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ominis:該怎麼辦才好？ 08/26 07:36
推 Bindela:緊張時刻來臨 XDD 08/26 09:32
＜第三十章 督導＞
一輛黑頭車緩緩的駛近太平營區的大門，這是個風雨欲來的天氣
。入冬的十一月末，天空飄起了陣陣的冷雨，寒風不時地吹掠在營區
內走動的阿兵哥身上。
那輛黑頭車停在營區的大門前，車頭的紅燈不停地閃爍著。這是
個很少見的情況，在這營區裡，最高的位階就是台東指揮部的陸上校
了，但即使是陸上校也沒有坐將軍用車的資格。
營區的大門衛兵依照查詢程序走向前。
「長官好。請問長官有派車單與識別證可供我們做登記嗎？」
黑頭車右邊前後的窗戶同時打開了，大門衛兵第一眼就看見了車
上的四個人，還有後座窗邊的那位長官，他肩上的星星徽記，在陰暗
的天氣裡，閃著異常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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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你就不要練魔獸了，把筆記型電腦給我收好，然後本本
份份地做你的事。」
幾天前，營輔導長告知張隆昌的話還言猶在耳。小龔只說接到了
上級的電話，不是旅長也不是旅處長，是比上校旅長更大號的人物，
會在”近期”不預警的來督導、巡查營區。這事情其實張隆昌自己心
裡有個底，不管是哪個地方出了包，那就是會開始面對一而再、再而
三的上級督導，只是這次包出得太密集了，居然驚動到旅長以上的長
官親臨，那這事就不可以等閒視之。
接到消息後，營長與台東指揮部指揮官，分別對自己管轄的體系
做補強的教育：這段時間把所有該處理好的東西通通處理好，不准拖
延！環境絕對要做到一塵不染，落葉掉一片就給我撿一片！任何會被
打槍的東西都給我藏好或是丟出營區！部隊要比之前再精實一百倍！
65K2步槍給我擦到槍管都會發油光！服裝儀容名牌識別證都給我補起
來，缺一都不可！
最重要的是，看到”可疑長官”出沒，第一時間給我回報！
也因為如此，營長也『忍痛』暫時放棄他的網路遊戲，以及他的
筆記型電腦，必要的時候，搞不好還得把筆記型電腦給帶回家擱著，
再怎麼樣都不可以被長官發現，這筆記型電腦裡居然有安裝網路遊戲
，而且在營區裡還公然偷接私用網路！
「報告營長，什麼是本本份份的工作阿？」下著雨的天氣，傳令
在營長室裡冷得直打哆嗦。營長看見了，只是走到他面前，將房門鎖
緊之後，便大大地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用自己粗大的掌心搓熱他的
臉。
「ｏ的，你以為傳令只要練魔獸嗎？唉，營長寵壞你了。」營長
看著林松桐的眼睛，嘆了一口氣，「先去幫我把迷彩服洗掉吧，洗完
晾起來，然後打掃一下營長室，用拖把拖一遍，拖完之後我的公文去
收發室幫我看一下，去之前我把我簽好的交給你去發，該上呈的你就
順便拿去收發室，還有......」
「要洗衣服，今天寒流來......」林松桐愣了一下。
「寒流來也是要穿衣服的阿！」營長原本到嘴邊的五字經不自覺
地收了口，他驚訝於自己居然捨不得開口罵他眼前的笨傳令，「共體
時艱阿，小朋友！等督導過去了一切事情就沒有了！」
「是，營長。」
林松桐很能體會『共體時艱』這四個字，因為共體時艱，所以他
得寫一篇大約三千字的散文，平時除了幹傳令的活兒，還有忙參四徒
弟的事情外，他必須得捉緊時間去絞盡腦汁去掰出三千個外星人字母
，但儘管他很努力了，大多數的時間他都只能咬著筆桿坐困愁城，再
怎麼擠也只有那可憐的幾十個字躺在稿紙上寒冷地發著抖。
總不能寫一篇文章叫『那些幫營長練魔獸世界的日子』吧。如果
拿去投稿的話，他保證這篇文章將會受到比預期中轟烈一千倍的迴響
。
下士不能進軍官浴室，林松桐端著一籃軍服，木然地經過往常幫
營長洗衣服的地方，而走到了營部連中山室前面的整排水龍頭前。營
部連與其他新訓連隔得遠了，吃飯大部份不在營餐廳吃而是在自己的
中山室，洗餐盤也不像新訓連一樣在營餐廳洗再放回連上，而是直接
在自己中山室外的水槽洗，就連洗衣服也是，不是在連上浴室就是在
這邊......他打開了水龍頭，冰冷的水迅速凍紅了雙手，連上每一個
弟兄正在集合場操課，操完課後大家還是要忙自己的業務，而對他來
說，幫營長洗衣服就是他的重要業務之一，大家都在忙，所以他也要
盡力的忙。
正當他倒下了洗衣精，努力在臉盆中搓揉一件又一件的軍服時，
他聽見一些軍靴喀答喀答的聲音正在逼近自己......他停下了動作回
頭看。
兩個穿著軍常服的長官，與兩個穿著軍便服的人，正佇立在自己
身後。他第一眼就見到了那兩件軍常服西裝外套上，鑲著他從沒親眼
見過的星星。
「長官好！」林松桐連忙立正，將自己沾滿泡沫的手貼緊褲縫。
救命阿，不要趁他落單的時候偏偏給自己遇見了（好兄弟），誰快來
經過一下，解救他不知如何是好的處境！
那兩個將級軍官沉默了很久以後，其中一個終於有了動作。那位
軍官回過頭，對那兩個穿著軍便服、疑似是侍從的人輕聲說了幾句話
。
「你們先回去車上等吧。」
「是，長官。」那兩個人收到命令後，便一板一眼地轉身離開。
「你——」另外一位將軍一直瞪著林松桐看，過了一陣子之後，
便開口想說些什麼，聲音小小聲的，林松桐拉長了耳朵。「天氣那麼
冷......你怎麼會挑現在洗衣服？」
「報告長官！因為這是營長的迷彩服，所以必須按時清洗！」
林松桐的心臟已經跳到嘴邊，似乎一不小心，就會在講話時把它
給嚼爛。
「哦，哪個營長？東指部的營長，還是後備旅的營長？」眼前這
位長官的聲音極度斯文好聽，林松桐心裡如此想著。
「報告長官！是九洞七第五營的營長！」
「哦。」那位長官終於有了動作，走到那堆衣服前面探頭看了一
下，又優雅地直起身，走回原地繼續與林松桐交談，「辛苦你了。你
們營長對你不好嗎？」
「報告長官！營長愛兵如己，十分受營上弟兄的推崇與喜愛！」
「不用緊張，像背教條一樣的。」長官搖搖頭，表情似乎不是很
滿意。慘了，遇到一個不吃歌功頌德這一套的，這下子馬屁拍到馬眼
上了，「說說你們營長愛兵的事蹟吧！就當做你在跟你朋友聊天，不
要一直看著我肩膀上的階，看著我說吧。」
「是......報告長官！營長他......營長，他、他會自掏腰包替
連上弟兄加菜！」
死定了。腦海裡不自覺想到營長被騙買下一堆披薩的情景，一不
小心就把加菜脫口而出，這下子就算被流放東引一百次都不夠賠了！
「這倒挺新鮮的。你們營長那麼慷慨呀，那我也要請你們營長好
好的做個東了。」說完便與旁邊剛剛叫侍從離開的將軍笑了起來。
「那，你應該是侍從士囉。還是......？」另外一個軍官開口問
道。
「報告長官！我是營長的傳令兵，兼參四裝備代理人！」
「還有這樣子兼的嗎？不會嫌太辛苦？」提問的軍官皺起眉頭。
哪壺不開提哪壺！居然一不小心把不當任用的事情給說出口，林
松桐恨不得拿把步槍把自己的頭轟爆。
他看見遠方參四師傅楊家德剛好經過，他興奮地想要打暗號，卻
發現楊家德看見他（與那兩個人）之後，便第一時間在最近的牆角後
隱身消失。
「報告長長長官！不會辛苦！因為連上兵員短少，大家要共體時
艱！」
共體時『艱』！他居然那麼輕易地把這四個字講出來，那不就代
表他的連隊大家都過得很『艱』？這下子已經不是被綁在靶場上，槍
殺個一萬遍所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他已經可以看見營長整個臉氣到血流如柱的暴筋表情了。
「真有趣的傳令兵。」其中一位軍官喃喃地念著，「那，你覺得
當兵如何？在這邊當兵給你的感覺又是如何？」
「報報報告長官，我我我......」
「你什麼你，別緊張阿，我們不是要拷問你，放輕鬆點。」一開
始問話的長官拍了拍林松桐的肩膀，「我先自我介紹好了，我姓周，
旁邊這位長官姓關，你可以叫我周主任就好，叫長官太沉重了。你叫
什麼？」
「報、報告周主任，」林松桐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氣大聲說道，
「我是下士林松桐！報告周主任，我覺得當兵的感覺很特別！在這邊
當兵讓我覺得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
林松桐看見遠方楊家德拉著營長指指點點。可惡！連營長都不敢
靠近這邊，只敢在遠方跟師傅比手劃腳，這算什麼！
「報告周主任！因為營長對我們像是自己的親人一樣，該嚴格的
時候嚴格，該對我們好的時候對我們好，我們都很願意為營長做好自
己的本份任務！而且營長對於訓練與心輔都推行得不遺於力，身為營
長身邊的傳令，我常常目睹營長不時找各連的長官詢問部隊近況，還
有關心部屬近況的行為，這一點讓我覺得很感動，也很佩服！」
「例如呢？」那個姓關的長官挑起了眉毛，站在周先生後方開口
問道，表情饒富興味。
「例如......前陣子營長底下的二連連長因為在軍校時受過欺壓
，導致帶兵時似乎有不當之處，營長試圖化解二連連長的心牆，每天
忙到沒什麼時間睡覺，我跟在營長身邊，對營長這樣子的勞心勞力感
到很尊敬！雖然來不及阻止一些不幸的事發生，但是最後二連連長在
營長的善誘下，還是重新領悟了領導的真諦！」
「嗯。」周長官滿意地點點頭，沒有說些什麼。
「你口才很好。不緊張的話，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表達得很清楚阿
。」旁邊的關姓長官笑著說道。
「長官是來找營長視察的嗎？我可以帶長官到會客室並且通知營
長——」
「不用麻煩了！不用麻煩了！」周主任搶著開口說道。
不用麻煩了？林松桐整個愣住。那他的惡夢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不如就你帶我們去營區四周晃晃吧，我也想多聽你說些有關這
營區的事情，很有趣。」關姓軍官插嘴說道。
不是吧。請問刺刀在哪裡，給我一把。林松桐絕望地如此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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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好！」
兩位將軍蒞臨太平營區的事蹟，在他們『押』著林松桐巡視營區
的開始，便如野火一樣蔓延開來。途中台東指揮部的陸上校一度陪笑
地試圖靠近兩顆大星星，卻一下子就給關長官大手一揮——給打發掉
了。更不要提那個猥瑣的營長張隆昌，從他看見營長的那一刻，營長
就沒有接近他低於一百公尺過。
「那個林——你叫什麼來著，我不小心忘記了。」周主任將軍指
著遠方，「那個地方就是你們部隊教育班長跳樓的地方嗎？」
「報告周主任，那是步二連的教育班長，我是營部連的！」
「是那邊嗎？」周將軍不死心地繼續問道。
「報告是！」
「喔喔，聽說他被送進醫院，後來還好吧？」明知故問。「後來
怎麼樣，林——嗯，傳令兵，你知道嗎？」
「報告周主任！據說停役公函正在醫院那邊處理中，該教育班長
可能很快就可以停役了！」
「也算是有好的結果啦！」周將軍若有所思地說道。
「在營長底下做事壓力大嗎？會跟那位班長一樣，想自我傷害嗎
？」旁邊的關將軍極度自然的表情探問著。
「報告長官，完全不會！」
「再一個問題。」關將軍停下了腳步，表情是從沒見過的嚴肅。
「你，覺得你的長官，是個好長官嗎？」
「報告長官，是。」林松桐也跟著停下腳步，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
「為何？你們營長的部隊最近犯了很多缺失。」
「因為，」林松桐想了一下，「因為營長有在帶心。那些缺失不
是營長本身可以觀察到或預料的！」
「但身為營長，部隊產生問題卻無法查覺，本身就是一個缺失，
這部份沒有理由。」關將軍補充道。
「如果發生問題都說沒有觀察到就可以了事，那麼也不會有任何
失職可以被稱為失職了，不是嗎？小傳令。」周主任亦開口附和。
林松桐啞口無言。
鐵證如山，失職就是失職，他幫營長講話也沒有用，就是有人跳
樓、就是有人逃兵、就是有主官不當處份部屬、就是有人偷了公文、
就是有人吸毒被逮，百口莫辯。營長得要一肩負起所有的責任，就因
為他是營長。
「我覺得，」林松桐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兩位將軍，理直氣壯地說
，「我們覺得一個部隊發生問題，不是只有連級或營級的主管才有責
任，......每一個從上到下的長官，都應該要為此承擔責任才是。錯
，不可能只有一個人有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們兩個也需要負起責任囉？」
周將軍眼看著臉上毫無懼色的小士官，面無表情的反問道。
「是！我覺得把錯由一個人去背，太不負責任！」他挺起胸膛、
不甘勢弱。
一切，都毀了。
頂撞上級（還是非常遙遠的上級！）、連帶處份、督導重大缺失
......一切一切都在林松桐的腦筋裡飛舞著，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但
是他不願意上頭把錯都歸在營長的頭上，他不要這樣子，這不公平！
「你很勇敢。」關將軍冷冷地看著傳令，臉上的表情難以捉摸，
「請你帶路是對的。你現在可以帶我們去你營長的辦公室了，我們有
話要跟你營長說說。」
將軍的神態，讓林松桐不寒而慄。
該怎麼辦才好？
＜第三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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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amute 來自: 118.169.131.201 (08/26 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