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namibaby (朋朋)
看板gay
標題[心情] 悲傷是愛
時間Sat Sep 24 21:14:09 2011
今天晚上，妹妹一個很久很久的好朋友，也是以前在高雄的國中同學來我家作客，讓我
心裡好多衝突跟感慨，去年妹妹結婚的時候，她還特地從高雄跑來參加，我們搬離高雄
非常久了，那位小女生，感覺一直維持著既往的天真與熱情，即使在多年不見我妹的當
下，她仍然一口答應來參加婚禮，可是時光已經過了十幾年了，當年我們搬離高雄，一
開始她跟我妹互約一個月至少要通一次電話，漸漸因為失去共有的生活圈，講電話也不
知找何話題，而且當時都是長途電話，並沒有網路之類，很快的．．．她們漸漸變成一
年通電話一次，難能可貴的是她還是趕來，如果是還有在聯絡的朋友，我不會覺得驚訝
，可是我們誰也無法保證，在十幾年以後，你接到完全沒有聯絡的老朋友的喜帖，你可
以毫不猶豫的應允出席。
我妹當初要發喜帖給她時，曾經也一度猶豫，結果卻因為她這位老同學的堅持，還是邀
請了她來，她的同學覺得「一天是姐妹，永遠都是姐妹」。
這篇的Ｇ點是；當年我家人還完全不知道我的性向時，曾經一度力推我跟這位有一張娃
娃臉的可愛女生湊在一起，我妹還認為這樣的結合，她的好朋友就能變成嫂嫂，實在是
美事一樁。
我們兩個從未對對方有意思過，我本來就喜歡男生，而她未對我心動過的原因，有可能
是我條件不好。
當年我們家人都戲稱那位小女生是我妹的「安答」，有看射鵰的人，應該知道我說的意
義，儘管「安答」是稱呼男生，可是我們都會問我妹：「妳的安答有跟妳同組嗎？」
在吃飯時，我看著對面的她，很激動的想著杜甫。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少壯能幾時？鬢髮各已蒼；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怡然問父執，問我來何方？問答乃未已，兒女羅酒漿。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梁；主稱會面難，一舉累十觴。
十觴亦不醉，感子故意長；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儘管那不是我的朋友，我卻有很想哭的感覺，離開高雄時，我妹是個國中生，再度相會
時，我妹已嫁作新婦，現在甚至抱著小娃娃，今天她們分別了，下一次見面後，會是另
外一個十幾年嗎？明天的事．．．我們誰都不能知道，今天分開以後，又各自面對各自
人生上的追尋了。
人生中的際遇很奧妙，當年在我的性向爆發以前，我妹就已經知道了我的事，卻一力為
我隱瞞，一直到爸媽發現震怒，大罵她為何沒有揭發時，她還是振振有詞的為我辯護：
「他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就只不是是跟我一樣愛男人而已，會被抓去關嗎？他會死掉嗎
？」
妹妹的結婚，是非常倉促的，當時我跟閃光休假逛街到一半，忽然收到她的簡訊：「哥
，快回來幫我說話，我發現我懷孕了！爸媽要我拿掉孩子，我不想拿掉，快回來幫我！
」
我看到的當下，馬上趕回家，支援我這位從小到大，一起說謊，一起做壞事的戰友，雖
然我們也有很多時候，是互相痛恨對方，揚言爸媽沒有生下對方，自己的人生會更好的
敵人。
我一直到現在，都認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再怎麼說；雖然妹妹是無預警的狀況下懷孕
，可是人生都走到３０了，如果我還要去質疑她交往期間不得發生性行為，我才是個天
真的白痴。
回家到了妹妹的房裡，我抱著她大哭，我跟她說：「我真的不知道我今天支持妳的選擇
是對或錯，但是我只能相信我現在的決定是對的，如果妳以後不快樂或不幸福，妳要記
得我說的話，妳隨時都可以回來，我還是會不顧一切的接納妳，不管別人說什麼。」
我有一次在閃光肚子上哭著睡著，我有一次在公司工作到一半，蹲在地上哭起來，同事
以為我是個好哥哥，其實我就是認為我虧欠妹妹太多而難過。
妹妹的社交圈非常單純狹窄，每次哈利波特一出來，她都會邀我去看，因為我們都是哈
利迷，但是我總是自認為行情很好，一定會有同事或暗戀我的人約我去看，所以我總是
拒絕她，我都覺得跟家人看電影有什麼意義？反正每天都生活在一起，也相處了太久的
人生，我完全忽略了她終究有一天會離開我們，開始她自己的人生。
我從小學就有無比邪惡的心腸，我跟她吵完架，如果我發生事情，妹妹會跳出來幫忙我
，但是如果妹妹闖禍，我會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情看熱鬧，甚至有一次反目到偷燒她的暑
假作業，讓她在開學時找不到而急得大哭。
大家都說天蠍座愛記仇，我妹是個跟你吵完，她馬上就忘記該怎麼恨你的天蠍。
前幾年家裡還共用一部電腦時，我總是霸佔住不給她用，有一次她要交學校報告跟我說
要借電腦，我回答她我要打城戰，不然她要付我錢讓我上網咖，她當下痛哭了起來，我
才急忙寫信跟她道歉。
購入電腦時，並沒有任何聲明，那部電腦隸屬於我，我只是很自以為是的認定「因為放
在我的房間，我就認為那是我的」，而且我妹罕見到一個星期～半個月才來「借」一次
。
大家偶爾曾謬讚我會寫東西，可是很少人知道我有一個文采完全蓋過我的妹妹，小時候
我們念同一間學校，她緊跟著我的步伐，開始參加許多文藝性比賽，可是當時我的風頭
太健，她們老師常會提起我，我也會隨時在她稍有表現時，譏笑她是因為我的光環而出
線，漸漸的．．．妹妹變得很少寫東西了，一直到後來，她已經跟我念不同的學校了，
她才又開始沒有顧忌的去創作她的創作。
在她出嫁的前一晚，她一直哭著，她說她害怕了，她說她捨不得了，我媽媽嚴厲的罵她
：「不要再哭了！這是妳自己選擇的，妳再一直哭，眼睛那麼腫，明天怎麼化妝？」
我媽回到房間後，坐在她自己的桌前，一邊哭一邊擦眼淚。
我看了心裡很酸．．．因為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我常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我總覺得我
加入也不過是一起哭而已。
家人常常會有一種彼此間的懸念，不管我跟妹妹再怎麼吵架或打架，我都會認為「那是
我妹，就算要打，也只能我來打，別人是完全不能動到她的。」
在訂婚那一天，我看到妹妹在台上，我覺得內心有無比的驕傲，她那麼可愛漂亮、那麼
聽話懂事、那麼勤勞節儉、那麼知書達禮．．．誰娶到我妹，真是有福氣。
到了結婚當天時，我爸一幫她蓋上了白紗，她的眼淚就掉下來，我知道她對這個家有很
多割捨不下的愛，一路走到禮車，她都還在哭，到了宴客完，她捧著喜糖送客時，我看
到她張大眼睛看著我們，眼淚不停的滑落，我勉強笑了一下跟她說：「乖！後天就要回
家了，記得要漂漂亮亮的回來，知道嗎？」她說不出話，只是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我的男同事曾經愚蠢的跟我說：「真搞不懂女生結婚時在哭什麼？明明就是喜事啊！」
他們可能完全不知道整場結婚典禮時，女生是有幾個情緒點是非常容易激動的，在拜別
父母時，在蓋上白紗時，在爸爸牽著她的手，交給男生時，在踏進男生的家門時，在丟
扇子時，在分送喜糖時．．．每個點，都是引爆情緒的點。
我跟媽媽頭也不回的走下樓，回到車上我開始哭了起來，媽媽罵我：「你怎麼了？不是
說好不哭的嗎？」自己也跟著哭起來。
我很捨不得把她一個人放在那裡，我知道她也很慌張，我知道她的個性不像我，如果我
是女生，誰娶到我．．．我會是個非常精明厲害的媳婦，如果不慎把我迎進門，又剛好
對我不好的婆婆，那可真是要哭訴自己家門不幸，討到這麼不孝又忤逆的媳婦，我從不
在意誰說我孝或不孝，如果人家對我好，我就會對他好，如果他對我不好，我也完全不
認為長輩就可以在我面前擺譜，我可以為了另一半吞忍你一年半載，可是絕不表示我會
忍耐你五年十年。
小時參加各種場合的宴客，她總是跟我們一起到場、一起離開、一起批評郎或新娘的長
相，曾幾何時．．．她當起送我們離開的那一個人。
我們回到老家後，她急著要我幫媽媽裝視訊，每天在視訊那一頭唱歌給我媽聽，有一天
．．．我在視訊旁看她，媽媽對她說：「妹妹欸！要幸福知道嗎？」我看到妹妹忽然不
說話，頭轉到一旁不說話，好像很冷淡的眨了眨眼睛，我太清楚這是什麼感覺，我偷偷
跟媽媽說：「媽．．別說了，妳看她又要哭了。」
果然下一秒．．．她就又哭了起來，其實妹夫不是對她不好，妹夫雖然有些缺點，不過
在夫妻相處之道，我個人覺得他還蠻愛護妹妹的。
妹妹陪伴了我們家非常久，久到我們都以為她會一輩子跟這個家庭共同存在，久到我們
不知不覺，她什麼時候居然變成了別人的家人。
在歸寧前．．．我還跟閃光還坐在客廳負責折著妹妹到時要送給親友的喜糖，小紙盒的
形狀是一隻小小的蝴蝶，不擅手工藝的我非常努力想折漂亮一點，當一隻隻蝴蝶在我手
中破繭而出的成形，我看到了振翅飛去的美麗。
那些童年相處的一切，原來是會隨著我們長大而永遠封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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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minamibaby 來自: 111.255.120.144 (09/26 0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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