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 關於父親

[Howard888 (垂哥)]

今天的風有些涼，
獨自在公園遛狗的我突然想起了父親。

大概在三年多前的夜晚，
跟今夜一樣的涼風陣陣。

老弟跟他女友在父親房裡談了數小時，
兩人帶著泛紅的眼眶走了出來。

老弟的女友懷孕了，
這對沒有經濟基礎、剛退伍的老弟來說並非好消息，
如果是我可能會選擇墮胎，
但老弟卻把決定權丟給父親，
父親沒有責怪他們兩人的愛玩，
同意婚事。

事後，
父親希望我拿出一些積蓄幫老弟完成婚事，
我反對了。

並不是因為介意那辛苦存的金錢，
而是老弟的玩性讓我認為他尚不足以撐起一個家。

父親有點怒，
丟了一句:[你不結婚我不會勉強你，但你不要阻擋你弟的幸福。]

我不太能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但在不久之後父親選擇用他的方式告訴我。


過了幾個月，
老弟結婚了，
父親的病情有些惡化，
除了每週三次的洗腎之外，
有時在夜晚也會緊急叫我回家載他就醫。


那是凌晨三點多，
剛從醫院離開的父親有些疲憊，
車上的我們並沒有太多話，
只是我就剛好想起了父親的那句話。

[為什麼你覺得我不會結婚?]我的語氣還算和緩。
[因為你常常把不結婚掛在嘴上。]父親的回答似乎有些防備。

[你覺得我會同意你這個說法嗎?]我質疑了。
[不然要我怎麼說?]父親開始不耐。

[好吧......如果你堅持，那也可以，至少表示你認同了。]我放棄追問。
[有些事情不要說的那麼明白，對你比較好。]父親閉上眼睛，似乎累了。


回程短短半小時，
對沒有話說的我們，
似乎是半個世紀那麼長。

回到家，
我沒有扶父親進房，
等父親下車我便開車離去。


幾天後，
又是父親半夜要掛急診。

這次是父親主動發難了。

[你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不結婚嗎?]父親語氣還算和緩。
[因為我工作還沒穩定，錢也賺不夠，還要還學貸......]

[這些應該都不是不結婚的理由，等這些問題克服了，你就會結婚嗎?]
父親打斷我的話，顯然他並不認同我的理由。

[我也不確定，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結婚，至少現在我這樣認為。]
我對我的說法感到滿意。

[你知道我也許沒辦法等你太久嗎?你這一房要放著倒了嗎?]
父親的語氣有些急促了。

[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但那跟我結不結婚沒有關係，我相信你會好好的......]
我承認我虛應了事。

[我把話說的坦白一點，你老實回答。]父親劈頭丟了這句話。
[啥?]我不懂。

[你記得你大學時住在朝馬那邊嗎?]
[我記得啊!這跟結婚又有啥關係?]

[你記得有一天我過去那邊睡嗎?]
[你說你沒班那次嗎?我知道啊!]

父親曾是野雞車司機，
有時車子到台中沒班要返頭，
就會留在台中過夜，
但那是唯一一次，
之後他都在車站休息室休息了。

[我在你廁所看到了一堆男人沒穿衣服的圖片!]
[哪有?沒有啊?]我極力否認。

[這時候還要裝就太假了!]
我怎麼覺得父親對我的困窘有些得意。

[我並沒有怪你，這幾年我也沒有問你。]父親語氣和緩。
[甚至我懷疑是不是我跟你媽離婚讓你覺得女人並不重要。]

[跟你離婚沒關係，只是我真的不喜歡女生。]
我像是跳下懸崖一般，找死!

[所以我從不問你為什麼帶回家的都是男生?]
[所以我從不逼你跟你那個假的女友結婚。]
[所以親戚朋友問你的婚事時，我都幫你擋得一乾二淨!]
父親說了一串，我無力招架。

[謝謝......]我滿心感激，眼眶不自覺也留下淚。


[真的沒辦法喜歡女生嗎?]父親似乎不死心。
[沒辦法，我試過了!]我堅決回答。

[那就不要告訴親戚朋友，至少我還活著時不要說出去。]

對話這樣結束了。

自此之後，
有時帶著男性友人回家吃飯，
雖然從沒半個是BF，
但父親總會用著極其誇張的語調招呼朋友吃飯，
之後再用極其誇張的語調邀請朋友下次再到家裡作客。

我從沒問究竟他是不是真心，
因為那並不重要。

但我知道，
我這個在他心中近乎完美的兒子已不再完美。


時間拉到一年多前，
父親的病情惡化，
住院已經好幾天。

某天，
他在病床上拉著我，
表情有些疲憊。

他說:[你要拉你弟一把，他不學好，你是哥哥要幫他。]
他越說越急促。

[老爸一直以你為榮，你在老爸心中一直那麼完美，你不要亂想，喜歡男生就喜歡男生。]
父親這些話強化我的心臟，讓我知道他並沒有否認我的存在。

[只是......我捨不得你那麼辛苦，工作已經夠辛苦了，連將來也沒個老婆幫你持家。]
我和父親都哭了。

當晚從醫院返回租屋處時我在車上放聲大哭，
我一直以為身為同志是我自己的事情，
卻不知道父親也為我的將來擔心。

隔天早上，
醫院來電表示父親進加護病房，
打從那一刻父親就再也沒說話一句話。

進加護病房第二天，
父親就離去了。

到現在我還是沒對身邊親友出櫃，
一直獨立生活的我並不怕被孤立或排擠，
只是我擔心出櫃以後除了好奇的親友多了之外，
會不會多一些也為我擔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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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相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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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nccubike:喔買尬
→ danunu:你是一個好兒子 你爸爸會很高興的
推 pipposea:好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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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hokel:害我報告打到一半打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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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dirtypillow:你是一個好兒子～他也是個好父親！！！！好感動～
推 RCO:推~~ 一起加油吧 同志路不好走 但這就是我門阿 活的自己比較
推 vicdaniel:應該要M起來 太感人了!
→ RCO:重要 大家都要開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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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hyde30:整個大飆淚~~QQ
推 p82222:太感人了
推 RFV123:ㄒ_ㄒ
推 zza0511:真的要大推
推 YongGay:咪修咪休! 親愛的父親大人,你兒子也很堅強的。
推 t61006:喔...好真實 好感人
推 holanme:你有個好爸爸. 他也有個好兒子...
推 ffmuteki9:希望原PO的父親不是因為知道自己將死才在那時刻覺得自己
→ ffmuteki9:的兒子喜歡男人沒什麼…這對雙方來說都太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