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店門口的時候,除了對於馬克的白目感到習慣的小
生氣,還有一種淡淡地稠悵,自己也說不上來。我和馬克走進
公寓的門時,聽到後方的酒店傳出門被推開的鈴聲。
當身邊的兩個人一起走出店門口,他也忘記了自己一開始
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他付了錢,慢慢走出去。雪花慢慢地下
在他的肩上,他稍微抬起頭,看著樓上公寓的窗戶,「他就住
在這上面嗎?」他心想。
對我而言,那天不是個什麼會讓我印象深刻的夜晚。
對他而言,路人業務員先生也不是個值得在兩年內念念不
忘的事情。
兩年內,我去了好幾次西岸,還有芝加哥、奧斯汀,最後
一個因公出差的地點是丹佛。
他之後沒有再來過紐約,那天晚上發上的事情,他也漸漸
淡忘了,唯一沒有忘記的,是他終於歸納出來了,他自己是50%
的沙皮狗、30%的貴賓狗和20%的吉娃娃。
或許是因為那個業務員先生幫他更加認識了自己,他在工
作上又多了不少信心。這段時間內,他靠著這份認知,在工作
上有不少斬獲。這又意味著,隨著工作時間的加長,他又半逃
避似地忽略了自己在私人生活上的發展。
「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他暫時得到了這個結論。34歲,
熱愛工作,沒有身處於有承諾的感情中,但沒有承諾的感情在
稍微有所需求的時候也會出現一下。這樣就夠了,就算一直是
如此,他也有把握自己在往後的人生中過得會很快樂。
僅管是如此,在他把自己生日蛋糕上的蠟燭吹熄時,心中
還是許了這樣的心願:「遇到一個我喜歡他,和他喜歡我一樣
多的人。」
那天,丹佛市是個天氣晴朗,風和日麗,適合郊遊的好日
子,氣溫是攝氏6度,乾爽的空氣反而讓人覺得很溫暖。
丹佛市有一個綽號,叫做Mile High City,意指它的海拔高
度。在這個悠閒的小城市裡,就算走在繁華的市中心區,也會
有種時間靜止的感覺。
他在旅館的房間裡,看著遠方的風景。遠方的高山雖然被
附近的高樓擋住了一半,但山頂上的白雪還是明顯可見。夏天
的白天很長,下午七點,外面的環境還是一樣明亮。再過幾個
小時要重返紐約的他,此時拖著一箱小行李,坐上旅館的車前
往丹佛機場。
我一個人坐在機場裡的咖啡廳裡,在等飛機的這段時間中
,我寫著一些準備要寄給「上一次和我在這裡的朋友們」。
他下了車,託運完了行李,坐上往候機室的快速列車。走
到候機大廳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他一邊盤算著接下來
有多少時間要打發,一邊走向其中一家精緻的商店。
我從咖啡廳裡走了出來,給了一點小費請侍者幫我把信寄
出去。我真的覺得很累,很睏。我逕自走到我的登機門前,找
了一張椅子坐下來,閉上眼睛。
「歡迎光臨科羅拉多!」商店裡買很多類似主題的東西。
他在逛了一整圈之後,買了一本小說,起碼在飛機上可以有一
點閱讀。他也買了一個刻有他名字的科羅拉多警長徽章,只是
很單純地覺得這個商品相當有趣。
我覺得我真的睡著了,而且在睡夢中聽到一個甜美的女性
聲音,他說現在要往紐約的旅客要登機了。所以我維持著一種
夢遊的狀態,大概是前面幾個人,走進了飛機。一坐下,立刻
進入虛無的狀態。
聽到了登機廣播的他,快步地走向登機門。在他要離開這
個悠閒城市之前,他回頭看了一下。
這裡的時間還是靜止的,但接下來等著他的,是一個時間
以兩偣速前進的城市。一到了紐約,進了飯店,洗完澡後馬上
睡覺。這是他給自己的安排,只要一想到明天滿滿的行程,就
不由自主地煩燥了起來。
進入飛機時,他看了一下登機證上的座位號碼,數字還蠻
小的,位置和他的距離不遠。等他走進自己的座位,旁邊的乘
客已經坐在那裡了,臉孔稍微背向走道。
當他看到坐在旁邊的那位已經進入熟睡狀態的乘客時,湧
然而出的熟悉感解開了這段時間小小因擾他的問題。尤其是看
著那位乘客雖然睡得很熟,卻仍不忘記維持襯衫領口的整齊,
面容表情透露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做作穩重感,熟睡得像是只是
在閉目養神一樣。
他很安靜地把行李放入上方的置物櫃,再很安靜地坐了下
來,在不發出大聲音的情況下,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如
此,我之前怎麼會一直想不起來…?」他心想。
業務員先生是70%的貴賓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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