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story 看板]
作者: altoman (文字白巫.松林e涵) 看板: story
標題: [創作]牆左牆右(3)
時間: Sun Mar 7 07:55:58 2010
阿阮那天跟了老孫的。她早心裡有數，老孫對她有意思。不過，維持曖昧， 一來
可保住工作；再來，她諒老孫也不敢造次，造次，再跑不就得了。猶記得，她當時也是
從老孫這棟大樓上的自宅公寓，來與如玉換班。她接到了通電話，一接起她咕哩聒喇
說，妹，妳不要哭，妳不是逃出雇主家了嗎？妹，妳知不知道妳被關在哪裡，我好找人
把妳救出來，妳被強迫賣淫？妹，妹，喂，喂？說話呀？喂？
放下電話，她喃喃失神，妹，其實，就算知道妳在哪裡，我也不知道去哪找救
兵。
阿阮如負千斤重一般，趑趑趄趄離開，與推門出去的Zoe錯身，打了照面，旋
即遁入電梯。Zoe在電梯口前的一小方畝空地，踱來踱去。手機像是融入她身體血肉，
不可分割一般，頃刻之間，手機通了。她連忙道：
「David？」
「你不是跟我說好，中午約在小組的聚會所，對，我現在在公寓等你呀！」「對，這個
新式保單方案很好唷，很適合你。特別適合我們中老年同志。哈不是說你老呢，你上次
不是還把到逢甲的可愛正太弟弟嗎……。」
這David。我聽見她在心底齜牙咧嘴罵。平平是同志，還是男女大不同。那David
一頭花髮，熟男鮪魚肚都快皮帶勒不住，還是有年輕男孩願意倒貼。我為什麼會跟一般
女子一樣，因為年華老去而貶值呢？明明我愛的，不是臭男人呀。她兀自笑著，繼續與
手機一端的嗤嚓男聲閒聊：
「唉呀，你昨天去大血拼呀！光一個燈罩就花了一萬元？喔喔，沒關係，這樣好了，我去你店門市找你，要喝咖啡嗎？我順便帶過去。我好愛你的手繪白磁英國茶器唷……。」
她眉飛色揚，不斷推銷。一旁，壓迫的天花板，陡然抽長放大。她黏在腳跟的
影子，也汩汩稠稠，一灘石油般漫泛開，緣著地板，垂直攀上我對面那一堵牆。影子幻
化作一廓男人剪影，巨人一樣龐大高聳，Zoe卻是渺渺縮小，快跟塵埃沙粒一般，被風吹
走或附上鞋底，消失不見。
「好吧。那，過兩天我再過去，你先忙，ok掰！」她一滑上手機蓋，咖啦，也順便
切換她的職業笑容。她咬牙切齒，死David！臭財主的老少爺，成天說沒錢，搞半天是，
沒有現金在錢包裏，但還有卡，有大筆祖上積財，在銀行，在矗立市區出租的房廈。她
氣不忿，十指朝空中有如貓撲向獵物一樣，狠狠地抓，抓了半晌仍空空如也。她肚底一
悶，醞釀要發酵，本只是略有氣泡鼓鼓發響，倏忽一下子湧上心頭，經過喉嚨，鼻腔，
眉心，直達腦門。她嘶叫一聲，略略壓抑住簡潔有力的某一字髒話。
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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