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barry4514:龍泉的小陸陸呀..真是懷念的地方 09/02 05:46
推 wusau:太平營區新訓營的確移防至龍泉了 09/02 06:38
＜第三十七章 冷卻＞
送走了2038梯的新兵，營區又回歸到安靜平淡的日子。
少了那些剛入伍的小朋友，教育班長就不再是吃人的老虎，接兵
的空窗期中，他們仍然要擔負起打掃環境或是站哨擦槍之類的工作。
但是比起接兵期每天都要一、兩點才能就寢的情況，不接兵的時間還
是比較輕鬆的。
從那天開始，我便很少與陳達陸碰頭。據說他們正為了『國軍創
意軍歌比賽』埋頭苦練著，而陳達陸更被他們連長指定為領唱人，所
以每一天忙完本份工作之餘，就是全連班長集合於中山室或寢室裡，
不眠不休的練習、練習、再練習。
就算不用接訓，日子一樣還是很忙碌。
「菜鳥！你的文章到底寫好了沒有，營輔仔今天就要！」
「報告學長，我等等放到你桌上！」
「再拖、再拖，不要以為自己是傳令，就什麼東西都不用做！」
政戰文書撂下這句話後，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嘿！傳令，這個東西交給你們營長。」人事官從我身邊經過，
看到我便一把攔了下來，「我們部隊要移防了，到屏東龍泉，跟那些
海陸仔住在一起。移防公文先給營長簽一簽，我們才能開始做接下來
的準備。」
「報告長官，請問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移防呢？」
「明年七月一號要移防完畢。當然，我們會事先整理好東西運過
去，七月一號是完成的時限。......啊呀！那不是你老闆最大年限期
滿的那一天嗎？」
「最大年限......？」
「你不知道呀！」人事官打開了話匣子便無法停止，似乎忘記現
在的他還有許多事要忙，「營長在明年七月一號那一天便當滿中校，
也同時滿二十四年服役，最大年限到了之後，就要強制退伍！除非營
長在七月一號順利晉升上校，不然......就是等退伍呀！營長不是一
直都在等退伍嗎？」
人事官的意思是，七月一號後，營長就要離開營區了？
怎麼那麼快，只剩半年多一點點！
「那麼有閒情逸致，站在走廊上聊天？」營長恰巧從我們身後走
了過來，「喂，傳令！這份公文幫我發給營級政戰官，請他準備一下
相關事宜。」
「報告營長，請問這份資料是......？」
「關你什麼事？」營長瞪了我一眼，「傳令可以過問軍官公文內
容的嗎？」
說完，營長便掉頭離開了，留下人事官與我站在原地。
「沒關係，我來看一眼就好，不礙事的。」人事官待營長消失後
，伸手把那份公文接過去，抽出來看了半秒鐘，便迅速地塞回牛皮紙
袋裡。
「哦......沒什麼！裡面說女青年工作大隊要巡迴到我們這邊了
，請我們做好歡迎的準備，到時候會有一些團康活動，請我們務必配
合。」
「女青年工作大隊？」真新鮮的名詞。
「就是做政令洗腦工作的部隊啦！通常外島部隊比較有機會遇到
，本島萬年難得一見......反正就是那天吃好、喝好、免出操，跟一
群女軍官做些團康活動、唱唱軍歌，聽她們宣揚三民主義以及一些政
令！大概就是這樣子。」
「那麼好？」
「是阿！」人事官打了個呵欠，「人家畢竟是直接隸屬總政戰局
底下耶，哪個不長眼的單位敢怠慢貴賓光臨阿？不過看來政戰官又有
得忙了，做看板、伙食、報告都要準備周全，又是一件大工程。」
走進營長室，我將剛剛人事官給我的公文放在營長的桌上，營長
抽出來看了一下，便直接在簽名的欄位簽上大名，並且蓋上印章。
「移防......」營長若有所思地說著，然後將公文遞給了我，「
拿給人事官吧。」
「營長，」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這樣子開口是否會引起營長的
不悅，「營長移防之後，會選擇跟著退伍嗎？」
「你最近話很多。多做事、少問問題，當好你的傳令就好了。」
果然被打槍。
營長已不若過去那段時間那麼好親近，我驚訝於自己居然對此沒
有太大的反應，雖然我不曉得這樣的改變來自於何。
但心底卻有種被揪住的感覺。
忙忙忙，技測成績與排名也下送了，給營長簽名後備份到訓練官
那邊。關於這梯新兵成績怎麼樣，我早已不敢多問，怕招來的，只是
張大哥更冷漠無情的回答。
「成績不錯啦！」訓練官走到櫃子旁，拿出一個資料夾，把技測
資料夾進去。「但是成績好也不能當飯吃，好都是好在營長，又不會
好在我身上。」
我點點頭，虛應著故事。
「不過算了，營長那老頭子也要退伍了，至少移防以後就看不到
他了，只需要再忍受半年......」訓練官笑呵呵地說道，「新的營區
，新的主官，新的開始！」
我真的超討厭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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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營部政戰文書請示進入營輔導長室！」
「進來，等你很久了。」
政戰文書踏進輔導長室後，便恭敬地把稿紙放到營輔導長桌上，
然後退後一步：「報告營輔導長，參加國軍文藝金像獎的作品已經完
成了，一共有本人與傳令林松桐兩份稿件。」
「好。辛苦了。」
營輔導長拿起了上面的那一份，托著眼鏡細細閱讀。過了一段不
算短的時間，營輔導長終於把稿紙給擱下，並且將眼鏡脫掉，揉著雙
眼。
「這個，」營輔導長食指敲了敲，「『迷彩色的天空』這篇文章
，寫得很不錯，還蠻感動我的，是你寫的嗎？」
「報告，是傳令林松桐的作品。」
「喔，沒想到傳令的文筆那麼不錯......」營輔導長重新戴上眼
鏡，把稿紙遞給了政戰文書，「你也看一下吧！揣摩一下人家的文筆
。」
「是，輔導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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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答數！」
「雄壯！．．．威（武）！．．．」
下午的四點到五點，是部隊的體能活動時間。我站在營部前面，
往前方一看便是遼闊無際的集合場，有不少的連隊在做完其他運動項
目後，便率領隊伍，繞著集合場跑三千公尺。我看見陳達陸的步二連
由他們連長帶領著跑步，忍不住扯開喉嚨對著他大喊：
「陳——達——陸——————！」
他轉過頭往我的方向笑了笑，然後繼續跟著部隊跑步、答數。
火紅的夕陽掛在營舍遙遠的後方，傾倒出滿山的橘紅，在看得見
的任何一個角落裡。
我看見張飛營長打著赤膊，穿著一條小短褲，一個人在滿地橘光
下一步步地慢跑著。汗水掛滿在他的身上，隨著步伐的律動，飛逝在
空氣裡。而營長的神色是紅潤有神的，卻比平日看來加倍的冷漠。
我沒有去打擾到營長，在他做體能的那段時間。
「拿去。」營長丟下一個便當跟一罐礦泉水，便準備要走出房間
，「衣服記得洗一洗，洗乾淨一點。」
「報告營長！」我站了起來，對著營長的背影大喊，「謝謝營長
。」
但我只看見那個巨大的身影頓了一下，隨即走出房間。
一個人的營長室稍嫌空曠，我在這一刻才大徹大悟的發現那種失
去某樣東西的感覺。人總是失去以後才開始懂得承受，在擁有時卻又
視之理所當然。我在網路遊戲裡莫名其妙的得到一些，因為當兵，讓
我莫名其妙的接連失去與獲得，在與營長相認後，終究還是莫名其妙
的遺失了。
遺失了，曾經擁有過的美好。
我低頭把半溫的便當給吃完，然後將營長室給重新收拾整齊，最
後將營長換下來的衣服通通抱到軍官浴室裡清洗。便當是半溫不熱的
，讓我聯想到張大哥的態度，但水龍頭的水是徹骨的冰，就像是冷掉
的心。
我看見營長捧著臉盆走了進來，我轉頭看著他，發現他在我的前
方停下腳步，眼神與我對視著，不知道過了多久。
最後，他走進了其中一間隔間，關門聲轟隆隆地迴盪在四面牆中
。
晚上夜教的時候，丁宏志連長把我叫了過去，他對我說我下部隊
也已經一個多月了，雖然很辛苦不過還是要開始排我的衛哨與安全士
官哨，連長說他已經有去詢問過營長的意見，而營長也點頭同意。
就從明天開始吧！丁連長拍拍我的頭，便離開了現場。
一連串的事務從明天開始展開。除了傳令、參四的工作要做，輪
哨與待命班的工作也有我的份，我到現在才了解陳達陸當初所謂『傳
令很好命』是什麼意思，因為傳令除了打理好一些雜務，根本什麼都
不用做。但排站哨後，可能你晚上一點到三點要站衛哨，早上五點到
七點要站安官，然後天一亮又發現自己是待命班，當警備鐘一敲，你
就要全副武裝趕往集合地點，這些都還是把連上所有上課操練還有傳
令參四工作都排除掉的結果，如果算上去，還要應付每周的連裝備保
養，每個月的營裝檢，每三個月的旅裝檢，還有半年一次的軍團檢，
最後是一年一次的高級裝備檢查。
裝備，永遠都是帳料不符的。
丁連長對我說，等到那個二連來的逃兵受完訓以後，我就可以下
參四了，而那時候，剛好我們的參四師傅楊家德剛好準備退伍，這樣
子對我應該不會太辛苦吧？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太辛苦，因為我已經忙
到根本沒時間考慮那些。
在接下來的好幾個夜晚裡，我常常在睡夢中被驚醒，一想起自己
還有堆積如山的工作，每一天每一天在忙，卻越來越多，我就覺得一
陣胃痛、輾轉難眠。
但不管工作再怎麼忙，不管我與營長碰面的時間越來越短，我還
是可以在同一時刻看到營長丟下一個半溫的便當，與一瓶礦泉水，然
後眼見他走出營長室，或是與他在一個屋簷下默然地吃完晚飯。
我想，那是營長與我最後的底線吧。
當我還能確定每一天的便當擁有它殘餘的溫度，那麼，我就會繼
續保持住我的堅持，做好我自己永遠都做不完的工作，不去計數接下
來的每一天。
＜第三十七章完＞
註：目前女青年工作大隊此單位已裁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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