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營長與傳令《第五十三章》

[amute (橘子拿鐵)]

＜第五十三章　禁閉５＞

　　「全台灣被『提領』到指揮官室講話的悔過生，你恐怕是史上第
一個！」室長對林松桐笑著說道，「我沒搞懂一件事是我最大的錯誤
，你不是什麼營長傳令嘛，你根本就是總統傳令吧！」

　　當醫官檢查完畢後，帶著林松桐與劉宗福回到禁閉室報到。一踏
進那個灰暗的空間，室長早已在門口大駕光臨，開口閉口全是酸到不
行的字彙，弄得林松桐既丟臉又羞愧。

　　「室長，你少講幾句。」醫官開口為林松桐擋槍。

　　「你們營長官不大，勢倒是挺大！你那麼得他寵愛，幹嘛還住到
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阿，是你哪一天少舔了你們營長的懶ｏ嗎？哈哈
哈！」室長越說越起勁，說到最後自己開始哈哈大笑起來，場面陷入
一陣僵局。

　　「室長，你節制一點！」連醫官都聽不下去，「他們檢查結果已
經送到指揮官那邊報告了，你要多當心！恐怕你會提早卸下室長的位
置，這倒還好，怕的是處份，有記錄就很不好看！」

　　「我怕什麼？我今天只是不小心惹到一頭餓瘋的獅子，哪個禁閉
室不打鬧，你說？」室長惡狠狠地對醫官說道，完全拋棄對上級說話
應該有的態度，「指揮官這樣子把禁閉生抓出去外面，合法嗎？你說
哩？」

　　「這種事，你就算去申訴也沒有用......」醫官不安地瞧了林松
桐一眼，「拜託，別再說了，步五營營長被叫『張飛營長』你不是不
知道——」

　　「他不是營長吧？呼風喚雨的，想搞走誰就搞走誰，連裝步營跟
混砲營營長都怕他怕得要死！他應該是國防部長吧！」

　　「拜託，你閉嘴好嗎！」醫官深怕再講下去，連自己都會被波及
到，「快把他們送回去禁閉室作息！等等指揮官的命令搞不好又來了
，我會不好交待！」

　　「士官！帶兩位貴客回禁閉室休息！不准怠慢！」室長大聲叱令
一旁的戒護士官，卻又轉頭對兩位步五營的『客人』撂下狠話。

　　「告訴你們兩個！部隊裡被管教到處都有，稍微被碰一下就哭哭
啼啼的，那是你們太脆弱！不及早適應的話，你們絕對會過一天痛苦
一天！」

　　林松桐兩人被戒護士官急急帶入教室，心裡溢滿了難受的情緒，
完全不敢回頭看室長一眼，即消失在夕陽的沐浴下，只剩室長諷刺的
話語，一句句在空氣裡被撕碎。

------------------------------------------------------------

　　「司令部那邊收到消息，下電話記錄到我們這裡。這幾天要先簡
單的做一個敘獎的動作，地點就在太平營區，旅長會動身過來。」小
龔把電話記錄擺正在張隆昌面前，「傳令的禁閉還有幾天結束？」

　　「才進去沒多久......」張隆昌托著頭，一臉苦惱。「半個多月
吧！」

　　「這樣不行，旅長敘獎一定會在這幾天辦好，真正的頒獎也會在
一個月內舉行，時間上根本來不及。」小龔抓起營長桌上的電話，「
我打電話給旅部的人事官，跟他說我們要註銷禁閉！」

　　「會不會不好阿？我怕到時候東指部的人又要說些什麼。」張飛
營長臉色是擔憂的，但眼神卻亮了起來。

　　「你還管得了他們說什麼阿，不然叫他們找人來冒充領獎呀！」
小龔敲了一下張隆昌的腦袋，「我們七月都要搬家了，他們要講就趁
現在講個夠吧，不然等我們到龍泉以後，怕他們還會覺得寂寞哩！」

　　「等等，先讓我想想。」營長按住小龔撥號的手，並抓了抓頭，
一臉沉思著。

　　「想什麼想阿！你再怎麼想旅長都還是會來，我只要在旅人事官
面前搬出旅長擋駕，他一定馬上答應的好嗎？」

　　「不是人事官的問題，是閒話的問題。」張飛營長擰著眉頭，嘆
息道。

　　「你到底在龜毛啥啦，放手放手！當現實與虛無的東西衝突到，
永遠都要以現實為第一考量。閒話那種東西太虛無啦！旅長到了領獎
人沒到，然後一票人被旅長狗幹到死，這個東西才是現實。」

　　「好啦！那等等我打，你不要那麼急。」營長扳開小龔捉住電話
的手，又是嘆一口大氣。「到底怎麼搞的？事情一樣樣接踵而來，忙
到老子都不能喘氣了，難道我真的應該要退休養老去嗎？」

　　「你退阿！你退，一狗票跟你要好的都緊接著倒楣。陸指揮官倒
楣，我也倒楣，你底下的每一個連長都跟著倒楣。一張退伍令，換來
十幾條軍旅生涯的終結，真是物超所值！」營輔導長笑道。

　　「不要牽托到我啦！我哪那麼神通廣大！」營長叫道。

　　「對呀，沒有沒有，真希望我接到大頭的關切電話是假的！」

　　「什麼關切電話？」張隆昌睜圓了眼睛，小龔看了只是頻搖頭。

　　「小龔呀！我是處長啦，你也知道上面的又打電話啦！他們打給
我，我只好打給你阿，你們家那個張隆昌到底考慮得怎麼樣啦？上面
好像很急著知道耶，要隆昌好好考慮啦！我這頂烏紗帽就看他了呀，
他升官我也跟著好過呀，他不升我只能等著斷頭啦！你拜託好好勸勸
他——」

　　「旅處長真的這樣跟你說阿？！」張隆昌連忙打斷小龔的模仿秀
，他只覺得十分滑稽好笑，卻不怎麼相信。

　　「你說哩？還有最後一句啦！旅處長說，上頭有交待，待升的軍
官好多，但冷單位的缺更多，要處長仔細想想，也要整個勾洞拐旅仔
細想想。」

　　最後一句充滿善誘與威脅的話，才是讓張隆昌最驚悚的。

　　「老張，幹滿十二年卻還不能退伍的中校，你可能是空前絕後的
。」小龔換了一個表情，收起搞笑，悠悠地說道。「旅長我不知道，
但旅處長跟你論輩份，都應該要叫你一聲學長；指揮官跟你是兄弟期
的，但是人家都在等機會升少將了......我跟你差了幾年你知道，那
其他營長比你小幾期你知道嗎？最小的，可以跟你差到十二年。」

　　「你在這個中校也撐得夠久了，有時我真摸不清你的想法。如果
為了退休俸，你在幾年前就該退伍了，但如果是為了升官，你一直都
很有機會，幹嘛一直待在這偏遠的地區，當一個邊荒營長？」

　　別說小龔不了解，就連張隆昌自己也不了解。日子總是一天一天
在過，感覺這樣的生活已經逼近於一種習慣，失去也不好，但也沒啥
晉升的欲望，既然這樣子不錯，就一路走呀走的，到終點後才發現，
原來這條路只能走那麼長，最多只有十二年。

　　而現在，竟是他的大限之期。

　　「你都把話講成這樣子，我怎麼退？退了，我就一個朋友都沒有
了。」張飛營長淡淡地說著。

　　「如果你真的想退的話，我是沒關係。我就算不升中校，也一樣
可以硬撐到二十年領退休俸。只是你自己要考慮清楚，自己到底是怎
麼想的，這才是最重要！」小龔說道。

　　「我等等打電話給旅人事官，跟他說我們要註銷禁閉的問題。」
張飛營長站起了身子，一臉憂愁，卻表明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我餓
了。小龔，你要去營餐廳吃飯嗎？」

　　「是阿......」營輔導長用一種發現絕跡生物的眼神看著他，「
不是吧！你這個號稱『史上最討厭吃營上伙食』的營長，今天要跟我
一起去營餐廳用餐？」

　　「我可沒說，老子只是順口問一下而已，」營長忽然結巴起來，
「我要去營站熱食部買東西吃！誰跟你一起去餐廳吃賁阿......」說
著便率先跨出了營長室。

　　唉，少了林松桐這個遲緩兒在身邊，自己連買便當的動力都沒有
了。

　　張隆昌搖了搖頭。

------------------------------------------------------------

　　「吃完飯後把餐盤快點拿去洗一洗！」室長特地走到了林松桐的
身旁，「怎樣，有吃飽吧？沒吃飽一定要說喔，室長可不想被長官誤
會在整你呢！」

　　「報告室長，悔過生已經吃飽了。」

　　林松桐已經漸漸習慣了室長的冷嘲熱諷，十分平靜地回答，並且
拿起餐盤，排隊清洗。劉宗福看在眼裡，也只能默默地陪在林松桐的
身邊，至少身邊有個人陪伴。

　　又是讀書心得報告與寫日記的時間。寫字對林松桐來說不算困難
，只要心有所感的時刻，他總是可以迅速編織出一篇完整的文章。但
現在對他來說，這種能力反而是被他痛恨的，當他把功課都寫完以後
，他就只能呆坐在原地，任由時間一分一秒被放大成無領域的疆界，
而他只是一顆微小的砂礫，在充滿不平、憤恨、酸楚的扭曲空間裡，
不著邊際地飄流......

　　「劉宗福，你出去之後最想幹嘛？」就寢時間過後，林松桐緊緊
地挨住劉宗福身邊，將聲音壓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見。

　　「呼吸吧。」劉宗福隔了一會兒回答道，「在這裡面，總不覺得
自己有在呼吸，都快窒息了。」

　　「嗯。」

　　「學長呢？」劉宗福反問道。

　　「抽煙。」林松桐的雙瞳，在黑漆摸烏的通舖裡閃閃發亮著。

　　「學長，你不是不會抽煙嗎？」

　　但林松桐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第五十三章完＞

------------------------------------------------------------

謝謝繼續看到53章的同學們
以及已經看完還是繼續推文的朋友，每一篇都懷著感謝。

結局現在還不好提
因為要保留給只看到53章的朋友一些空間
但絕對不是『兩個人互相開口承諾要永遠在一起』的戲碼
不過也不是悲劇
總之是一個埋滿情緒梗與非常開放性的結局
至少我寫的時候是這樣覺得的

再次謝謝大家
讓我知道你們其實有在看這一篇故事
我不是孤單地在貼文
謝謝你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9.128.151
→ Aleister:推 最近作者都很早起喔
推 sunnight1:正是早睡早起身體好啊
推 Bindela:推！
推 jojoliu:推推推
推 NEORG:之前一時手賤,跑去偷看版大的網路文章結局,結果,一直down到
→ NEORG:現在......希望...PTT版的結局,能令人開心點...
推 Chichiang:好緊張結局..
推 alaskablue:每天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