作者adorenone (該該貓)
看板gay
標題[房事] 2.客廳。
時間Thu Apr 12 23:03:35 2012
推開一大扇落地窗，迎面映入眼裡的，就是和室門上掛著的梵谷星夜
拼圖。
我喜歡梵谷為了愛情而割下左耳的瘋狂。〈隆河星夜〉裡坐在河岸邊
望著滿河星光的伴侶背影，讓我常常想起騎單車的那條河堤，河堤上總是
坐著一對一對的情侶，那樣悠閒寧靜的把世界變成他們的中心。
而另一幅漩渦的〈星夜〉，讓我想到梵谷的左耳。是失去耳朵比較痛，
還是失去愛人比較痛呢？
也許那是不能比較的錯誤命題，但我只知道，就算割下了耳朵，心裡
那個在乎的人並不會在乎的。
◇
就像和我在米黃色布沙發上擁抱、撫摸、接吻的那些雄性們。
一一過期。
沙發前是一座紅骨頭玻璃桌面茶几，茶几底下本來鋪著長毛白地毯，
今年趁著過年前，將那張有好多雄性踩過的、髒了的地毯捲起來，換上另
一張波斯花紋墨綠地毯。
茶几上擺了一個四方型的骨瓷白淺碟，裡頭放著一堆喜糖。
捨不得吃，於是就過期了。
這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有保存期限，都會過期的吧？
曾經我以為對某些人的記憶永遠都能保鮮，但是事實上，時間以一種
不容辯駁的方式，將這世界所有的東西慢慢質變。
想不起來那個高高瘦瘦，一臉酷模樣又總是淺淺笑著的雙魚座男孩，
在我們並肩坐著看電影的時候，是怎樣握住我的手？而看了什麼電影呢？
又說過什麼話？他擦的香水或者膚色古銅的光譜與髮的長度，都失去細節
了。
然後，面紙盒外的貓布套，還是那樣慵懶的伸長腿，瞇著笑眼，趴在
那裡，只是多了一層薄薄的、看不太出來的灰塵。
◇
沙發靠著的牆上貼了一面花紋壁紙，我擺上一幅黃昏咖啡館的拼圖畫
及小貓拼圖。
黃昏咖啡館之大，無法用摩托車載回來。那時，正和某個名人家族裡
的男人交往，是他開車載我去拿回那幅大拼圖的。
但我們最終還是沒有在一起。
有的時候，躺在沙發上看那幅咖啡館拼圖畫，會想起第一次見面，我
和男人去清境農場看綿羊與馬，溫暖的冬天，青青草原有著鉛藍天空及羽
毛狀的白雲，踏在石階上，聊著那些平淡的話題，試探、揣度彼此是不是
對對方都有不一樣的情感；開車回家時，他將車停在路邊一處河道邊，他
要我看河對岸那側拔高的峭壁岩層，那鐵灰的紋理與頂上雜生虯結成瑰麗
風景的樹叢真美。
他靠近我，親了我。
我聞得見他嘴裡還留著便利商店買來的熱咖啡香氣。
那是個一直有著咖啡香味令我想起來就會失眠的吻。
曾經說在一起後要一起養一隻貓，最好再多一隻狗。
但曾經只是曾經。我們的情感一眨眼就過期了。
但願我們都有在保存期限內，盡情的享受那份感情。
◇
我從來不在沙發旁的餐桌上吃飯。餐桌堆滿了書本、杯子、包包、禮
品和雜物。
餐桌旁的冰箱很大，裡頭打開來空盪盪的，沒有什麼食物。
從冰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我必定是華而不實，簡約而貧乏，如
我的可愛冰箱。
我不是故意這樣的，我也試過在家煮飯，不當外食族的日子。但煮來
煮去，我總是煮肉燥拌青菜麵、沙茶炒青菜麵，偶爾咖哩調味包拌青菜麵。
簡單的食物，卻總是讓一包青菜或麵條放到過期。
後來也在冰箱裡擺上一瓶家庭號鮮奶或豆漿，卻常常放到超過保存期
限，在過期幾小時後因勤儉持家的心理掙扎著要不要把它喝掉。
過期幾小時的鮮奶或豆漿真的就壞掉了嗎？
過期幾小時的感情呢？
我能察覺過期的感情以幽微的冷漠、無情、鄙夷……逐漸酸餿腐臭，
卻怎麼也無法發現冰箱裡的鮮奶或豆漿是怎樣變質的。
我就是這樣的無聊又沒有必要。
◇
有整整一年的時間，都是坐在地毯上，看著電視喝完剛從便利商店買
回來的新鮮牛奶。
電視放在仿黑色大理石電視矮櫃上，我常常開著它，讓它說個不停。
很久很久，在下班後回到家裡，我總是一句話都不說。
沒人陪我說話，就讓電視開著，讓裡面的人喋喋不休，這樣比較不孤
單。
遊戲機偶爾才玩。一個人玩遊戲總是悶。
偶爾，我關上電視，只是呆呆看著客廳落地窗前光可鑑人的磁磚地板。
有幾雙腳印在每一個不同的時間斷點，讓我心心念念，想要看見他們，
想要和他們說話，並且以為那是一種愛情的直覺。
事過境遷了，才明白我根本沒有愛情的直覺，我有的只是錯覺與誤解。
我的客廳很不賴，只是對我一個人來說，大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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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nalusiya:孤芳總不能全自賞 劃地也不能俱自限 (苦笑) 04/12 23:21
推 da17:寫的很好:) 空間裡的一切形體繽紛依舊，但記憶裡已成黑白默片 04/12 23:22
推 heart000:老師的文章一直都寫得很好，看完後有種很深的感觸~ 04/12 23:39
推 sibhus:外在的空間 和內心的空間 總希望可以被幸福填滿啊 04/13 00:16
推 samp0317:推一個人的遊戲機 買了才發現自己好孤單 04/13 00:40
推 steve1022:我也常常把東西放到過期... 04/13 00:50
推 stupidbird2:好喜歡您的文字喔..... 04/13 01:49
推 teemocogs: 多個人卻又太壅擠. 04/13 14:42
推 Atropine: 04/13 2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