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營長與傳令《第十五章》

[amute (橘子拿鐵)]

＜第十五章　創傷＞

　　「王上尉是我以前在３７３旅擔任營長時的部屬，很湊巧的剛好
他日前在休假中，所以我把他請到這邊來敘舊一下。」

　　「營長真的好久不見了，之前受到營長的照顧許多，當您輪調到
其他部隊後，天山部隊該營的士官兵還是很感念於您的領導，」那個
上尉轉頭看著步二連連長，「沒想到學弟居然也成為了張隆昌營長的
部屬，真的很湊巧。」

　　「學、學長......」步二連連長的聲音是微微顫抖著的。

　　「我還記得當初的小王，是個連帶兵都不會的連長，當時我也剛
就任營仔不久，天天管這個菜連仔就管到煩，還被連上的兵都看不起
，不過聽說後來也是有漸漸在成長了。」

　　「當時多虧有營長的教導與開解，不然我早就受不了，我還記得
營長常常把我找到營長室聊天，晚點名後耐心傳授給我帶兵的心得，
之後經過幾次輪調，我才發現到營長當初教我的東西，實際應用到部
隊裡，讓我可以獲得每一任長官的信任，我一直把對營長的感謝放在
心裡，所以這次營長找傳令要我過來，我心裡想的是終於又可以見到
營長了，終於有機會可以跟營長道謝！」

　　「道謝是不用，」張飛營長的眼神移到步二連連長的身上，他正
低著頭，不敢抬頭看著現場每一個人，「我請你來，我想我的傳令多
少有跟你說，你心裡應該也有個底了......我是來請你親手打開一個
心結的。」

　　「我知道，當初聽見時也覺得太巧了，但是在聽到發生的這些事
以後，」上尉走到了步二連連長面前，「學弟，你站起來。」


　　只見步二連連長渾身發抖，雖然艱難，但還是努力地支撐著身體
在學長面前立正。


　　在同一刻，學長揮出手，一個拳頭直接掄在步二連連長的臉上，
他應聲地倒在地板上不止顫抖，卻完全沒有回手的意思。站在一旁的
張隆昌營長，原本想阻止這一切的，卻只是緊皺著眉頭站在原地旁觀
著。

　　「這一拳是學長送你的見面禮，因為你的傲慢與主從不分，因為
你對營長的態度太不尊重，學長沒有把你教好，讓你到部隊裡害主官
為你背了一堆責任，這全部都是學長的錯，營長的話你不聽沒關係，
那學長代替營長來修理你。你給我站起來！」

　　步二連連長瑟瑟縮縮地重新站回了學長面前，卻馬上又被緊接而
來的拳頭給打倒在地上。

　　「這一拳是給你自以為是的帶兵方式。你的兵不是陸軍官校學生
，他們以後不會成為領導幹部，所以我去你ｏ的訓練，你不配去當一
個連長，連一個基層幹部都不配。起來！站都站不好！」

　　他重新顫抖地站在上尉面前，嘴角已經冒出了鮮血。但上尉卻是
一腳往他身上猛力踢下去，步二連連長身體整個往後飛，撞到茶几上
後把整個茶几給撞壞了，茶几上的東西到處散落。

　　他一直躲，但絕對不願意還手。

　　「這一腳是給可悲的你自己。因為你早已經不再優秀，你並沒有
將忍耐的真義放到心裡，反而讓自己的理想給隨波逐流，你讀官校是
為了成為一個優秀的軍官，而不是一個嚴格的軍官，你失去了自己。
這個錯是我造成的，所以也只有我可以處份你。」

　　「你一直忘不了學校的生活，所以一直把自己丟進那些回憶當中
，我不敢相信，」上尉不停地搖著頭，「但是你沒有想過，你早已經
離開那個環境了......你的作為與心境也應該同時跳脫那裡才對....
..」

　　「學長！不要說了！」

　　他不能接受。當初這樣子教導他的學長，在快十年後，才在另一
個地方告訴他這樣子是錯的，怎麼可以這樣子？他可是把這個十字架
一直背在背上的！他一直把學長當成是神、把學長的話當成是箴言的
，怎麼可以簡單的一句話就告訴他這一切都是錯誤的？那他以後要怎
麼活下去？他的信仰與憑藉全都失去了，他還能怎麼活下去？？？

　　營長看著躲在營長室角落，像是落水狗一般發抖的步二連連長，
沉重地說著。

　　「學校的事就隨著學校畢業吧，連長。畢業以後，你就是一個真
正的軍官了，沒有學長可以任意的處份你、體罰你；你的理想與觀念
也該在那一刻重見光明；而那些神仙、老虎、狗的傳說，也應該被合
理的長官與部屬的禮儀所取代......你那麼聰明有才幹的人，不要被
年輕時的創傷給毀於一旦了。」

　　「學弟，我要以學長的身份命令你做最後一件事，是我給你的最
後一個命令。」上尉平靜地說著，「你先起來。」

　　連長慌慌張張地從地板上爬了起來，身體卻害怕地直發抖，眼神
裡則是擠滿了驚慌。

　　「學弟，過來用力的揍我，過來。」

　　上尉淡淡地說道，眼神一直停留在連長的臉上。

　　只見連長的表情更是驚慌了，在他的臉上開始有淚水滑落，雙腳
似乎是急著往後退，但是學長的命令像是一條鐵鍊一樣，無形地綑綁
著他、拖拉著他。他驚慌地不知所措，怎麼可以冒犯學長？這是絕對
不可以的！但是他絕對不能違抗學長的命令，他死命地掙扎著，臉上
寫滿了痛苦的表情......

　　「不，學長，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也得做，這是學長給你的最後一個命令，你如果心裡
還認定你最聽我的指示，那你一定要接受。」上尉閉上了眼睛。

　　「不！不要！不要這樣子對我！」

　　步二連連長大吼著，在營部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許多營部文書與
營部軍官都跑過來查看發生了什麼事，而營長則是適時地把營長室的
門給關起來並且鎖上，阻絕了與外界的溝通。



　　時光記憶不停地奔流，帶著步二連連長回到了官校的那一幕。他
痛苦地倒在地上不停打滾，然而周圍的世界卻迅速地褪色剝落，夾帶
著巨大的嗡嗡聲侵蝕著他的思考，他想停止，卻無能為力......

　　他聽見了一群女孩子的哭聲。


　　『伏地挺身一百五十下！』

　　『學長，我真的沒有力氣了......』

　　『妳以為妳是誰，那麼多理由阿！那麼怕受苦就不進進官校來念
書！』

　　他握緊了拳頭，一群同學被學長學姊擋住了去路，一些女同學急
得哭了出來，他知道他自己不能不出頭，同學一直把他視為班上的領
袖，他不能在同學被學長姊欺負時什麼都不做......他站了出去。

　　『學長，請讓我代替全班同學受罰。』

　　『你？』學長以不屑的眼神睥睨著他，『哦，一年班的高材生阿
，那麼帶種！好阿，我讓你代替全班接受處罰，你不要以為黃埔十道
菜就可以結束了。』

　　『不要！』

　　一群同學試圖衝出包圍，卻被一個個推倒在地，並且被嚴重其他
學長學姊警告不准插手。

　　『狗就是狗！多優秀你都還是一條狗！在我們畢業以前，你們永
遠都要活在我們的陰影之下！』學長猙獰地笑著，『這就是世界！這
就是制度！你們就是一圈沒有制度的狗，註定要被我們這群老虎壓得
死死的！』

　　不能反抗，為了班上的所有同學。閉上眼，他感覺到漫天飛舞的
小板凳與雜物，驂雜著尖叫聲與怒吼聲，逐漸形成了一個暴風圈包圍
了他，而他就是那一個暴風眼。他忍耐，用官校生的榮譽這把利刃，
把學長所說的每一個字，血淋淋地刻在他的心臟上。他感覺到自己的
全身都在流血，他發現他沒有辦法站起來移動半步了，一種絕望正在
啃蝕著他的榮譽信念，他感覺自己正在承受著炙痛的蛻變，這是他一
定要走的路程嗎？他的信仰漸漸模糊、他的思考正在消散，他感覺自
己好像快要死去了，他再也無法支撐著自己的重量......也許，如果
有醒來的機會，他便會從這座古老的官校裡重獲新生，是嗎？



　　他忽然聽見了一個碎裂的聲音，從他的身體裡發出，那是他從來
都沒有聽見過的聲音，他戰慄了一下。



　　四周的景色迅速地變得清晰鮮明，他張開了眼，第一眼便看見了
他的學長。他像是發瘋了一樣撲了上去，像一頭饑餓的獅子般，瘋狂
地撕裂著眼前的獵物，完全喪失了理智。他崩潰大哭地揮著拳痛毆著
他曾經那麼信仰的人，而他的學長只是閉著眼睛靜靜地倒下，無聲無
息地，像是一片落葉般接受了秋風的吹拂，也不還手，也不吭聲，直
到營長用盡全身的力氣把他們兩個人給分開，直到上尉已遍體傷，身
上的軍服早已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步二連連長仍是雙眼佈滿了血絲，
不住地對著他學長的方向揮出一次次的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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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上尉要離開營區的時候，營長與傳令站在太平營區的門口看著
他。

　　「謝謝營長，在多年以後可以給我這個機會，讓我為過去的事情
做出一個了結。」全身佈滿了傷口與瘀青的上尉，笑著說道，「沒想
到已經離開了營長身邊，還有機會從營長身上獲益那麼多。」

　　「你跟你學弟很不一樣。以前你帶兵太過放縱，而他則是嚴格過
頭了......莫非你當初就是因為這件事內疚不已，所以才會對你的連
隊那麼寬鬆？」營長像是恍然大悟般驚訝地說道。

　　上尉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呢，還好嗎？」

　　「我請參一開假單，放他回去休息一兩天了。」

　　「再一次謝謝營長。」上尉脫去了小帽，向營長作舉手敬禮，「
謝謝營長，那麼費心教育我與我的學弟！」

　　「好了。你們阿.....你要好好幹下去，你也是一個不錯的領導幹
部。營長從以前在天山就看出了你的才能，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是，營長！」


　　上尉緩緩地把手放下，並且走向了林松桐。


　　「也謝謝你，小傳令，你很熱血也很可愛，要好好待在營長旁邊
做事，你會發現你跟到了一個很棒的老闆。」

　　「欸，講到這個我就有氣！這個笨傳令連衣服都不會洗，有一次
差點把我口袋裡的皮夾連同軍證洗掉了，根本就是遲緩兒加小智障一
個！」

　　「好好加油，小傳令。」

　　上尉拍了拍林松桐的肩膀，隨即瀟灑地走出營區。

　　夕陽落在營區的大門口，撒在營區的內外，映出了一整地橘光。
林松桐與營長就這樣站在營區裡，看著營區外上尉的身影漸漸地變小
，最後消逝在紅紅的太陽裡，直到天色漸漸的變黑了。






　　「張隆昌！」

　　一個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了過來，越來越清楚，張飛營長回頭張望
著，好奇是哪一個大膽的人敢在營區裡直呼他的姓名。

　　「老張！旅處長打電話過來，他指名要找你！」營輔導長的身影
逐漸清晰，最後停在他們兩個人的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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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18.169.132.177
推 Bindela:看完推！　把連長過去的陰影寫得很生動
推 yuuyoru:推！版大今天的進展真是快速
→ amute:因為今天在家沒事做~
推 alaskablue:唔哦哦哦！今天一次兩篇呢！
→ yuuyoru:不過，連長的學長跟傳令好像沒啥交集，最後卻說些鼓勵的話
→ yuuyoru:還是說都省略在傳令去接人的過程中了 ?
→ amute:嗯，省略到他們見面的的那段時間裡~
推 yspen:聽起來有神隱了一段                          (站內信謝謝)
推 vertical:跟著伸~~
→ amute:沒有啦，我的意思是我沒寫出來= =+
推 dengweki:跟伸+1
→ yuuyoru:版大應該是真的沒寫啦(比對舊版本)，大家別再逼版大了 XD
→ yuuyoru:我覺得這樣有想像空間的微甜結尾不錯，反正後面有... XD
→ yuuyoru:啊，第二句應該回在第14章的推文的 ...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