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dorenone (該該貓)
看板gay
標題[城市] 豐原。
時間Thu Feb 14 22:17:17 2013
那個夏天高中聯考結束的星期五午后，我、你和Ｆ約好了去逛開幕才
四年的太平洋百貨公司。
我先到了，一個人站在正門小廣場前，昂首看著整點時刻開始彈奏豎
琴的美人魚時鐘表演。忽而肩頭被拍了一下，我回頭一望，你與Ｆ對我笑
著說：「走吧！先去吃午餐。」
那是我們三個人第一次穿著便服，約在學校以外的地方吃飯。我記得
那個夏天暑熱難忍，陽光刺眼，我們裸露在衣物外的白皮膚，全給烤成了
小麥色，但我們好快樂，終於擺脫了Ａ段班的升學地獄，能一起出去玩。
你會不會已經忘記，我們曾有那樣純真無瑕的時刻？
◇
我們從國中二年級下學期同班以來，一起上補習班，一起上廁所看喜
歡的隔壁班帥男生，體育課一起坐在樹下聊天打混，中午時在我的桌子一
起吃便當聊天。
我常常假藉問功課打電話給你或Ｆ，實則在聊那天下課的時候，那個
誰誰誰長得好好看，不小心露出來的內褲是什麼顏色，或者哪個好看男生
青春期的性徵特發達，上廁所時不小心瞥見了好害羞。
惹來爸媽一頓罵：「在學校還說不夠啊？浪費電話錢！」才肯掛上電
話。
後來，我們的爸媽才明白我們是那樣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
真正意識到是同性戀這件事，是我起的頭。
高三那年熬夜後的睡前常聽廣播節目，聽到一個同志節目，才明白像
我們這樣都喜歡同性，就叫做同性戀。
我們卻不曾質疑或否定過，我們從來就理所當然的覺得喜歡同性是正
常的。
後來上了大學，你開始在BBS 認識人，並且開始了所有與另一個男生
的「第一次」，我初初聽說時，並不能認同你與另一個並不是那麼熟的男
生一夜情。我那時好保守，為此生氣了好久，氣你為什麼給了一個對你並
不怎麼好的男生情感與身體的寄託。
而Ｆ才幽幽的說，這又沒有什麼，他高二的時候，就與同住在租屋處
的學長天天做愛。甚至還會翹補習班的課，在樓梯間、廁所、學校教室和
租屋處用各種方式做愛。
我聽得瞠目結舌。你們都覺得我是書呆子。
◇
大一時的每個星期五，我們常常一起在承德路搭統聯客運回家。在車
上睡過長長的塞車時分，醒來時常常已經到了造橋收費站。我看著車窗外
邊坡的油桐樹，五月時像積了雪似的，你與Ｆ的睡臉映在墨褐玻璃上，隱
約如窗外雪白的花，讓我看不清楚。
我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一樣的吧？我們的人生不在同一條的路
上了，連目的地都不一樣。
總在媽祖廟的前一個路口紅綠燈下車。
三個人背著塞滿要洗滌衣服的後背包，走去廟東夜市。
總是在入口先買一份菱角酥，像我讀豐原國小每個星期三學畫畫的午
餐時間一樣。而你們並不愛麵衣炸得金黃酥軟，裹著微甜菱角的這一味。
接著或者我們吃正兆蚵仔煎，加了花生的甜辣醬淋在煎得軟嫩粉漿和蛋汁
及鋪盤的蔬菜，再配一杯帶有一些決明子香氣的紅茶，佐那些我們各自在
大學無法交集的生活話題；有時候我們穿過老闆很帥的台北圓環魯肉飯、
賣好吃壽司及咖哩飯和很貴關東煮的日式料理店、人氣很旺但我們豐原人
根本不屑一顧的清水排骨麵，及高三暑假去Ｋ書的媽祖廟圖書室旁的鳳梨
冰，然後去吃好吃又便宜的黑輪。
黑輪攤在我們大學畢業以後就消失了，入口處新的蒜肉飯、沙茶乾麵，
成了你與Ｆ的最愛。只有我還念著黑輪攤旁，搬了家的鴨肉麵。
◇
城市如人，在時光中被磨蝕而衰老改變。
太平洋百貨公司如今已冷冷清清的，連帶周圍商圈的街道，都瀰漫著
頹敗的滄桑。我們往昔過年，總是相約去逛街，快快樂樂的吃吃喝喝買買
新衣新褲新鞋子。
但一年比之一年，過年的氛圍越來越淡，我們的生活在現實中也越來
越不一樣。
你記得的吧，那年從台北看完濱崎步演唱會回家，我們在廟東夜市大
吵一架，幾近絕交。一直到你服役，我在國中實習快要結束時，才和好。
那天我一個人穿過中正路，去車站旁的小巷子牽了機車回家。沿途的
城市街道都已熄去燈火，只餘微弱的路燈好像回憶供我憑弔。高中時我們
常去喝茶聊天的南陽路上的茗人泡沫紅茶店，已經不見了；無話不說而剖
心相交的我們亦不知道消失去哪裡了。
◇
也許我們在每一次與他者的情感關係裡，都消磨掉了更多友情。
我們都是見色忘友的人。只是，你較之於我，更是。
其實是矛盾的。因為知道是那麼要好的朋友，為了正在交往的另一半
而不顧朋友的感受也是沒有關係的，無論怎樣，這樣知心的朋友永遠都會
不離不棄。如若不是這樣要好，就算對方生氣了，也無所謂的。
◇
我只帶初戀男友到我們所居住的城市過。
我不知道他的印象中留著什麼。也許他早已忘記曾經我們一起走過平
交道，平交道旁有家叫袁祖的好吃紅豆餅。我們散步般緩慢的行經過永遠
掩上鐵門的林務局，旁邊那條長著一棵好高大鳳凰木的逸仙街，在盛夏裡
的安靜日光中兀自開著熾豔紅花，細碎的葉片在風中飄落一地。
和他分手一樣，我一直單身直到服役結束。
在台北、高雄、屏東、嘉義往來豐原，總是我一個人。
◇
朋友是什麼呢？曾經我那樣看重，認為朋友與自己的情人一樣重要。
我也以為我、你與Ｆ也會始終不變，一直到我們老去，美好的青春記
憶都會像年輪一樣永誌在心上。
但我們終究是如這個城市一樣了。
慢慢在現實中改變，用我們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速度，失去原來的面目。
也許我們都還是念舊，像散落在抽屜裡，我們於城市各處的留影。但
照片只是停格時間死去的屍體；而我們也早已過了還會傷感於逝去青春的
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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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21.254.115.231
推 tanbien:推豐原ˊ 我是豐原人 哈 02/14 22:25
推 wepahoo:殤 02/14 22:28
推 amei2569:流逝的青春，消失的紅茶，決明子的味道留在記憶。推豐原 02/14 22:31
推 yat951:好棒的文，清淡但字字到心坎，情與＂情＂難分捨 02/14 22:32
→ yat951:只是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02/14 22:32
推 sunkim:同鄉人 02/14 22:35
推 teemocogs: 02/14 22:40
推 monochaperon:推，我們終究是如城市一樣改變了 02/14 22:42
推 jiin4370:推豐原 菱角酥好吃 02/14 22:53
推 william307:豐原人推 02/14 23:24
推 CBO:豐原人推 這幾天去廟東一帶還是超熱鬧.. 02/14 23:39
推 brutalworld: 02/14 23:39
推 Daniel2468:頗感傷... 02/14 23:42
推 Izuin4238:推豐原人 02/15 00:30
推 cate99140:我也是豐原人，南陽路的泡沫紅茶店真的是從小的回憶 02/15 00:31
推 dan5209:推豐原 02/15 00:49
推 kryolanfans:我最愛的那任高職也是就讀豐商回憶也是很多呀... 02/15 01:11
推 Exodus928:豐原人推~不過太平洋已經開頗久了 :P 02/15 01:27
推 su3s83jo4:GOOD! 02/15 02:03
推 stupidbird2:推豐原~ 但是我會去吃排骨酥麵&某方牛肉麵(掩面 02/15 03:23
推 MoonKiWi:用我們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速度，失去原來的面目。 02/15 04:29
推 goxe:豐原人+1 02/15 09:08
推 bokbe:豐原人+1 02/15 10:29
推 Rdkl1e9z:非豐原人,但讀豐中也算小熟,廟東還是很熱鬧啊 02/15 13:27
推 peter30447:豐原人推~ 02/15 21:14
推 Aodhan:不是豐原人但熟豐原推~太有感觸了 02/15 23:24
推 great800700:豐原人推 02/16 00:36
推 LIONNER: 02/16 01:24
推 robor:豐原人，現在來台北工作，好奇圓環滷肉飯好吃壽司在哪? 02/16 02:02
→ robor:豐原太平洋已經26歲了，比台北店親切多了，那是豐原的福氣! 02/16 02:04
推 tahiey:推同鄉~~!!! 02/16 21:04
推 fynv:好熟悉 02/17 00:56
推 disorient:豐原推 02/17 17:28
推 sourpine:喜歡 02/18 02:49
推 firestrawer:豐原推 03/08 1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