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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莫半小時車程後,老天賞臉地停下暴雨,一行人亦如期返抵鎮 中心那間宇歆熟悉不過的醫院裡──儘管這時附屬的安養中心尚未落 成,公園綠地仍在開發,圓環也還只是個底下鋪著塑膠布,簡陋粗略 的圓形水池,沒有定時奏鳴的造型鐘樓與五彩繽紛的景觀花圃,也沒 有標示時刻溫度及歡迎標語的電子告示牌。   醫院大廳前,孝添再次謝過宇歆,一會夥同眾人移往病房,關切 老鍾傷勢。臨走時,他吩咐駕駛將未完的工作停下,先為宇歆準備房 間,讓他能好好休息一晚。   『莫以擎?』就在老鍾捐贈的蓮花油彩前,這對父子再次聊了起 來。   這並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兒時的確聽照顧他的阿黛姊講過, 父親曾透過母親引薦,在醫院擔任駕駛這段話。   『果然是先生您呢。』收起又敬又畏的微笑,以擎一臉凝重地向 宇歆說明事發經過:就在稍早,孝添於醫院櫃檯接到了一通自稱「語 心」的來電,說老鍾於鎮郊的鐵皮工廠身負重傷,貨車又爆了胎無法 動彈,要他們儘速派人到場支援。   然而廢棄多年的廠房早就斷了通信線路,想從那撥話過來根本是 無稽之談。就在這時,以擎向他談起那位曾救他一命的神秘情報員, 和他手裡那只不過十公分長的行動通訊器。   一度將這通來電視作惡作劇的他反覆思量,終究還是放不下那位 相識多年的同窗好友兼畫伴知己,這才臨時召集了幾位醫護人員,要 求以擎即刻出車。   就在前往貴賓休息室途中,宇歆留意起那堆擱置廊道兩側的古董 家當。眼尖的他,一下便認出當中那只應當放在服務台前的聚寶盆, 和老鍾病房裡的青花瓷。   『這些全是何叔送的,我還在清點……』他說明道。   不過算算時間,已經半夜十二點多,本要繼續清點的他,當務之 急仍是帶領宇歆挑間喜歡的客房,換裝歇息一晚。   『等等。』丟下任性的兩字,宇歆轉身步回大廳,來到穿廊,佇 足那只曾在傅家書房看過的藝術掛鐘前,『這是傅家的吧?』他問。   『是。』隨即跟上的以擎說。   『那這只涼椅打哪來的?』快步來到中庭,宇歆又問。   『傅家院子裡的。』以擎說。   低頭思索,宇歆好奇追問起傅、何兩家與這間新醫院的關聯,並 得知此醫院的掛名負責人為傅家老爺,而投資方最大股東,則為地方 最富聲望及影響力的名門仕紳──何孝添。   當時醫療法規定新醫院不可組董事會,醫院權責統一由一人負責 ,為醫師個人之開業場所,故傅家選擇將舊醫院(現作住家使用)內 的器材物品移至到這,他還能理解,但身為股東的何叔,也正是他的 外公,有必要賠上那麼多的古董家當,和傅家套交情嗎?   『不,是何叔么女的喜事近了。』一抹曖昧的微笑,以擎低頭解 釋。   『何子衿?』沉了一會,宇歆驚問。   『先生認識她嗎?』以擎一臉莫名。   『她人現在在哪?』   『應該正在院長室裡……』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現在才說?快帶我過去!』好不容易能見生 母一面,宇歆當然急得抓住機會。跟在以擎身後,他快步驅策,然而 ,就在距離院長室大門不過幾公尺時,以擎突然停下腳步。   『先生,我在這等您就好……』   『幹麻這樣?一起進來啊!』拜託,這事有什麼好害羞的,難得 三人能齊聚一堂,說不定還能辦場跨越時空的家庭會議,光想就夠讓 人興奮的了。   『抱歉,傅家吩咐過我,不論如何,都不准靠近院長室……』   真是夠了,無視以擎的扭捏作態,宇歆逕自轉動門把,推開院長 室大門……就在這時,周圍燈光突然暗了下來,除卻廊外畫著小綠人 的緊急照明燈,院長室內只是一片漆黑──以擎消失了,時空亦跟著 轉正。   他於心咒罵。這麼關鍵的時刻,他竟從過去飛了回來,一陣莫名 怒氣衝上心頭。突然,一陣翻箱倒櫃聲自院長室半開的門後傳來。大 半夜的,誰會在院長室裡偷偷摸摸?該不會是竊賊吧?   為求保險,他拿起功能恢復正常的手機事先鍵入110待撥,並將 手伸至入口牆面,摸黑按下電燈開關。一陣急促閃光後,日光燈將室 內照得通明,但出現在他眼前的,卻是怎麼也意想不到的她──傅可 人。   『宇歆?……你怎麼會到這來?』就在院長的辦公桌前,她慌忙 停下敲鍵動作,強制關閉電腦,並將手邊的牛皮紙袋收進提包,神情 顯得緊張不安。   『妳果然有事瞞我?……妳下午不是才說,晚上要陪朋友到外地 一趟?』眼尖的宇歆質疑道。   『妳剛收了什麼?』低下頭,可人選擇沉默。   『不是說好要信任彼此嗎?有什麼好躲躲藏藏的?』宇歆得理不 饒地往她身旁走去。   就在這時,他赫然驚見院長辦公桌的職名牌上,刻著「傅予祺」 三字。接著,他發現桌上壓著自己兒時的病歷表,還有本年代久遠, 尚還攤開著的,放滿自己照片的舊相本。   『妳是在調查我嗎?』看看裡頭這些連本人都快沒了印象的照片 ──打從他出生、上幼稚園、小學、中學、高中,包含校慶、入學、 頒獎、畢業典禮等重要場合,全被人用相機完整紀錄著──儘管大部 分是班級團照,且他本人並不知覺。   『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頻頻搖首。   『那這些東西妳作何解釋!』不解的他轉身狠瞪,重擊桌面的掌 心迸了好大聲響。   『二十二年前,我母親為了保護一位八歲的小孩,於天橋旁出了 車禍……』不禁宇歆逼問,可人神色黯然地打開提包,自剛才收進的 牛皮紙袋中抽出一張泛黃的剪報,轉身遞至宇歆面前。   『何子衿?』接過剪報,宇歆為上頭寫的死者姓名感到不解。   『她是妳母親?』他震懾道,僅存的理智徘徊在崩潰邊緣,『妳 的意思是,我母親再婚的對象……是傅予祺?』   『是……』眨去眼角糾結的淚光,可人點了點頭。   接踵而來的罪惡感,如驚濤駭浪般淹沒了他。   假如可人所言屬實,那他和她不就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了嗎?想起 日前上演的親密情節,眼前絕望的窘態,似乎已不是額上隱約浮現的 幾根青筋就能了結的。   ***   不可諱言,她確實對宇歆有所隱瞞。在她第一次於醫院邂逅宇歆 時,她的父親,也正是這間醫院的院長──傅予祺,正巧於醫院大廳 撞見了他們談笑的場面。   當天晚上,父親於這房內對她施行了一場莫名說教,警告她遠離 這位來歷不明的陌生男子,要不就將她調回北部。然而年紀屆滿二十 二,又早出社會實習的她,早已過了懂得判斷是非,為自己行為負責 的年紀,面對父親過份的干涉,自然反抗有理。為此,這對平時相處 融洽的父女甚至還大吵了一架。   事實上,她父親並未退休,她更沒因吵架而離職。隔天下午,就 在她向宇歆吐完苦水,介紹他那本《被縛的普羅米修斯》,並回頭安 撫老鍾後,她再次前往院長室,為昨夜莽撞的頂嘴行為致歉。   然而,就在她久久等不到敲門回應聲,逕自入室後,才發現父親 早已不在座上。就桌上喝了一半,甚至還來不及蓋上杯蓋的溫茶看來 ,這事似乎相當急迫。她收拾茶水,不經意觸碰鍵盤,點醒螢幕,發 現滑鼠游標正好停在宇歆部落格那篇以「主神啊,感謝祢的恩賜」為 名的文章標題上。   或許是過度的思念使然,令父親對情人的孩子產生了移情作用, 進而調查他吧。但若真如此,父親又怎會自打嘴巴,矛盾地要求她遠 離宇歆,還稱他作來歷不明的陌生男子?   就在多事的她陸續看見桌面上壓著的病歷表,和一本放滿宇歆照 片的舊相本時,她意識到了父親和宇歆的關係並不單純。   隔天上午,她帶著宇歆掉在床上的平安符,到老鍾家收拾相本, 並追著一張被風吹走的照片──傅予祺與何子衿的結婚照──來到雜 貨店門口,莫名地回到過去。就在不見盡頭的石子路上,一行人疲憊 地於老茄苳下並坐歇息時,她試探性地問了宇歆,並從他口裡得知他 母親姓何,還曾是這間醫院裡的護士一事。   一切似乎有了關連。她母親確實也曾是院裡的護士,而她也知道 自己的名字,是父親為了紀念當年因車禍難產,生下她便辭世的母親 ,才將母親的姓氏──「何」字拆解開來,將她取名作「可人」。   今天值晚班的她,上午先至安養中心向老鍾歸還照片,再以陪同 友人北上為由,暫時支開宇歆。就在十二點和大夜班同事交班後,她 換過輕便的襯衫、牛仔褲潛進院長室,靠著一只手電筒照明搜尋有關 那場車禍的線索,卻意外從父親收藏的剪報資料發現,母親車禍前意 圖保護的小孩,竟是宇歆本人。   明明說他對母親沒有印象,宇歆騙了她嗎?還是說,正因這樣的 喪母之痛,才讓年幼的他選擇性地塵封記憶,埋下躁鬱症因子?   她二話不說打開父親電腦,意圖找尋更多線索,但或許是太過專 注了吧,她甚至沒聽見廊外傳來的腳步聲──就在這時,宇歆突然轉 動門把,無預警地開燈走了近來。   『妳一直都知道我們的關係,是嗎?……明知我們不能在一起, 為什麼……』只見額冒冷汗的他心跳直線加速,狂躁的怒容亦開始轉 為痛苦。   『宇歆,我確實對你撒了點小謊,但那並不構成我們之間的阻礙 ……』   『那不過是妳一相情願的說法吧?什麼普羅米修斯,什麼最後一 封信,不全是為了說服我,接近我的手段嗎?……要不是這些無聊的 話題,我們根本沒有交集可言……想想也真好笑,我們不過才認識幾 天,卻搞得好像熱戀很久似地……』躁症發作的他開始語無倫次。   『為何真心相愛的兩人被迫分離,只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名份?』 她不解道。   『有違道德倫理的禁忌關係,是會遭受懲罰的,當年追求你父親 的莫以擎,不正是我們最好的典範嗎?……哈,像我,過去傷過太多 女人,現在不也遭受了老天的懲罰,發現自己好不容易愛上的對象… …』只見失控的他又哭又笑,斷續哽咽而泣不成聲。   『不,宇歆,不是這樣的……』像個安慰弟弟的姐姐般,可人伸 手撫拭他淚濕的雙頰,將他擁進懷中。   沉了一會,宇歆羞愧地將臉側過一旁,緩緩將她推開。情何以堪 的他,甚至不曉得該用什麼話作結尾,只是頭也不回地走出院長室, 快步逃離這椎心之所。   可人並未上前追趕,只是鎮定地回頭收拾桌面,將剪報、病歷表 等重要資料放進提包。事到如今,似乎只剩一個解決辦法。既然車禍 的時間地點一應俱齊,那只要她能回到過去,阻止車禍的發生並不無 可能。況且若能因此改變未來,也許她摯愛的宇歆,成長過程將更加 完滿。至少,兩人能避掉當下的窘境。   就在剛才擁抱的同時,她悄悄將手伸進宇歆上衣口袋裡,將平安 符拿了過來。為了顧全大局,她必須放手一搏。儘管當她代替懷著自 己的母親,為八歲的宇歆擋下來車時,他們將有可能天人永隔,再也 見不到彼此。   就在離開醫院的途中,她赫然注意到身後不遠處,一個陌生黑影 正尾隨著她。每當她加快腳步,黑影便上前追趕,和她保持著一段微 妙的距離。直到她驚覺來者不善,雙手抱起提包倉卒下樓時,腳底卻 不小心踩了個空,連人帶包摔下階梯……   不知隔了多少,失去知覺的她為床頭灑落的陽光照醒。睜開雙眼 ,她掀起被單,緩步下床來到窗邊,藉窗外的中庭景色判斷位置── 雖和平日巡房的印象略有不同,但她確實還在這間醫院裡,想必是跌 下樓後被誰發現,才被送至這間病房裡來吧。   回到床邊,打開被人放在床頭櫃上的提包,確認重點物品及收在 褲袋內的平安符仍安然無恙,她放心不少。就無法通信的手機看來, 她確實如願地回到過去了,只是還不曉得年月日期。   ***   一陣短促的敲門聲後,房門被人打了開來。只見她匆忙拉上拉鍊 ,將提包放在枕邊,於病床上呈現坐姿,喬裝才剛清醒的模樣。   『妳醒了啊!』微笑捧著托盤,端進溫熱的清粥茶水,迎面走來 的孕婦不是別人,正是她的生母──何子衿。   『發生什麼事了?大半夜的,怎會一個人倒在樓梯口呢?要不是 昨晚輪班的護士恰巧經過那裡……』床頭櫃上放下早點,見可人沉默 不語,她停止追問事由,婉轉話題,『妳是外地人嗎?』   『算是吧。』可人點了點頭。   『昨天護士發現妳的時候,還真被妳的長相嚇了一跳呢!從前就 聽人說,世上還有另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常常在想,要 是哪天這兩人有幸碰在一起,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話說回來,要 是我們走在一塊,不認識的,肯定會把我們當作姊妹吧?』   噗聲笑開,感同身受的可人搗頭如蒜。誠如母親所言,她確實和 她有些神似,不只五官輪廓,精明的氣質和多話的個性更是。   『怎麼了嗎?瞧妳心情不是很好?』省略無關緊要的閒扯淡,子 衿微笑關切。   『沒關係,總之先吃頓飯,好好休息一下……需要幫忙的話,再 按服務鈴吧,我人就在附近,我姓何,叫我子衿就好。』見可人欲言 又止,她簡單自介,拿起托盤作勢離開,避免過分的談話令她產生壓 力。   『姐……』就在轉動門把的瞬間,可人將錯就錯喚住了她。   『嗯?』   『要是妳,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不該愛的人?』   『嗯……一段一開始,就不受外界祝福的感情……』一言到此, 可人哀怨的眼神顯得空洞渙散。   『雖然我並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真正的愛,是不該受 外界阻撓的。』將手鬆開門把,子衿慢步走回床邊,莞爾說道。   『那,愛人和自己,誰比較重要?』沉了一會,可人又問。   『都很重要。』   『為什麼?』   『因為不管缺少了誰,你們的愛,都不再完整。』   到底還是母子同心,子衿簡明有力的一番話,準確道出了她的心 聲。只是,若非得在兩人之間作出取捨,她想,她仍會是為了成全, 而選擇屈就的那一個。   『這孩子多大了?』說著,她將手放在母親肚子上,向眼前的小 生命問好。   『九個月了。』   『男生還是女生?』   『女生。』   『真好,有位那麼善解人意的媽。』說著,可人眼角不禁泛起淚 光,『抱歉,我想先睡一會兒……』她藉機支離母親,畢竟再談下去 ,她可沒把握自己不會失態地以淚洗面,或任性地撒起嬌來。   『別想太多,一切會沒事的。』關門前,子衿回身叮嚀。   要是她這時衝出房門,推倒母親使其流產,自己是不是也會就此 消失?她為這稍縱即逝的邪念感到不解,並因隨後的罪惡感羞愧地掉 下淚來。說到底,她有何權力改變,甚至是決定這些相關人等被已然 寫下的命運?何況未來的展開,不見得會往更好的方向走。   夾在親情、愛情與利己主義間,宛若熱鍋酷刑的情緒翻絞,令痛 苦的她備受煎熬。就在吃過母親送上的午餐後,一突發事件驚擾了醫 院寧靜的午休作息。   『子衿,有看到宇歆他嗎?』敲門入室的,是可人素未謀面的女 子。   『沒耶,阿黛姐,怎麼了嗎?』   母親的話喚醒了她的記憶。她確實曾聽宇歆提過這位幼時家逢劇 變,不得不遭生父賣給何家當童養媳,且和他雙親交情匪淺的「姊姊 」。   『剛到學校接他,人卻不知跑哪去了。』阿黛無奈搖首。   『這孩子也真是的……』   『沒關係,我繼續到附近找找,反正再怎麼跑,應該也不會離學 校多遠。』就兩人談話的反應看來,宇歆似乎不是個安分的小孩。   『我陪妳去?』   『不,妳待在醫院就好,都快生了,千萬別動了胎氣。』   『那讓我去吧!』就在這時,可人居中插了話。這確實是個不差 的主意,一來得以一窺宇歆兒時的模樣,二來又能幫她們一點小忙。   繞過教室、操場與小學週邊,她們在鄰近的公園裡找到了宇歆。 只見渾身髒汙的他憤恨地以腳跺地,將地上的彩色筆盒踩了爛碎。   『宇歆!』接連叫了幾次他的名字,阿黛上前嚇止,伸手將他抓 至一旁,『你幹麻?這是你爸送你的啊!』只見她和藹的神情突然驟 變,口氣亦跟著嚴厲起來。   『同學笑我彩色筆顏色不齊,盒子又破破爛爛的……』別過頭, 他畏縮地擺起臭臉。   『所以,你又和同學打架了嗎?』   『還不是他們先出手的!』   『打人就是不對!這不是藉口!』只見皺眉的阿黛猛然抽手,不 留情面地賞了他重重一巴掌。   宇歆放聲大哭。   不管怎麼說,對一個才滿八歲的小鬼而言,阿黛以暴制暴的管教 方式,似乎是太過嚴苛了些,『別哭了,先跟阿黛姐回家好嗎?』可 人上前緩和氣氛。   『放開我!』一陣於心不甘的推擠,宇歆伸手揮去她釋出的善意 ,逕自奔出公園。   『算了,讓他靜一靜吧……』身後,阿黛喚住可人。   『這樣好嗎?』   『放心,他就住附近而已,而且他一向認得路的。』   聽阿黛這麼一說,可人才明白她急著找尋宇歆的原因,不是為了 帶他回家,而是怕生性倔強的他,會不會又和誰起了爭執,闖出禍來 。   只見阿黛神色黯然地走至那七零八落的彩色筆前,伸手捏整被人 踏爛的盒型,將散落的色筆一隻隻放回盒內。   『抱歉,我失態了……』彎腰善後的同時,她轉身向可人致歉, 『不瞞妳說,剛是我生平第一次打他。』   『不過就是盒彩色筆嘛,用不著發那麼大脾氣。』她好意直言, 一會湊過來幫忙收拾。   就在返回醫院的途中,阿黛向她聊起宇歆。   剛上小學的他,我行我素的行徑作為和同儕顯得格格不入,貧困 單親的弱勢背景,更讓他成為一些惡人小鬼的戲謔對象,特別是班上 一位吳姓的孩子王,總愛帶領眾人拿他開刀,將之視作嘲諷對象。   『為何不向師長反應呢?』可人問。   『那孩子的父親,是地方上的角頭老大,游走黑白兩道,又有傅 家撐腰,一般人得罪不起。』笑了笑,她說。   『傅家?』   『抱歉,扯遠了。』自覺多言,阿黛低頭斂嘴。   『妳手裡那盒彩色筆,有什麼特別的嗎?』沉了一會,可人將話 題拉回。   『特別?什麼意思?』往手邊瞄了一眼,阿黛不解道。   『我相信阿黛妳,不是那種會亂發脾氣的人。』   『噢……方便陪我到工地一趟嗎?』只見會心一笑的她,突然提 了個臨時請求。   『工地?』   『對,就在附近而已。』說著,她苦澀的嘴角漾起了一番暖意。 ※ 編輯: poppozaru 來自: 58.99.8.31 (12/24 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