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 除夕，輕熟同志的二三事

[roads (路)]

今天幫忙貼春聯。


寒風吹擺著喜紅色的春聯紙，很難固定。
在工梯上，我擔心抹好白膠的聯紙，被風吹得黏沾上門牆。

突然間，我發現，過去仰望魁梧父親的我；
現在，已經在擔起這個家的責任了。

生理上，我老早已成年；但心理上，仍然不斷和適應社會與妥協。

職涯的擔負、人生道路的選擇；中間，夾著家庭。

像是拿著平衡長桿走著懸索的我，獨身搖搖晃晃著。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駕駛座變成我理所當然的位置。



有時候看著滿頭白髮的父親在副駕座打著瞌睡，心裡既覺得驕傲，更覺得不安。

驕傲的是，我的駕駛值得家人信任；我，可以擔負起家人的安全。

不安的是，日漸老邁的父母，年歲漸增的我，終究還是需要面對，
關於人生的一些社會想像軌跡。

成家，生子，父母乃至於自己的老化與疾病；

這些不怎麼新鮮的人生議題，
對身為同志的我們，卻好像又比常人來得沉重。







鄉下家裡的寧靜，強烈對比著周五凌晨，
G-STAR裡面滿滿的人群、煙酒味、和震耳欲聾的音樂。

有時候我覺得苦，因為G-STAR裡面，充滿渴望的眼神。

這麼多人努力的表現著自我，探尋著下次邂逅，
但最終，又是得到一晚未滿願的寂寥。


其實，那渴望著什麼的眼神，

完全不同，卻又極其貌似兩親，
每每談論到我婚事的眼神。

我實在不忍看，看了心痛。







是的，我並沒有出櫃，因為我給自己設過一個條件：

「除非有長期穩定下來的對象，否則，我不會跟家人出櫃」。


但是這樣冠冕堂皇的理由，會不會，

只是因為我沒有勇氣去跟父母坦承，沒勇氣面對他們的失望；

那種他們引頸企盼幾十年後，最後得到的失望。


特別是生長在這樣一個傳統鄉下的家庭。

我可以別過頭去，但，並不代表沒有發生。






獨自在台北打拼的我，總覺得對鄉下的兩親有虧欠。

新買的陶瓷電暖器好用，宅配了給媽媽；
自己捨不得買的GORE-TEX材質的輕量羽絨衣，父母各買了一件給他們；
CITIZEN的手錶，席夢思的床墊，每年例行的出國旅行。


我盡全力彌補著自己不在兩親身邊的遺憾，

乃至於無法給他們抱孫子的遺憾。

有時候我不禁想，如果我真的是異性戀；
婚後，是否也能像我現在一樣，花這麼多時間和金錢，盡力陪伴著父母呢？


沒有答案的問題。






拿著香，站在祖先的牌位前，

我，深深感受自己的虧欠。



這千百年傳承到我身上的血緣，即將到我身上，斷了。

可以理智上分析，這只是一個父權虛擬的命題，

逼迫我們去遵從這樣的一元價值；



但是，情感上，我又很難不去體察，這種生命傳承的企盼。









我喜歡小孩，我也知道我父母渴望孫子；

但是我不能為了小孩或他們，去欺騙一個女人。




我知道我的心不會在「她」身上；

我身邊也有夠多的範例，證明這樣的荒誕，只是彼此傷害。

所以，雖然我不偉大，但我無法這麼自私。









香煙冉冉升起，煙向神桌，散向柱樑；

好像延續著一種對未知的探索，卻又消逝在空氣中。



就像一年，就這樣來了，轉瞬又過了。


在舊曆年尾的我，回顧著過去，彷彿站在自我生命的時間軸。

向後是那些精采萬分和驚心動魄的，
曾經愛過或傷過的，

荒誕不羈卻不太後悔的。







有些臉孔變成相片，有些從簡訊、FB一路到WhatsApp；

有些依稀只記得些體溫和氣味的片段，

有些，則變成心事的港灣。


還有這一刻依舊空缺的感情。


一直在這時間軸上的，
是我儘管一年也見不上幾次面的，

父母、和家人。








站在這一刻向前展望的我，未來，似置迷霧。


能否讓兩親接受自己無法結婚，甚至是同志的事實？
能否在青春歲月的末段，找到長相廝守的他？


還是會就此孑然一生？



自己，究竟嚮往著甜蜜、自由、還是寂寞？

有些年歲的我，很難不去思索著這樣的沉重。








新年嘛，當然還是希望能祝自己：新年快樂。


要勇敢的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懷抱著希望；
那是一線光明，讓我們憑藉著，看清自己的未來。

要相信，我們都值得幸福！

雖然幸福不會憑空而降，


但是我們要相信，
要不斷去想像，去嘗試，去學習，去堅持。











要輕輕跟自己說聲，

新年快樂！



也感謝一直以來，

用推文帶給我溫暖的版友們：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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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roads           來自: 182.233.9.180        (01/22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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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eiheitkino:人總是會跟自己沒有的作比較，比如未婚的同志對婚姻
→ freiheitkino:的想像，以為像個異性戀似的與女生結婚就可以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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