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天母親請了假帶我到醫院，醫生問了母親和我幾個問題，我照實回答，
醫生最後的結論是跟母親說：「你的兒子狀況很好沒有麼問題，只是性取
向不同，當媽媽的可能一開始接觸到會面臨很多壓力，如果有需要妳可以
再來找我談談，不過不要把壓力在轉嫁到兒子身上了……」
回家的路上母親邊默默落淚邊看著計程車的窗外，我一句話也沒說，我什
麼也說不出口，回到家母親才開口問：「你要不要考慮轉學？媽怕你會在
學校過得很辛苦？」
「媽，我不怕。」
不怕是假的，我怕，但如果讓媽看到我害怕的樣子她一定會更擔心，如果
讓傑看到我害怕的樣子，那他又或怎麼想呢？或許他原本認為自己沒有錯
，見到我畏畏縮縮的模樣反而真覺我們錯了。
再隔天到學校，我還是裝沒事模樣，早自修時間我特意繞到傑的教室沒見
到他，到了第一節下課聽到廣播要我過去教官室，我心理惶惶想著或許是
傑的母親來興師問罪，到了現場果不其然，我看見傑坐在他母親旁邊，教
官我要坐在對面，傑的母親開口問著：「你和我們家方正傑到底發生過什
麼事？」
我皺了一下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傑透露多少或是他母親知道哪
些，所以決定緘默，傑的母親卻怒氣說著：「他不說你也不說是不是？方
正傑我跟你說，如果你搞同性戀，就別奢望要繼續待在這個家裡。」
「我們什麼都沒有做。」我站起身來大聲說著。
「我聽他們老師說才知道他整個暑假都在翹課，沒想到連現在前天到昨天
他一句話也不說，我跟他說他不說我就直接來這裡找你，他才勉為其難要
來學校，那你說，到底是怎樣。」
我吞了口水，說著：「我有照顧一群流浪狗，方正傑也有幫忙……」
「方正傑你是時間太多還是錢太多，然怪最近零用錢花那麼兇，我要扣你
錢。」傑的母親又滔滔不絕罵著，傑沒回話只是默默低著頭。
我繼續說著：「我覺得傑很有愛心就不小心愛上他，就算我知道傑有學妹
女友我還是忍不住靠近他，傑不知道我喜歡男生，那一天因為我不想上課
我騙傑說我身體不舒服，他特地請了假來照顧我，我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
躺在床上睡午覺而已。」
「
你自己喜歡男生幹嗎來帶壞我們家的阿傑。」傑的母親口氣軟化了不少。
「以後我不會騷擾他了。」
「這個社會就是有你們這種人才會那麼亂，什麼愛滋病的那麼多，我跟你
說……」
「我可以走了嗎？我一點都不想聽。」我站起來打算要走，教官要拉我我
也不想理會，只想立刻就逃離現場。
「誰叫你走的。」話一說完我感覺右臉一股辣辣的感覺，傑的母親瘋了似
的罵：「你這什麼態度啊？你媽怎麼教的？怎麼教出一個又是同性戀又沒
教養的人？」
「愛一個人又沒有錯？」我大吼著，另一手甩開教官的手。
傑總算抬頭，他整個淚流滿面點頭說著：「我們都錯了，都錯了。」
傑比我更早走出教官室，他的母親從後頭追著他，那天過後我就再也沒見
過傑了，我只記得他母親的嘴臉還有他無措的表情，我心裡想著：「同性
戀很可怕嗎？」
但這件事情過後我才知道不是我不怕就行，當初我擔心自己懦弱而造成他
的困擾所以故作堅強，當我看到傑不發一語的一面就算我當下跳出來承擔
一切，他還是傷害了我，那句「我們都錯了，都錯了。」我會狠狠記住。
愛，沒有錯，假裝不愛才是錯的。
那天起我決定不愛傑了，但好難好難好難，我才知道原來愛不是說不愛後
就真的能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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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大的分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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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請各位讓我置入性行銷一下吧)
推薦總序
新星圖，正要羅列
甘耀明（作家）
摘錄:
徐嘉澤（一九七七─）在新人行列中，敢拚敢寫，出道至今，出書的質
量均豐，小說散文皆行，書寫範圍涵蓋同志情慾、都市文化、家庭親情、童
年懷鄉，是題材與類型通殺的人，後續發展看漲。《不熄燈的房》是精采的
短篇小說集，徐嘉澤將以往駕馭小說的功夫與融會題材之法，再次鏗鏘出擊
，技法不青澀。「鰥寡孤獨廢疾者」向來是作家最關注的人物。徐嘉澤不吝
暴露企圖，以「廢疾書寫」的美學貫穿此書，融入自閉症、癌症、聽障、視
障等題材，角色不外乎心靈版圖殘缺、肢體障礙到癌魔腐蝕，甚至被邊緣化
的畸零人。
正因如此，《不熄燈的房》的書寫策略並不是戲劇性的廢疾驟降，而是
人在殘疾之後的處世態度，如何融入家庭、人群或愛情的掙扎，沒有大幅度
劇情，以心境轉折為主，向內的、定靜的、凝視生命態度的方式進行。這種
「文火式」書寫，迥異於大火熱油快炒，沒有難倒徐嘉澤，反而成功展現火
候。另外，廢疾書寫也正扣緊近幾年來流行的「敘事治療」風，將創傷外化
，寫作者獲得新力量。在《不熄燈的房》中，〈三人餐桌〉、〈咧嘴〉、〈
不熄燈的房〉在題材與手法上互為翻版，從口腔癌手術後下頦廢缺，到狗嘴
遭鞭炮炸開後的顏殘，充滿情感的不忍與淡淡哀愁，透出徐嘉澤的書寫意念
。然而，廢疾者逆境圖存，人是渺小，卻被現實逼得偉大，歷經掙扎與磨難
,能否到達幸福的彼岸？書以《不熄燈的房》為名，隱藏了親情的觀照與微
燈守護，這是最好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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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熄燈的房》(寶瓶文化) http://ppt.cc/!leq
10/1上市請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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