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oppozaru (禺)
看板gay
標題[創作]《幸福的話》06
時間Thu Dec 24 09:55:29 2009
二○○九年九月七日,上午九點零九分──自北部返鄉的第五天
早上,宇歆自充滿笑聲的夢境醒來。
『老天,你終於醒了……』鬆了口氣,守候在旁的老鍾露出了放
心的微笑,『你要再這樣沉睡下去,院方可要傳喚你家屬來了。』
『我回來了嗎?』揉去滿臉迷濛睡意,宇歆低頭碎喃。
『你一直在這,沒出過門。』老鍾笑說。
『是嗎……』
有別於樹下闔眼後便恢復知覺的可人,昏迷的他被人自老舊涼椅
抬至病房,整整躺了一個晚上。
沉了半晌,待混亂的思緒釐清,他瞄了眼錶,下床自提包搜出手
機。果然,機子功能一切正常,兩者時間亦和現實相符,未曾停擺過
。
『對了,可人呢?』想起夢裡失散的另一名夥伴,宇歆神色顯得
著急不安。
『放心,她有事先回家去了……話說回來,你睡得很甜呢,是不
是做了什麼美夢?』
『我……』
也罷,這種怪事說了也是白說。幾番思索,宇歆決定將話打住。
『算了,過了的事就讓它過了,不用刻意去想起什麼。』說著,
老鍾自病床邁向房門,作勢離開,『打通電話,向家人報聲平安吧…
…』就在門板闔上前,他沉著嗓子回身叮嚀。
『等等,鍾伯,你身體沒事了嗎?』還記得昨天中午,老鍾才因
冠心病發,於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不用拐杖,不用輪椅,你覺得呢?』一聲嗤笑,他關起房門。
就在老鍾離開後,宇歆即刻撥話給可人,確認她目前的現況。
『是你嗎?宇歆?』電話才剛接通,一陣又驚又喜的喚聲貫耳,
『宇歆?』見對方沉默不語,她再次叫著名字確認。
『嗯,是我。』
『怎麼了?你還好嗎?』
『那不是夢吧?』啞著嗓子,宇歆試探性地說。
『嗯,那不是夢……』一陣沉默後,她如是回覆。不論是那座鐵
皮工廠,還是漫漫長路上發生的一切,對她而言,仍像是剛才發生的
事。
『我去找妳。』
未待回應,宇歆結束通話跨上機車,直抵可人住所,並用極快的
速度衝上樓層,就連一秒也不願多等。關起房門,他緊緊將她摟在懷
中,宛若找回了曾經失去的重要之物。
床上,半裸的兩人談起了這段奇異經歷,試圖自其中尋些蛛絲馬
跡。
『就在我閉上眼後,我醒了,發現我和昏迷的你並肩坐在那張老
舊涼椅上,手裡還握著這只平安符。』說著,可人翻開枕頭,將之物
歸原主。
『是有點好笑,但它似乎存在著超乎我們想像的可能性……打個
比方,它就像是開啟時光之門的鑰匙,但有了鑰匙,也得有鑰匙孔才
行。』她推論道。
『鑰匙孔?什麼意思?』
『在你前幾次回到「過去」之前,是不是觸及了什麼和「過去」
有關的事物?』
跳下床,宇歆於矮桌上撿了白紙,將回憶片段提筆記下。
九月三日:普渡當天結束外公喪禮,回程出了小車禍,到醫院包
紮。先是在老舊涼椅前撞見老鍾,晚上,又夢見年輕的父親哭紅著臉
,於同一個地方將平安符硬塞給他。而就在他醒後不久,便發現了這
只不知何時被人夾進筆記本內的平安符。
九月四日:第二天晚上,為了躲避父親的搜查,他將筆記本塞在
枕下,並將平安符藏進褲袋,不一會發現自己從一個飄著藥味的小病
房內醒來,並於那棟巴洛克風格的舊醫院門外撞見當年送信給予祺的
以擎。
九月五日:第三天下午,於醫院休息區讀著《被縛的普羅米修斯
》,無聊打了小盹。追著陌生人影至二樓書房,撞見學生時代的予祺
與以擎,並被藝術掛鐘的整點鐘響帶離過去。
『接著是九月六日,也就是昨天早上。帶著你掉在床上的平安符
,我到鍾伯伯家收拾相本,並追著一張被風吹走的照片來到雜貨店門
口……』身後,可人逐字補充。
醫院涼椅、以擎的情書筆記、收藏於休息區架上的《被縛的普羅
米修斯》、藝術掛鐘、小紅紙包、相本、雜貨店……兩人將清單內的
物件做一總結。
『沒錯吧,這些東西要不是我們在「過去」時曾經見過,就是和
「過去」相關的人所留下來的。所以,並不是將平安符放在身上,隨
便睡個覺就行。』事實上,可人昨晚才將平安符壓在枕下,先行做了
測試。
『但昨天那次該如何解釋?當時我人在醫院休息區,平安符明明
不在身上,卻還是聽見了妳的叫聲,並循著音源來到鐵皮工廠。』
『這確實是個問題……也許是求生的意志,或是思念的力量。』
縱然八股,她找不到其它更好的解釋。她只記得當她險遭侵害時,滿
腦子想的都是宇歆。
沉了半晌,宇歆似乎想起什麼,神情霎時凝重起來。
『但若「過去」改變了……我們還能遇見彼此嗎?』他困惑多時
的疑問,同樣也是可人最大的顧忌。若蝴蝶效應令未來產生遽變,搞
得周圍人事全非,那即便兩人遇見彼此,可能也不會存有這些曾經走
過的回憶。
『不曉得,但「過去」確實因為我們的出現,產生「改變」了。
』搖了搖頭,可人小心翼翼打開提包,將那把「救命的配槍」遞給宇
歆。
宇歆為眼前的玩意嚇得毛骨悚然。
『還記得那位小吳嗎?他似乎也和傅家有關。』令可人印象最深
的是,那名莽漢於鐵皮工廠咒罵以擎時,曾提到「予祺是他姊辛苦養
大的孩子」之類的話。換言之,小吳要不是她的舅公,便是其他名義
上的親戚。
『小吳?』
『就是你開槍射傷的那個人。』
『怪了……』耳聞這似曾相識的兩字,宇歆頓時陷入沉思。他再
次巡過清單:普渡當天結束外公喪禮,回程出了小車禍,到醫院包紮
……對啊!那位害他摔車的低能兒,在前院長車上確實小吳、小吳地
稱呼自己。
然而他老早忘了這段意外插曲,就連腦海殘存的記憶裡,兩位生
人的長相也是模糊。
『等等,這麼說的話,鍾伯他……』就在此時,他注意到了清單
上另一共通點:宛若事件誘發的導線一般,老鍾總是介於其中。況且
要不是他莫名出現在涼椅前,宇歆也不會認識可人,以致後來種種。
『他不但認識你父親,還叫他乾兒子呢。』
『乾兒子?既然如此,為何鍾伯剛在病房時不告訴我?』也許是
父子關係太疏遠了,宇歆壓根沒聽過這事,但它的確不合常理。
與其疑心生鬼,兩人決定再見老鍾一面,趁為時未晚前。
***
您撥的號碼暫時無人回應,請稍後再撥。
『怪了,我爸手機從不離身的。』就在前往醫院途中,不安的宇
歆反覆撥號。
過去,儘管他主動致電的次數不多,但父親似乎不曾漏接過。改
打室內電話,空響多時仍無人接應。下午兩點,早已過休息時間,況
且行事賣力又身兼工頭的父親,並不可能帶頭打混。
儘管過去發生的種種事件,看似將時間拉得很長,但和父親吵架
,不過是昨天上午才發生的事。他再次確認未接來電,一個晚上沒回
家,父親竟連封關切的簡訊也沒。為求心安,他決定先帶可人返家一
趟,無奈卻撲了個空。
他不明白自己怎會突然像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般,為這種小事心煩
意亂。但更好笑的是,他連父親工地的位置在哪都不清楚。
若是老鍾,也許會知道父親當前的所在。抱著僅存的一絲希望,
兩人馬不停蹄趕至安養中心,尋覓這位慣性失蹤的老者。所幸這次他
並未走遠,兩人才剛踏進醫院大門,隨即在大廳懸掛的蓮花油彩前發
現了他。
那是幅尺寸30P,俵著鏤花金框,以落日蓮池為題的古老油畫。
畫前,老鍾只是雙手叉 胸,若有所思地看得出神,甚至落下淚來。
『這畫很美吧?』拭去眼角淚痕,老鍾轉頭向在旁的兩人問起。
『這畫是鍾伯畫的?』曾在公園見其速寫的宇歆,多少認得他的
筆性。
『當年要是它送了出去,不曉得現在的我,離理想會不會更近一
些……』只見老鍾點了點頭,一會揚嘴嗤笑,輕蔑自嘲。
確實,畫裡的蓮池波光瀲灩,垂柳搖曳,餘暉下風韻十足,運筆
用色亦頗具心得,精準掌握了巴比松畫派崇尚自然的寫實筆風。但畢
竟是無名之作,又乏市場背書,不難想像這畫要是淹沒在古董店裡,
會有多不起眼。
『兩位怎麼了嗎?』沉了一會,他說。
『請問鍾伯,你認識莫以擎嗎?』宇歆直截破題。
『認識是認識。』
『那你知道他上哪去了嗎?』
『開玩笑,都幾歲人了,上哪還需要向人報備嗎?』
『我是他兒子,我有權知道他現在在哪!』
『但你何時將他當成父親過了?因為生下你,所以理所當然地扶
養你,支持你,容忍你……』驟然冷銳的話鋒,令宇歆頓時接不上話
。
『如果他真像你說得那麼完美,我母親又怎會改嫁他人?』
『那你又真的了解他嗎?了解你自己的立場?』一言到此,老鍾
溫和的眼神突然變得凶惡,『時候到了,你自然會找到他……我回房
休息去了。』語畢,他逕自轉身往安養中心的方向走去。
見老鍾氣沖離開,可人隨即上前撫慰,深怕過份的情緒壓力加重
病情。臨走前她朝後使了眼色,要宇歆靜待片刻,別因情緒障礙亂了
分寸。
蓮池油彩前,呆佇的宇歆渾身不是滋味。他甚至有股破壞的衝動
,想將眼前的油彩連框帶畫砸個爛碎。只是當他伸手抓起畫框,微微
上抬時,兒時往事又一件件地浮現心頭。
從小到大,美術一向是他的興趣兼專長。舉凡校內外各大競賽排
名,對他皆猶如探囊取物般輕鬆容易。這情況持續到他大學畢業為止
。當他知道每個圈內都有無從避之的不成文規矩,他說服自己停筆,
將獎學金換得的畫具與褒揚天賦的獎牌獎狀,連同曾經的理想塞入衣
櫃內一只塵封紙箱中,逃離這容易越陷越深的功利毒窟。
他原先也不是那種高調的人。但當他發現別人靠著關係,就能輕
易爬上較自己更高的位置時,他明白人際背景的重要;當他驚覺自己
埋首多時的努力,卻不敵他人隨手灑下的一把銀子時,他了解財富身
家的可貴。
是啊,他要的不過是個平凡的生活、簡單的幸福。儘管在他不停
這般對外宣稱時,他仍選擇了光鮮亮麗、趾高氣昂的完美輕狂,作為
掩飾寂寞與軟弱的保護色。
說穿了,權力競逐與金錢掛帥的扭曲價值觀,不正是這環境教導
他的?捨棄實現異象的堅持,做個遊戲人間的凡夫俗子,才是實踐人
生、享受財富的不二法門。
他開始同情起老鍾,因他深知當才華欠缺財富及機運作後盾,剩
下的將只是一堆發臭的屍骨。顫了口氣,他緩緩將畫放下,而就在鬆
手的同時,眼前的畫作竟莫名成了半成品,放在一只木製畫架上。
少了冷氣空調與等待看診的邃動人聲,室溫驟然升了幾度。這是
間位居郊野,享盡鳥語蟬鳴,並被稻田綠意層層包圍的紅磚瓦屋。放
眼四周,腳踩的房間似乎是個畫室,周圍推滿了畫布、顏料罐及零散
的刷子、油畫筆。
他確實又回來了,這個正自農業過渡至工商社會的七零年代。
循著動線來到大門,庭院前有座鐵柵欄圍成的雞圈,幾隻白矮雛
雞振翅初啼,發出刺耳鳴聲。一旁看門的黃色土狗則舞著雙爪,與漫
天翩舞的紋白蝶展開一波波殊死追逐。
植著芋頭、絲瓜與高麗菜的院邊菜園裡,一個熟悉身影──以擎
正對著它們逐一施肥。他穿在身上的白背心內衣,是宇歆上次留給他
的,儘管衣面沾染的血漬業已褪色,卻仍辨得出些許痕跡。
約略半分的觀察過後,黃狗警告生客的叫聲,將兩人的視線交在
一塊。
『先生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我沒齒難忘!』丟下手邊的雜務大步
奔進,以擎慎重地向前鞠了一躬,以示滿懷的感恩之情。
面對父親突來的舉止,宇歆頓時一陣無聲錯愕。
『那天救了我的……就是先生您吧……』維持九十度的彎腰姿態
,他說。
***
半年前某個黃昏時分,這間紅磚瓦屋的鍾姓主人於駕車返家途中
,意外在鐵路旁的老茄苳樹下,發現了渾身是傷、不醒人事的以擎。
當時天色已晚,又地處郊野,這位老鍾縱然心有疑慮,見其奄奄一息
,倒也起了憐憫之情,於是上前將他扶至車內,帶回住處療養。
之後,以擎雖是醒了,過分的驚嚇仍令他一度無法言語。直到老
鍾的熱情消融他冰封的心防,他才哽咽淚下,將往事逐一傾吐。慶幸
的是,在他過人的求生意志下,半殘的雙腿與滿佈全身的瘀傷,不消
幾個月便完全復原了。
就這樣他住了下來,並理所當然地化身幫傭,打理起內外雜務。
談起如何劫後餘生,他依稀記得自己是被一位穿著新潮,打扮流行的
神祕男子所救,但對那名男子的長相與來歷,卻怎麼也交代不清。
『原來如此。』點了點頭,宇歆對這段往事有了初步了解。但奇
怪的是,他並不記得老鍾會醫術啊。
真要在那種惡劣傷勢下自然復原,要不是天生命不該絕,就是祖
宗有德,現世又修得福報吧。話說回來,老鍾果真是人中翹楚,除了
鎮內的雜貨店舖和二樓照相館,鎮郊居然還有間自給自足的工作室,
供他沉澱反思,提筆作畫。
『這衣服是先生的吧?』低頭抓起上身衣物,以擎打斷他的思索。
『是啊。』宇歆說。
『質料真是上等,穿起來好舒服呢……啊,抱歉,我這就拿去洗
了還你。』顧著閒聊的他,這才想起東西要物歸原主。
『穿著吧。』磚屋門口,宇歆伸手喚止。
『這樣好嗎?』
『不過就是件內衣而已。』
『謝謝先生!』將脫去一半的衣物穿回,以擎再次以持續數秒的
大鞠躬致謝。
『話說回來,先生您果然是國外來的吧?』
『怎麼說?』
『瞧您這身名貴行頭,全是我不曾聽過的牌子……還有那個會發
光的小黑盒……』
『會發光的小黑盒?噢,你說這東西嗎?』宇歆將提包內3G手機
拿起。
『那是一種能和總部聯絡的通信器對吧?我在科幻小說裡讀過這
東西……』壓低了音量講話,以擎將身子貼近宇歆旁,緊張地左顧右
盼。
也難怪他會這麼驚奇了。就連史上第一隻重達兩磅的黑磚頭機,
都還得再過十年才會正式問世。
『是沒那麼偉大。不過信號來時,按一下這邊的按鈕,確實可以
和人通話。』宇歆索性做起了啟蒙導師。
『那信號何時會來?』好奇的他滿臉期待。
『暫時不會。』嗶的一聲,宇歆無情地按下關機鍵。
『喔喔喔喔喔──』他為絢麗的過場動畫逗得眉開眼笑。
逗著黃狗,以擎索性席地而坐。
『先生不坐下聊嗎?』他朝在旁的宇歆問道。
『我習慣站著。』真要他坐在滿是沙塵的泥地上,還不如站著練
練小腿肌。
『抱歉,先生等我一下……』只見以擎急忙衝進屋內,抬了只木
頭板凳出來,『坐這就不髒了。』拿起抹布,精明的他將椅面仔仔細
細擦了一遍。
搔搔頭,宇歆無奈接受了他的好意。
『對了,還不知先生貴姓大名?』
『叫我宇歆就好。』為免去多餘的麻煩,他省略了莫字。
『語心?……是「說出真心話」的意思嗎?』
輕笑了聲,宇歆微微點頭,任傻呵的他誤會下去。
『真是個好名字。』嘆了口氣,他勉強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要
是我也做得到的話……』說著,一隻無視黃狗的紋白蝶自菜園飛了過
來,不偏不倚停在院前步道旁的金銀花上。
『先生知道這種蝴蝶是哪來的嗎?』他藉機轉了話題。
宇歆一知半解地搖了搖頭。
『據說,日據時代前是沒有這種蝶類存在的。直到戰後美軍駐台
,因為不敢食用我們以尿糞灌溉的蔬菜,改由琉球進口,才一併將這
種蝶類引了進來。』
『你懂真多。』宇歆不吝美譽。
『不,這是別人告訴我的……以前的人常說,蝴來了,福也來了
。不過這麼平凡的蝴蝶能帶來的,大概也就是平凡的幸福吧……』
汪的一聲,腳邊黃狗再次撲向白蝶,玩起你追我躲的攻防遊戲。
一番激鬥後,只見飄舞的白蝶越飛越高,一會伴隨午後旋風消逝在晴
空之中,留下獨自駐足仰望的黃狗。
『可以告訴我,你為何會被那些人盯上嗎?』斂起笑容,宇歆決
定一探究竟。
『聽說你三番兩次潛進傅家行竊,屢勸不改才被處以私刑,是真
的嗎?……放心好了,我和傅家無關。』見其似有顧忌,他隨即撇清
立場。
『我從沒做過那樣的事……』沉了一會,以擎欲言又止。
『那是因為傅予祺嗎?那天在我背上的時候,你一直叫著這個名
字……』
重溫往事,以擎低頭傾訴。
去年夏天,兩人相識屆滿第八個年頭,儘管予祺決定屈就雙親安
排赴外深造,但他並不打算放棄這段長跑的感情,還以慶生為由送了
以擎一套黑色的名貴西裝,和一只純金製的定情尾戒。那個月裡,他
一有機會便離家外出,爭取時間陪伴以擎,帶他流連酒家,玩樂茶室
,並於月夜下纏綿作愛,享盡魚水之歡。
那是一段既瘋狂而美麗,危險卻溫馨的甜蜜時光。然而,就在搭
機前的那個週末,予祺陪著雙親北上謝師時,傅家醫院卻意外遭竊,
不僅貴重財物被洗劫一空,諸如照片、書信等兩人共同的生活回憶,
亦多在兇嫌手裡付之一炬。
這當然是傅家聯合內外的構陷之計,為了分化這對愛人的交情。
而家境貧寒,又常於夜半翻牆送信、私會予祺的以擎,理所當然會受
人懷疑,成為無知鄉愿下的最佳犧牲品。
『他沒試著找過你嗎?』
『不曉得。但後來聽鍾爸說,他如期上了飛機,到國外留學去了
……這樣也好,我本就不該為了一己之慾,耽擱他遠大的前程……』
他藉勉強擠出的微笑釋化眼框翻騰的淚水。
事發後,予祺其實跑遍了所有可能地點,卻怎也尋不著以擎的蹤
跡。他當然不知以擎被人打斷了腿,並被丟進郊野這回事。但若這就
是結局,他也該逆來順受。
同樣的想法亦落在撿回一條命的以擎身上。他非離開不可,因為
他明白,要是他的愛變成了一種負擔,那予祺回報這份愛的方式,便
是張開雙手,將負擔一肩扛下。
半年過去,如今他只想安分地成家立業,和下一個深愛的女人結
婚生子。這是個徹底了斷的契機,為了他好,也為了顧全大局。
然而,他黯然的神情除卻無奈,只是毫無喜悅的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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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58.99.8.31
推 OODB:很好看 ^^ 期待後面的劇情 12/24 10:11
→ poppozaru:謝謝棒場哩,明天前會全部PO完XD 12/24 1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