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FrankB:祝康復^_^ 06/19 21:40
看了上面那篇住院的爸爸
蠻有感觸的，所以也想把這段時間關於爸爸住院的心情也寫出來。
= = =
爸爸
一個對我來說 又熟悉又不敢靠近的角色
我記得小時候我跟爸爸是非常親的，因為是最小的所以爸爸總把我帶在身邊
爸爸非常喜歡跟小孩子玩，標準的童心未泯
無聊就會載我出去兜風，遇到熟人總是會帶點自豪的說
這是我的"豬尾仔"
那個時候我總是害羞的躲在他腳邊 拿著剛剛買的糖果 嘟著嘴。
我一直想我身上與父親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包括喜歡跟小孩子玩
很多時候無意間做出跟父親相似的動作
自己也會愣了一下
小時候總是無憂無慮的，家庭就是我的一切
最害怕的就是爸爸跟媽媽吵架
那時候他們總會問我，爸爸跟媽媽你要跟哪一個?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
因為我真的兩個都很愛，可是我擔心無依無靠的媽媽
所以總是會回答要跟媽媽
還好他們總是吵爽的，沒有一次是真的。
一直到國中
也許是青春期赫爾蒙作祟，突然有了羞恥感
覺得跟爸爸黏在一起會被笑羞羞臉
突然也學起哥哥姊姊，扮起大人
假裝獨立，學人家爭自由，學哥哥姊姊也要有自己的"空間"
我記得國一的時候 學到一個詞叫做鴻溝
那個時候剛好有家長會，老師要我們寫一封給爸爸的信
我那時候自作聰明的寫著
爸爸，你跟年輕世代的我之間存在著鴻溝。
我還記得爸爸看了之後擠出奇怪的臉。
後來與爸爸漸行漸遠，也許是生活的重心全部都在求學上
旦其實心中對他的愛一直都沒有變淡
只是
彆扭。
總是會默默的注意爸爸騎的野狼回家的那種引擎聲
總是會默默的走到房門口偷看爸爸媽媽在幹麻
對我來說 他們不變就是一種幸福。
這樣子默默的親子關係一直維持著
我記得有一次我媽跟我說
你爸說你們都不關心他
乍聽之下很好笑，可是這才發現
其實堅強嚴肅的爸爸也是需要子女的撒嬌的
這樣子的關係一直持續著
上了大學，爸爸一直很驕傲我考上國立的
因為前面三個小孩都槓龜
我很開心我可以給父母帶來點榮譽感
所以後來也力求表現，幾乎有點為了他們在生活
過著半工半讀的日子，成績也維持在前面
一直到考上研究所
我都覺得其實大半原因都是為了他們。
有次偷聽到爸爸會對媽媽說
四個小孩只有我不用擔心，什麼事都會自己做好
也不用補習也不用盯著，
聽著總有種心酸，因為我的壓力辛苦 似乎有讓他們感到開心
一直到最近
爸爸罹患了口腔癌。
媽媽哭著打來，說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姊姊又在坐月子她要照顧姊姊
我真的很怕媽媽的哭聲。
這輩子還沒有失眠過呢，可是卻在知道的那晚在宿舍失眠了
我一點也睡不著，卻又很希望自己睡著
那天晚上 覺的宿舍好冰冷
以往一躺就睡的床，今天卻覺得好空曠。
生平第一次覺得好孤單
一直到天亮了還不敢睜開眼睛
天真的以為眼睛不睜開就還是在作夢。
上課還是強顏歡笑著
因為我真的還不知道怎麼反應。
一直到忍不下去了只好跟教授請假
趕快搭車回家
回家的路上心空蕩蕩的。
離家越來越近
卻也越來越害怕
像是一種渲染的效果
一進門各種情緒都來了。
爸爸坐在客廳閉著眼睛
整個人看起來像萎靡了
看到我只說了一句
跟你媽媽說 不要告訴你的...
我的眼淚馬上從臉上掉落
媽媽看到我像是平常的樣子
問我有沒有吃飯呀?
要吃雞湯還是炒盤青菜 不然青椒炒牛肉好不好?
我知道媽媽因為打擊太大
故作堅強著 但卻有點慌了。
我坐在爸爸旁邊
握著他的手 眼淚沒有排練似的 一顆顆的亂竄
爸爸始終閉著眼睛
我突然覺得 為什麼平常沒有勇氣握著爸爸的手呢?
只有到出事了才敢釋放自己的情緒
爸爸也哭了
可是還嘴硬著說 流眼油
在爸爸面前 我還是小孩吧
爸爸還是不習慣呈現虛弱的自己
我叫爸爸給我看嘴巴
一個非常衝突的影像在我面前
為什麼以前看課本上口腔癌的照片都不覺得怎樣呢
卻在自己至親的身上看見
覺得無比的震撼，明明是自己的爸爸 為什麼嘴裡會有這樣的東西
這個衝突的影像我覺得到老我都還會記得
當下就幫爸爸安排了住院手術那些
慌了的媽媽整個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因為隔天有考試，所以把爸爸安頓在醫院之後 我就搭車回學校了
一到台南我走了好遠，從火車站走到一家保生大帝的廟
這家廟我每次經過都覺得與他有緣
卻一次都沒進去過
我想人再慌亂的時候總是需要一個信仰吧。
求隻籤
上頭清楚的寫了一個日期
沒想到爸爸開刀的日期就是籤詩上所列。
回到學校我整個人都無心上課
一直查詢有關癌症的資訊。
口腔癌的開刀非常漫長，我們因為上班上課都無法在醫院
開了18小時
媽媽因為害怕護士找不到人
一直在開刀房外候著
非常心疼媽媽，這個以夫為天的女人
在這個時候也異常的堅強。
開完刀
爸爸的臉還好沒有變形太多
在加護病房裡，我看著爸爸一直想哭
畢敬他從小就是雄壯威武的樣子
現在理著光頭躺在床上，倒是有點像他當兵的時候。
只是非常虛弱
爸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睛也看不清楚
我俯在他耳邊告訴他 臉沒有變太多 不要擔心
爸爸只能勉強的點點頭
仔細的看爸爸的臉
我突然看到了我們家族的樣子
我記得去年姑姑過世的時候
我發現它長的跟奶奶一樣
這讓我好想哭
沒想到現在開完刀的時候 覺得爸爸其實跟他們長的也很像
原來親人是這樣子的
不僅血緣的關係 長相也存在著微妙的相似
爸爸有點急促的抓著我的手
寫著字
一開始有點不習慣 不懂他的字
後來讀懂了
也讓我心酸湧上心頭
他吃力的寫著
好 好 念 書 ...
我當下真的全身都震著
這句話以前就算說了一百遍也沒有感覺
可是在病塌前
爸爸吃力的手寫出來的字 對我來說卻是無比的震撼
我偷偷的留著眼淚不敢讓爸爸知道
可是有些滴到了他
他又勉力的拍拍我的手背
示意我 沒事的。
在爸爸出事之前，我剛跟前男友分手
我那時候十分沮喪
也是不斷的發呆
可是在爸爸發生這樣的事之後，我卻覺得分手一點都不痛了
畢竟是二十幾年的親情吧。
後來爸爸就開始作化療
化療的路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看到爸爸嘔吐 食道潰爛 虛弱等
我真的非常的難過
可是真的希望它可以撐過這一段的治療。
看到爸爸化療痛苦的樣子
兄弟姐妹總是佯裝樂觀的在爸爸面前鼓勵他
爸爸生病我覺得我們全家人都很團結
這點讓我非常的感動。
我也明白了家庭的意義
以前總任性的說我才不要結婚
我才知道為什麼爸媽會錯愕的不諒解
因為在你生病的時候失意的時候 家庭的確是支撐你的重要堡壘
爸爸罹癌我一度非常的無法接受
可是之後幾天
我大學的教授無預警的過世了
讓我覺得 生命真的是件很無常的事情
我們可以做的就是把握當下身邊的人
再糟也會度過的
至少我們都還活著不是嘛?
希望大家的家人都可以健健康康
希望我爸可以趕快康復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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