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rainsummer:真早，辛苦囉！ 09/09 06:50
＜第四十三章 柳營NO.1＞
旅部很快地把這個消息傳達給司令部知道，由於軍聞社拜訪在即
，現在這個時機，絕對不准把重點連隊的連長給撤換，所以上級緊急
收回那張讓人手忙腳亂的人令，除了同時註銷人員異動外，另外記了
二連連長一個大功。
這件事僅管是皆大歡喜收場，但我卻覺得有些暈眩。原來身在金
字塔底端的人是那麼沒有影響力，在軍場上要步步高升，除了努力以
外，運氣往往才是決定一切的主要因素。
還有。我們為了留人忙得暈頭轉向，但高官大手一揮便可左右所
有戰局。那我們在基層那麼努力那麼拼命是為了什麼？說實話我不太
懂。
「那一天我不會露面，柳營NO.1嘛，講的當然是連隊，你要好好
表現，讓全國阿兵哥都看清楚你的臉。」張飛營長拍拍二連連長的肩
膀說道。
只需一秒，就足以讓罪人搖身變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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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聞社來的當天，我與營長兩人都放下手邊的工作，偷偷跑到二
連附近去看他們拍攝的情況。
「真是不錯，老子我這輩子還沒上過電視哩！」
營長的表情看起來十分陶醉，彷彿是自己在接受採訪一樣。
我看著前方，步二連連長站在二連的營舍前方，好讓他們可以把
二連全景給拍進去。連長在鏡頭前微笑說著一些官話，內容大約不脫
什麼成果來自於嚴謹的訓練之類的，總之就是那些讓你聽了會馬上睡
著的話。
「特別感謝營長的管理方式，讓我們可以對每一梯的新進弟兄有
良好的管理依據。每一位新兵都來自不同生活背景，在新訓中心我們
務求了解每一位弟兄的想法，並在生活起居上做完善的照顧，讓每一
位新兵吃得好、穿得暖，這樣才能有能力受完基礎訓練，下部隊後才
能發揮本職學能，保衛國家。」
營上的伙食也能算吃得好，那地上的草皮都可以當正餐吃了。
「服從於長官的教導，以愛心教化每一位新兵，是我一貫的理念
。帶兵首要就是要帶出他們的心，當每一位弟兄都願意出自內心的服
從於上級，那麼推行訓練將會更加順暢，自然也會有良好的成績表現
。」
還記得不久之前那個桀驁不馴的二連連長，如果不是親眼看見，
我絕對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辛苦的，自然是二連所有的教育班長們，感謝他們為連上服
務與付出，時時克盡職守，才能一直維持著新兵技測的優良成績。」
軍聞社安排了一個很爛的橋段，就是在連長講完這句話後，所有
教育班長便衝出來擠到連長身邊，然後對著鏡頭比ya，真不知道是哪
個活在侏羅紀的化石人想出來的。
但看著他們這樣子，卻又讓我想起那天到二連時所看到的畫面。
那一天，他們正拖著他們的連長玩『阿魯巴』。他們說，大部份
的班長下部隊都只跟過這個連長，一開始覺得ｏ他ｏ的這連長怎麼那
麼變態，脾氣與訓練都是一等一的恐怖，讓他們漸漸的也變得跟連長
差不多個性，但是......在輾轉聽說了連長的事，他們雖不想承認，
但還是被感動了。
在我傳遞這個消息後，他們連長連續被『阿魯巴』了五十次。
當兵的人，好像總是會比較真性情一些。
至少其他人不論，我從那些單純的教育班長們身上看到了。大家
畢竟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還沒正式踏出社會，在受苦受難以後，
總是比較容易掏心掏肺的。
「回去啦遲緩兒，他們要錄軍歌單元了。」張飛營長拉著我的手
臂便準備要離開。
「是，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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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好的柳營NO.1在兩個禮拜後播放，教育班長們指著電視放聲取
笑彼此，從那一天開始，就再也沒有聽到上面說到調職的事，一切好
像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也沒有人敢再提起。營長開始接到許多舊同事
的電話，都是打來敘舊的，說是看到莒光園地了，說他終於又開始跟
以前一樣，營長聽了之後總是哈哈大笑著。
營長恢復以前的個性，倒楣的是我們營部連的丁宏志連長。其他
新訓連的連長不常被刮，但營部連的工作多到不行，只要偶有差錯，
我們連長馬上就被張飛營長狂飆兼拉正，比一個二兵還慘。
連長常對我說，養你這個兵真的是白養了，都不會在營長面前幫
他說說好話。其實我很盡力了，但我要做的工作也少不到哪裡去，一
天從拿工作管制表開始，從幫營長刷完軍靴、練完網路遊戲結束，三
不五時還要幫營長暖被子，營長也沒有多把我當成人看。
「但你至少不用幫營長打飯阿！」陳達陸說道。
「為什麼要打飯？」
「你該不會以為營長的飯都是伙房兵在打吧？」陳達陸吐了一口
口水，「早餐午餐晚餐，基本上營長進餐廳前你都要先幫營長打完飯
！但好險你老闆偏偏不愛吃營上的飯，他都自掏腰包叫傳令去買飯或
是打電話訂便當，所以你才不用照三餐跑餐廳打飯給營長吃。」
我想起營長每天都興高采烈拎著便當走進營長室，乖乖地閉上嘴
巴。
「喂，你跟張大哥到底在一起了沒呀？」陳達陸擠到我身邊，淫
穢的眼神斜眼盯著我看，我一把將他給推開。
「神、神經病呀你。」我瞪了他一眼，「先去擔心你們要接的新
兵裡有沒有人想逃兵吧！」
「哦！說到這個，我們38梯的劉宗福回你們連上了嗎？你們不是
把他送去受經理訓，來代替你原本要佔的那個參四缺。」
「剛回來。」
「嗯，了解。好吧！所以跟營長嘿咻的感覺到底怎麼樣，說一下
咩——」
碰！的一聲，我失手把陳達陸給打倒在地上。
時值冬春迭替的二月，今年的冬天快要過去了，但我心裡卻有種
莫名的壓迫感，就算是營長偶而也會忽然陷入沉默中......似乎還有
一些事情，越來越迫在眉睫？
「先把東西整理出來嘛！過期的資料不會銷毀是不是？這也要我
教你們嗎！」後勤官忙得跟頭狗一樣。「沒那麼快啦！到時候會有派
車來把文件分批運過去......拜託，還有四個月，你是要多早住進去
啦！」
是的，距離我們移防的時間，還有四個月。
離營長退伍的日期，也是四個月。
「我去９０１，那你退伍後要在宜蘭找工作嗎？」營長總是嬉皮
笑臉地，「還是你要住台北，然後半個月跟我見一次面？」
「那你退伍了，我就可以天天跑到台東跟你見面了嗎？」我閉上
眼睛，平靜地說道。
「老子我可以把房子賣了搬到台北去。」
「那你在台北要找什麼工作？你都已經四十多了，還可以找什麼
工作！」我朝營長吼了下去，猛然想起張大哥是我的主官，「對、對
不起。」
「我還有退休金可以過活，至少，我不會要你養我一輩子。」張
飛營長淡淡地說道，臉上沒有太多喜怒哀樂。「更何況，我們還沒有
真正在一起，如果你退伍了，搞不好一切都會變。」
「不要這樣子......」拜託，不要這樣，我是認真在打算未來的
。
「乖，先把你的兵給當完，張大哥不是小孩子了，會好好打算自
己的人生。還有四個多月哩！」
不，不是『還有』四個月，是『只有』四個月。
懸缺也不是說接就能接的，上面的頭兒哪有時間等你點頭答應，
你不要，還有一堆唯命是從的人搶著要，更何況光交接核人令升階的
程序就不知道要耗時多久，哪有時間讓你在那邊考慮要不要接？再考
慮，就是沒有了。
果不其然，我發現找營長的電話開始頻繁地打了過來，絕大部份
對話，營長都是恭恭敬敬地在回應的。
「是、是......長官不用麻煩了，真的！我會好好考慮的，謝謝
長官的厚愛。阿？......不用麻煩長官過來了，真的真的......當面
談？」
你以為上面幫你做了一件功德，這個債不用還的嗎？
當初營長堅持留下趙仲勝連長，現在人留了，但對方也來要債了
，哪管當初是不是順水推舟。
「我看還是我直接過去好了，來了就更麻煩了。」營長喃喃自語
著，「遲緩兒，最近我可能會找一天去台北，時間確定之後你也得跟
著我一起去，聽到沒有。」
「是，營長。」心裡有種沉甸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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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現在營參四業務你還有在負責嗎？」營辦公室裡，後勤
官走到我身邊問道。
「報告後勤官，沒有！目前營參四業務是由連上新進弟兄劉宗福
負責的。」
我從來都沒有接過參四阿，自從報到的第一天，我就被營長給拉
去當傳令了，平時只是跟著楊家德學長跑跑業務而已，偶而利用傳令
的方便讓參四師傅享享福，楊家德學長根本沒有把任何東西交接給我
。
「劉宗福就是那個二連新訓的逃兵啦！」人事官轉頭對後勤官叫
道。
「哦。」後勤官點點頭，「傳令！那楊家德退伍了嗎？」
「報告後勤官，還沒有，但快要退了。」
「那好。你幫我跟楊家德說，這幾個月一直在加強裝保，上面的
人發消息說高裝檢提前了，他退以前，你跟他要負責把帳卡業務那些
確實交接給新兵，不然到時候高裝檢倒掉，你們每一個人包括營長都
會一起倒楣。」
「報告後勤官，我知道了！」
＜第四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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