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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落地的時候,我為自己的失控感到愧疚,而腦海卻遍尋不著道
歉的言辭,只好轉身背對著阿洋。
「你爸爸送的手機,怎麼能這樣丟,不曉得摔壞沒有。」他的聲音
從身後傳來。
「壞了就壞了,我換新的。」
我們沉默了一會,他突然又緊緊地抱住我,像要將我融進他身體一
般。我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溫度,好似熾熱的鐵,一點一點的傳遞過來。
阿洋在我耳邊呢喃:「可我的心要是壞了,怎麼辦?」我再也堅持
不住,轉過身去抱著他。
「不會,你的心不會壞,我替你守著,不會壞。」你的心要是壞了,
我拿我的給你補上。
他注視著我,然後慢慢靠近,用他的唇吻上我的。時間在這一刻暫
停,我的呼吸也是。
直到我快喘不過氣,才離開他的吻。
「你剛剛為什麼要屏住呼吸?」阿洋好奇的問。其實我也不知道,
接吻不都無法呼吸的嗎?他看我充滿不解,於是笑了。
那天下午,我們在民藝街坊逛著,街道上遊客寥落,阿洋時而牽我
的手,時而將我擁入懷中,仿若情人的對待,讓周遭的空氣也充滿彩色
氣泡。
「陳阿峰,你看他在幹嘛?」阿洋指著小鋪的師傅,好奇的詢問。
「我猜他應該是在拉糖蔥。」
「糖蔥?是糖還是蔥?」我拉著滿腹疑問的阿洋前往糖鋪,只見師
傅手上纏繞著似一襲白絹的蔗糖,輕柔迅速的製作成糖棍,再拿剪子將
糖剪成半支吸管的長度。
我向老闆買了一小包,很貴,但是現在要尋找父親那年代的零嘴越
來越困難。糖蔥的滋味很特別,甜而不膩的在嘴裡泛開。
當我和阿洋並肩走出糖鋪,一個嬌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老師?!」
我們回頭,看見一個身穿白色毛衣,略施脂粉的卷髮女學生,她興
奮的拉起阿洋的手說:「林老師!你也來這邊玩啊。」
我曾在阿洋的補習班見過她,或許是過於敏感,但我從那女孩的眼
神裡發現她對阿洋有甚多熱情,於是我莫名的防備著。
她和阿洋閒聊幾句,便將目光放在我身上,阿洋見狀,正準備替我
們倆介紹時,她卻突然說:「你是陳峰瑞,我知道!」
「啊?」我被她嚇的愣住了,她知道我是誰?可是,我們不認識啊,
應該也不會有共同的朋友。疑惑的不只是我,阿洋也被她弄糊塗了。
女孩輕笑,說:「我知道你叫陳峰瑞,但是你並不認識我,我是顏
曉慈。」
顏曉慈,這名字有點熟悉,但我仍想不起我們是否曾見過面。
她看我依舊摸不著頭緒,又笑了。「呵,我給你個提示,宜蘭美展
油畫組!」
宜蘭美展?油畫?首獎顏曉慈!
「我記得了,三年前的油畫首獎是你!」難怪,上次在阿洋補習班
遇見她會覺得面熟。
「對,那一年你也是首獎,所以我知道你,水彩組的陳峰瑞!」
我對身旁的阿洋說明宜蘭美展的一些比賽細節,以及我和顏曉慈當
年都因拿到首獎而獲得美術專科的入學資格,他點頭表示瞭解。
「你們兩個是什麼關係啊?」這話語來自顏曉慈,她好奇的詢問。
「我們……」我的話沒說完,阿洋便爭著回答:「我們是朋友!」
並用眼神對我示意,我搖頭表示不懂,於是他對顏曉慈說:「我們還有
點事,要先走囉。」
「喔,好!再見。」顏曉慈生硬的語氣略顯尷尬,我對她揮手,便
跟著阿洋離開。
「你怎麼了?」從民藝街走到園區門口,阿洋始終沉默著,聽到我
的關切,他微笑的說沒事,只是有一點累。
天色慢慢轉暗,我們在路口招了一輛計程車,阿洋在車上一語不發
的凝視窗外,我悄悄勾著他的小指,想像月老替我們倆綁上的紅線。這
是愛情嗎?他愛我嗎?喜歡跟愛是不同的,我喜歡林定洋,這是肯定的,
但這跟愛的差距有多遠?
當我注視著他時,會覺得世界停止運作,當我牽起他的手,連呼吸
都亂了節奏,金合歡的香味讓我迷失在他的懷裡,這是愛情嗎?
我愛他嗎?那,他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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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秋,說是一葉能知秋。
風雨春秋,山水春秋。
春秋幾度君別後,往事難留緣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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