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菁！」
阿志發覺小菁聽見男人叫她的聲音，像狐狸一樣矗耳，她抬起頭朝男人的
地方笑，揮著手招呼，準確的把招呼這顆球完美落在男人眼前。
阿志陪著男人來，他們認識不過幾天，做了幾次愛對彼此身體有那麼一點
熟悉但生活卻不怎麼了解，阿志沒有工作，還在思索快接近三十的人生總
不能在打工賺取時薪中度過，他做過麥當勞做過餐飲業也自己開過鹹酥雞
，最後總有個東西擋在前面讓他不得不放棄，比如薪水少比如沒升遷機會
比如工作太累比如沒保障，最後他也接近一無所有的徘徊在三十大關前。
男人不怎麼在乎阿志的前程茫茫，反而有點羨慕說著：「你知道很多日本
人並不想要一份正職，他們只打工過生活，只要賺取的那份薪水可以養活
自己就好，剩下的時間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聽說世界上很多搞劇團的人
也是這樣。」
阿志感覺沒被安慰到，他既不是那些對生活無所謂的日本人也不是搞劇團
的，他覺得男人像是老師安慰學生那樣的虛應故事，口頭上說說卻還是局
外人。
「老師來了老師來了！」那個女孩以興奮的語氣說著，把其他同學的情緒
都帶動起來，一下子他們像聚集地底下的田鼠一樣低頭嘰喳著，他們邊嗅
著空氣中飄來的氣味邊靠碎步的聲音知道男人和他靠近，孩子們專心側耳
聽著，像佛。
阿志覺得那群孩子像佛，哪裡來的印象他沒那麼清楚，好像是從某個石窟
或是某幅畫的作品，一個佛垂頭側耳，彷彿凝聽眾聲。
幾個勉強可以看見物體移動的同學已經趨前拉住男人的手，每一隻小手都
化成藤蔓緊攀附在男人身上，小菁走向前，她害羞但也把手吸附上男人的
身體，似乎從中取暖。
「大家好！」阿志像貓咪吐出毛球般的發出聲音。
「老師他是誰？」幾個同學七嘴八舌麻雀般。
男人還沒說，底下小鬼頭有人爆出：「老師你女朋友喔？」
「那個聲音又不像是女生。」
「那就是男朋友喔！」
「老師是GAY！」
「那是1號還是0號？」
「你們不要亂說啦！」小菁的聲音阻止那些話語。
阿志看著男人只是笑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準備好要出發了嗎？」男人問著。
阿志覺得男人聲音溫柔暖和，他的世界裡有一套辨識系統，每個人的聲音
有點形狀、觸感和溫度，有的方正堅硬、有的不規則清脆、有的圓形柔軟
，男人聲音是輕柔的絨毛布料帶著夏日氣息，他喜歡窩在男人身旁聽故事
，尤其那些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
出發，男人曾告訴過他那些孩子從出生後視力模糊有的甚至只能辨別光線
明暗，好一點的同學能看到模糊的影像，但最後他們都被安置在這座打造
明亮感覺開朗的校園裡，他們很小就被迫離開父母學習長大，學校裡許多
老師和上課場所被擺放在不同的位置，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固定的時間內到
達場所然後學習。學習的項目很多，學會用手指輕輕讀取凹凸版面藉以溝
通，也要練習如何藉由輕敲鍵盤打出一篇凸凹的心事，最重要的是要學會
如何與四周環境和平的共處，雖然總有些時候一些石頭會跳出來碰傷他們
、車輛會惡霸般的擋在前方阻礙他們去路，或是消失的導盲磚如同道路瞬
間神隱。
他們彷彿都不怕，每人手持一根魔法杖，杖有高低，正如哈利波特中每個
人有自己天生適合的法杖，他們亦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魔法杖必須隨
著身高不同而有所替換，否則，魔法一但失效只會替他們帶來災難。
那些也是男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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