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要你自己也見識過了一回，才知。淚是全天下最自慰也最自私的產物，往往都
是自行起了共鳴而自我感動良好，或是時光過去，老朽之目頻頻回顧的自我感慨，一切
都回不去了。才會有淚。
淚與誰，都無關。淚代表同情悲懷？你笑，不過是他人舛誤的強加解釋罷了。公車
上，你偏頭反思，咖啡男人愛看電影，除了能獨自淌淚，還有啥原因？電影是一次性的
永不回歸，結束於啪然一聲椅墊彈上的那一瞬間，它自此只活在人記憶之中，日後重溫
也定型難改。有點像，人的第一印象。
這是咖啡男人嗎？對一次性的執拗？古怪難捉摸且不免花心的，慣性說謊的，咖啡
男人？你更模糊不解了。
聽障生們自有他們喁喁情話的方式，扯淡了半晌，看對了眼，不輸時下年輕人，開
始嘖嘖喇舌。因為他們，你想起了某個他。
住三重高架橋下的某，也是個聽障，在工廠上班，最大困擾是不知道如何與外勞溝
通。你在男同志交友聊天室邂逅了他，立刻決定見一面也不妨的，他長相太神似同男偶
像范某某。你手癢難耐地向當時的朋友炫耀了一番，貼他的虛擬相簿給他們看，唯獨隱
去了他是聽障的事實。
見了面，他住在一個曠大冰冷的住宅區裡，一巷之隔就是宛若賽車徑道的條條大馬
路，聽障人老是咧嘴對你笑，因此又不太神似了慣以酷帥臉蛋示粉絲的某偶像。他笑。
笑到嘴角快撕裂到太陽穴去。你尾隨他，走過一群閒逸憊懶的外勞看護，老人，與皮到
不行橫衝直撞的小孩。到中庭。上了電梯。你想。不例外等下雙雙直奔入房裡。肉身交
合。肉身離開。此一彼一皮帶頭拉拉鍊的聲音。今生難以再會的再會。
你看著他，聽障男人一腔歡喜快炸開一般，又對你笑。他笑成一隻白中透黃嫩紫的
紋白蝶，歙歙翩然朝你飛來。你想起蝶各有其所好，如海有逐臭之夫，紋白蝶愛黃花，
其次是紫花，青花。鳳蝶則嗜血多了，深深愛紅色。啼血杜鵑之類的紅色，它愛。你懷
疑蝶只愛，與自己翅膀顏色相似的花？同時電梯一抽一抽地上昇著。
你笑了出來，憶及男同朋友們老掛在嘴邊不去的諺語，姐妹滿天下，Man貨有幾人，
可應證還是不行？一個個男同老遇上過段時間媚如女子的伴侶。到了，電梯門開。他領
你入公寓內，不到一會兒，倆人就纏絆在床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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