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henchialin (乘加零)
看板gay
標題[小說] 暗櫃 第一章
時間Fri Sep 18 07:13:38 2009
一聲共同的悶哼過後,均軟倒在我身旁,閉上眼,喘著粗氣,一臉滿足。
我專心地看著這張屬於我的臉孔,一時有些恍惚。
雖然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但我有時還是忍不住會懷疑,自己怎麼可能和眼前這
個男人相識,進而交往、結合。
用一種「奇怪」兩個字,很難道盡箇中真味的方式。
◇ ◇ ◇
那天,空氣污染像是不曾存在,臺北的天空少了往常的霧氣濛濛,取而代之的
是未嘗見過的、耀眼的藍。
那天,陽光燦爛得不像話,四射的熱力像是恨不得要將人蒸發,我獨自一人走
在熾熱的人行道上,只有嘴裡含著的冰棒能勉強幫我驅散些許暑氣。
那天,我認識了同樣陽光的均。
「請問義信東路要怎麼走?」
一開始,他站在陽光投射而來的方向,我下意識覺得刺眼,便沒有抬頭,只胡
亂比劃著,「這個路口右轉,看到錄影帶出租店的時候左轉,然後直走兩個路口以
後,再右轉……」
「等……等一下,可以慢一點嗎?這個路口右轉,然後看到……看到什麼的時
候右轉?」
「錄影帶出租店,而且要左轉才對。」
「喔。所以是這個路口左轉,然後……」
「不對不對!」我不耐地擺了擺手,「這個路口右轉,然後……然後你再去問
別人吧!」
當時的我,其實半點日行一善的意願都沒有,只想早點回家吹冷氣,沒想到他
竟然不肯死心,甚至拉住我的衣袖不讓我走,「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我……」
「給我紙筆好了。」我伸手,「我寫給你,不,畫給你比較清楚。」
「畫什麼?」
「地圖啊!」我理直氣壯地回答。
等了一會兒,對方卻沒有掏筆的意願,只猶豫地問:「你趕時間嗎?」
「趕著回家避暑算不算?太陽這麼大,我可不想被烤成人肉乾!」
「不然這樣吧,我請你喝點涼的,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賣冷飲的……」
「你不是要找路嗎?」我不客氣地打斷。
「嗯……那個……沒有那麼急……」
我「哼」了一聲,沒有接話,只往前,要與他錯身而過。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男孩子身體橫在前方,硬是擋住我的去路。
「煩不煩啊?我最討厭別人跟我搭訕了,無聊!」想到自己為此多曬了三十秒
鐘的太陽,就不禁有氣,「我不接受任何推銷,不想填任何問卷,不貢獻任何愛心
,怎麼樣?沒什麼貴幹了吧?閃!」
「就讓我請你喝杯飲料吧!反正你又沒有損失。」他簡直是在哀求了。
我只覺得嫌惡。怎麼會有那麼厚臉皮的傢伙?抬起頭,本想狠狠瞪他兩眼,萬
沒料到自己反而愣住。
背光的臉孔,雖然陰暗,但是並不模糊——閃著精光的有神雙眼,不濃不淡的
眉,英挺的鼻,粉嫩的薄唇,麥色的肌膚……組合起來,竟是那麼的熟悉!
「君?」我下意識地衝口而出。
他聽到我的稱呼,也愣住,接著笑了個開懷,「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然後我才發現,他雖然和記憶中的輪廓有些相似,但確確實實不是同一個人,
於是失望地嘆了口氣,「對不起,我叫錯名字了,我以為你是一個我認識的朋友…
…」
「並沒有叫錯喔!」他眨了眨靈動的雙眼,「我的名字裡的確有一個『均』字
,再說,現在不認識,介紹以後不就認識了嗎?」接著伸出右手,「你好,我叫謝
倚均。」
「啥?」我感到錯愕。
「你也有名字吧?不曉得現在應該自我介紹?」
我猶豫了一會兒,「鄭益凱。」
「哈,這樣我們不就認識了?相逢自是有緣,不要認為只是無聊的搭訕,太冷
漠了!」怎麼看都像在搭訕的他,接著伸手搭上了我的肩膀,「你剛才不是一直哇
哇叫著『很熱很熱』嗎?就讓我請你喝點涼的吧!我知道這裡有一間冷飲店……」
「涼清小站?」
「對對對,我常去呢!那裡的椰子奶綠特別好喝!」
「那家店就在義信東路上啊……」一時之間,我有些哭笑不得。
◇ ◇ ◇
「在想什麼?」
均專屬的低沉嗓音打斷我的思緒。我回過神,對均笑了笑。
「在想我們的第一次見面。」頓了一下,「還挺難忘的。」
「又說這個!」均也咧開嘴,「已經跟你解釋過好幾遍了,那是我跟別人打賭
的時候運氣太差……」
「然後你的『損友』逼你玩『大冒險』——找個男生搭訕。」我接話,「又沒
有要損你的意思,只是覺得這樣的相遇,怎麼說呢,超不可思議的,簡直是小說裡
面才會出現的情節。怎麼,你不覺得特別?」
「還好。」均的雙手圍過來,把我圈進懷裡,「我只在意你嘴上說想我的同時
,心裡有沒有想著別的男人。」
「說什麼呢,真是的……」
均不說話,雙手開始不安分起來,左手游移到胸前打轉,右手則貼著小腹處的
些微體毛,然後往下……
「還來啊?夠了!」我笑著掙脫均的束縛。
「可是我覺得不夠。」均眼中閃著情慾的光芒。
「去死!」我一邊拿枕頭砸他,一邊拉棉被護住光溜溜的身子。
均笑著逃下床去,滿屋子跑。我才懶得追他,只朝他扮了幾個鬼臉。
均於是很快就覺得無趣了,打開衣櫃隨手抓了幾件換洗衣物,然後說:「等一
下一起吃飯,好嗎?」
「不行。」我搖頭,「你忘啦,我還得到醫院看阿威。」
「他有比我好看嗎?」
「什麼意思?」
「不然你為什麼要去看他,不留下來看我?」
「神經病!」我笑著罵。
均裝模作樣地嘟著嘴進了浴室。水聲淅瀝淅瀝響起的同時,我聽到均開始唱歌
。他平常是不輕易開金嗓的,只喜歡在洗澡時當個「臨時歌王」。
前幾個月,大概是七夕前後吧,我要求他唱首情歌來聽聽,好說歹說,才勉強
換來一句「月亮代表我的心」,只有一句,小氣得很。
因此,有機會享用的時候就儘量把握吧!
我一邊豎起耳朵,一邊利用時間開始整理自己帶來的東西,打算待會兒簡單沖
洗完畢以後,從浴室出來,便要直接往醫院走去,不給均那個色鬼任何壓上床的機
會。
我有跟家裡說,今天出門會去看阿威——那個最守交通規則卻還是被車撞的倒
楣鬼,沒有說的是會藉機偷一些時間,來均這邊「甜蜜」一下。
均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我則是高二。彼此的寒假雖然還算清閒,但要找出相
聚的時間,確實有些難度,我有學校的輔導課要應付,均則接了一堆不知道是什麼
的活動,四、五天不能見面因而不是怪事。
「我洗好了,換你。」均溼著頭髮出來的時候,全裸,臉上掛著一副「任君享
用」的表情,引誘的用意非常明顯。我低著頭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以最快的速度衝
進浴室。
熱水洗刷掉所有的黏膩。當我清爽著身子走出蒸氣氤氳的時候,均坐在床上,
已經穿戴整齊,正看著我皮夾裡的照片。
我笑著湊上去,「幹嘛偷看我的東西?」
均抬起頭,皺了眉,指著皮夾裡唯一一張照片,「為什麼還是這一張?」
「不能是這一張嗎?」我反問。
「我不喜歡。」均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上次不是有給你兩張我的照片嗎?都
比這張清楚,也比較好看。」
「我喜歡朦朧美嘛!」敷衍完畢,隨即轉移話題,「你準備好了嗎?可以出發
去醫院了吧?現在時間……還夠!你動作快一點,到醫院那邊如果還有時間的話,
可以先一起吃冰。」
「嗯。」均點點頭,把皮夾還給我。
我伸手接過,順手塞進牛仔褲口袋的前一秒,下意識地一瞄,那張照片於是瞬
間又讓我掉進回憶裡。在那一刻我有些恍神。
照片裡的男孩,同樣擁有閃著精光的有神雙眼、不濃不淡的眉、英挺的鼻、粉
嫩的薄唇、麥色的肌膚……
然而,他和均雖然長得有些神似,但確確實實不是同一個人。
他,是君。
「怎麼了?」均注意到我的異常,關心地問。
「沒什麼。」我一時分不清楚自己是不能說實話,還是不想說實話。
◇ ◇ ◇
君是我國中時的同班同學。
他不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不過是我第一次那麼瘋狂地付出真情。
之前對幾個長得不錯的雖然都有過好感,但為期不算長久,幾天或一、兩個禮
拜而已。嚴格來說,那種感覺比較接近單純的欣賞,就像是人對於美的事物會眼睛
一亮,僅此而已。
對君則不一樣,我第一次無時無刻不瘋狂地思念著他,隨時隨地都想聽到他的
聲音,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捨不得分針秒針走得那麼快……
我知道,對君的喜歡不像對其他人那樣純粹——我愛上他了!
於是我用盡一切方法,試著接近他,討好他。
我一開始並不考慮「會不會有結果」之類的現實問題,只告訴自己:必須努力
過,否則一定會留下遺憾。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我深信不疑。
沒有料到的是,在我已經晉升為君最好的朋友時,他的爸爸本著工作上的需要
被調派到臺灣的另一端,他因此必須轉學。
這不是造化弄人,是什麼?
或許我在感情路上注定要過得坎坷吧!小時候媽抱我去算命,鐵口直斷說我不
但在感情路上會跌得奇慘,甚至很難找到理想的結婚對象,更別提傳宗接代了。
在那個民風還算純樸的年代,「無後」是天大的不孝,爸當場把那「騙子」罵
了個狗血淋頭,後來還是在媽的勸阻之下,才沒繼續找那「騙子」的麻煩。
這件事大概是在我讀小學的時候,媽用開玩笑的口吻告訴我的。
那時候的我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只覺得好笑:「爸一向那麼容易激動,動不
動就要拼個你死我活……」
年紀稍微大一點,逐漸摸索出自己的性向之後,我才開始認同:或許自己真的
沒有婚姻和子嗣的命。
有時候我會自嘲,反正只是個「騙子」而已,何必自己跳進預設的框框裡,對
號入座?然而,君離開的那幾個晚上,算命仙的話像極了不懂疲倦的錄音帶,日日
夜夜在我耳邊播放——在感情路上會跌得奇慘,是嗎?
要轉學的消息,當初是君親自跟我說的,我臉上有哪些表情,回了哪些句子,
如今已不復記憶,能肯定的只有:臉色一定不好看,語氣一定酸溜溜。
記得那時候君要我去送行,我拒絕了。其實我應該去的,名義上我是他最好的
朋友,不該吝嗇我的祝福,然而,情緒霸佔了我的思考模式,我不切實際地以為,
君不肯為我留下來,那就算了,哼,好希罕嗎?
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有些好笑。那明明不是君能夠作主的事情。
「我們還是好朋友,我們可以經常聯絡的,寒暑假的時候,不要忘記一起出來
玩……」
君的安慰言猶在耳,兩個人卻再也沒有碰過面,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那年,我國二,真要算的話,那其實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這些年來,唯一可以憑弔,藉以告訴自己那段過往真實存在、不是一場夢的,
只有皮夾裡那張君的照片。
照片是偷偷拍的。
或許是「做賊心虛」吧,許多次幾個好友出遊或校外教學等可以拿起相機的機
會,我舉起鏡頭卻不敢往君的身上聚焦,我怕他會問我「那麼多人,為什麼只拍我
一個」,我怕,怕死了,儘管連我自己都知道這樣的機會微乎其微。
偷拍的時候,君正坐在遊覽車上靠窗的、我旁邊的座位上打盹,我沒有用閃光
燈,背光使得沖洗出來的君變得更黑,黑到失真。按下快門的那一刻,我的手抖得
厲害,因此君在照片裡是模糊的。
總之,照得很差。
不過,這張照片卻成了我的寶貝,收進皮夾裡,不時要看上一兩眼。
同樣是因為相片裡的君模糊不清的關係,和君有些相似的均無意中發現那張照
片的時候,並沒有問「他是誰」,而是問「你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秘密。」我這麼回答。話說回來,也只能這麼回答了,不是嗎?
均後來給了我好幾張他的照片,我很喜歡,但不知怎地就是沒有把君「換下來
」的念頭。
我還喜歡君嗎?我不知道。
眷戀應該還是有的,人對得不到的東西總是特別垂涎,或許就是基於這樣的情
感,當均問完路、喝完飲料跟我要電話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竟然乖乖
地寫下家裡的電話號碼,毫不猶豫地遞給了他,一個認識不到三分鐘的男人。
大概是那張和君乍看之下有些神似的面孔,讓我忘了該對陌生人提高警戒。
之後,均每次約我,我都欣然答應,我和均的感情於是迅速發展起來。
一個月以後,均跟我說:「我不想只當朋友。」
再一個月,均向我求愛,我給了他。
這是怎樣的心情……沒魚蝦也好?
很多次,在激情喘息的時候,眼裡的均好像突然間會變了樣子,接著,我不由
自主地以為跟我在一起的,其實是……
也可能這是沒有的事。畢竟,均和君給我的感覺實在太過雷同,我恍惚間分不
清楚也是正常的。
◇ ◇ ◇
是均騎摩扥車載我去醫院的。
我坐在後座,雙臂緊緊環繞著均的腰際,可完全沒有濃情蜜意的感受,只一個
勁兒地催促著:「快點,快點!」
去醫院陪阿威,是我自告奮勇答應下來的,雖然當初答應時有一大半的考量,
是可以有正當的理由出門,然後「偷時間」陪均,但重色輕友到完全棄阿威於不顧
這種事,我是不幹的。每次四個小時的陪伴時間裡,至少最後半個小時,我會安分
守己地出現。
「把自己說的那麼有情有義,哼!其實你只是怕我姊來接班的時候看不到人吧
?」阿威總是這麼說。
可他大都是開玩笑的語氣,並沒有真的生氣,一個即將成年的男孩子,說實在
話,並不需要有人時時刻刻守在身邊。可惜這只是我和阿威的看法,阿威的姊姊惠
鈴和他年邁的老祖母並不這麼想。
說起來也怪可憐的,阿威還小的時候,爸媽就在一場車禍裡雙雙喪生,陪伴阿
威長大的,只有一個大他將近十歲的姊姊和年邁的祖母。
阿威因為在家裡是年紀最小的,所以一直以來都被當成嬰兒呵護著,這從惠鈴
姊和老祖母執意輪流到醫院陪阿威的堅持可見一斑。
大概是因為「車禍」兩個字,在阿威他家留下太大陰影的緣故,雖然阿威只有
斷兩條腿,但好長一段時間,我在惠鈴姊和老祖母臉上看到的是「家族被滿門抄斬
」的表情。
也就是這樣的表情,讓我硬是壓下表達「其實不需要一直陪在阿威身邊」的衝
動,儘管惠鈴姊還要上班,儘管老祖母夜裡邊看護邊打盹的模樣更叫人擔心!
值得附帶一提的是,阿威曉得我和均的關係,我親口告訴他的。在他面前,我
希望自己沒有秘密,想必阿威也是,「麻吉」這個詞彙,大概是專為我和阿威發明
的吧?
現在時間,我看錶,四點三十五分。
「可以再快點嗎?」我跟均說,「離阿威他姊『接棒』的時間不到半個小時了
。」
沉醉在溫柔鄉的人總是容易忘記一切,連帶地不會注意到時間,這道理我現在
體會到了。
「急什麼?」相對於我的緊張,均顯得極度悠閒。他甚至吹起了口哨!
我想開口再說些什麼,突然間一個緊急煞車,讓我的身體往前緊緊貼住……
「你故意的!」將身體往後挪的同時,我忍不住發難。
「有嗎?剛才地上有個大坑洞,我是優良駕駛,所以……」
「你再掰啊!」我沒好氣地說,「照你的說法,一路上前前後後已經碰到十四
個大坑洞了。政府造橋鋪路的品質真差勁,是嗎?」
均只是笑,並不說話。
「有時間廢話,還不如多花點精神,看能不能快一點……啊!」
導致我最後那一聲慘叫的,是突如其來的第十五個大煞車。
「有坑洞,有坑洞。」均嘻皮笑臉。
「謝、倚、均!」我忍不住重重敲他的安全帽,一下,又一下,再一下……
由於均在路上一直胡鬧的緣故,到醫院時已經四點五十分,要不是知道惠鈴姊
工作繁忙,只會晚到不會早到,我恐怕早就跟均翻臉了。
「不吃冰了?」均問。
「自己看錶吧!」離去時我朝均扮了個鬼臉。
「下次什麼時候再見?」
「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均接著提起他的一大串鑰匙,晃了晃,我也做了同樣的動作。這默契已經記不
得是什麼時候成型的,不過其中的意義永生難忘。
我的鑰匙串裡,有一支是均在外頭租的小套房的鑰匙,他特別打給我的,擺明
了我什麼時候想過去他那裡,就可以什麼時候過去,道別時拿起鑰匙晃一晃,是要
我別忘了他的門永遠為我而開。
然而每次碰面之前,我依然會規矩地先約時間,鑰匙因而形同虛設。
不是我不想給均突來的驚喜,而是不知怎麼搞得,我們的時間規劃不太對盤,
有兩次我去了他那邊他都不在,我只能呆呆看了好久的電視,最後黯然離開。
要是均的小套房裡有一兩件值錢的東西,我還可以「兼職」當小偷,偏偏他那
裡什麼都沒有。
「我的『心門』也是為你而開喔!」均突然指了指左胸口,肉麻兮兮地說著。
「噁心!」我忍不住笑他。
不過心裡還是有些甜就是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9.77.168.173
推 shineboy1:首推~~ 09/18 09:46
推 flynowing:推+1 09/18 09:50
推 deepmagic:推推推~~ 09/18 2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