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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愛是飛翔還是墜落＞
傳令與政戰主任進行了一段非常長的對話，長到在場的每一位軍
官都開始不耐煩，甚至想要報備後進入察看情況，擔心政戰主任會發
生什麼危險。但隨後政戰主任與傳令雙雙走出房間，在政戰主任上看
得到明顯笑容，而傳令則是陰著臉一語不發。
「不好意思，擔誤你們太久時間！監察官你們可以帶傳令去做訪
談了。」周中將笑容滿面，對政三組成員勉勵地說道。
「謝謝長官！」
「不要有什麼顧忌阿，雖然我跟這小傳令有點淵源，但該問的還
是要問！別因為我的關係，調查起來躲躲藏藏的！」周中將不忘開口
提醒。
「是，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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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松桐，你原本是一般補給士，但後來因為營長要求所以轉任
傳令的業務吧！」監察官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你請坐。」
「謝謝長官。」
「你也看到了，連後備司令部總部的周中將都來關切這件事，我
們已經沒辦法把這次的事件視為一般情況，必須用更慎重與嚴格的方
式去看待。」監察官表情份外嚴肅。「希望你可以將一切知道的據實
以告，我們才可以將這件黑函事件完美落幕。」
「是，長官我知道了。」
方才周中將與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重重地打在他的腦袋上，讓他
無法呼吸、也無法思考。
「由於你也算是當事人，所以想先詢問你有關營內個人恩怨的部
份。你身為營長的傳令，是否有發現張隆昌營長本身有在公或私方面
，與阿兵哥或是軍官有一些不和，或是爭執的情況？你可以仔細想一
想，不需要急著回答，等你想到了再開口也沒關係。」
「報告長官，沒有。」林松桐斬釘截鐵地回答。
監察官愣了一下。「那你呢？」
「報告長官，也沒有！」林松桐的態度異常堅決。
「那麼確定？」監察官的表情流露出強烈的不信任，對於傳令過
於肯定的回答，認定是對方的消極抵抗。「我說過，你可以慢慢想沒
關係，不用那麼急著回答我。」
「報告長官，我已經仔細想過了，真的沒有！」
「那你有什麼看法呢？對於這張指證歷歷的黑函。」監察官有些
動了肝火，掏出那張黑函，大大小小的字倒映在傳令的瞳孔中。「黑
函產生一定有原因，不管它的原因為何，很明顯的它一定是針對你或
是營長來的。你不想配合，那這件事就不會有明朗的一天！你仔細想
想——」
「報告長官，不用仔細想了！」林松桐斬斷監察官的話，蠻橫地
說道。
「為什麼？」監察官緊接著追問。
「因為——」
將要說出口的話，卻因為太多紛亂的聲音在他耳邊盤旋，讓他欲
言又止。他的心裡正上演一場天人交戰，卻無法顯露於表。
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你們營長，因為這種事情被查辦，太可惜了！明明應該有大好
前程，卻因為一張黑函而搞砸，你身為營長最親信的傳令，想必也為
他感到難過吧！』
『我本身也是很看好你們營長的，想力保他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現在發生這種事，最難過痛心的應該是我本人！痛心的是，原本不
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卻硬要被搞成一件攤在陽光下的事，逼得我不得
不忍痛處理。難過的是，張隆昌過去戰功那麼優秀，他離開了，絕對
是莫大損失！』
『其實這件事也不是不好處理！只要隨便一個人出來稍微扛一下
，那我就可以順水推舟。證明說，哎！這件事果然是假的，一切都是
有人在開玩笑，那張隆昌嘛——還是清白的！反正如果他願意，我馬
上安排他去接旅長就是了，也可以遠離這是非之地！』
『小傳令，我知道你對你們營長的感情是真的。其實長官我不反
對這種東西啦！但軍營裡不喜歡這樣子，講的話一定不好，不但會影
響到你們營長大人的仕途，即便你們兩個人以後要在一起，也一定會
有壓力！這樣何苦？』
『我們這些做人家長官的心情，看他們這些後進，還不是希望他
們可以繼承我們走過的道路，看到優秀的人能夠步步高升，才是我們
感到最歡喜的事。不然，難道要讓一些飯桶來接這些位置，看在眼裡
情何以堪！你說對不對？』
『如果可以草草落幕最好！那我們就可以從輕處份，意思意思嘛
！把事情搞大，對我們這些直屬長官，只會有一籮筐的麻煩要收拾！
』
『你懂的吧，小傳令！』
「因為，」林松桐頓了一下，不會有事的，他心裡天真地想著。
「因為營長一直不肯說出我跟他之間真正發生的事，才會讓事情演變
到現在這種地步，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看著眼前忽然變了臉的傳令，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
一直認定這件事有那麼幾分真實性，他也認定傳令與營長必定情誼深
厚，但......但現在，有種即將推翻什麼的預感浮上他的心頭，這讓
他感到十分不安。
「你是什麼意思？」
「我很不想承認，我是喜歡營長，喜歡到不能自拔的地步，自從
我來到這個營區的第一天，見到營長的第一眼開始。」
林松桐偏過頭，像是思索起很久以前的往事一樣。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是個——」監察官小心翼翼地問道，而林
松桐只是隨意地點了一下頭。
「然後呢？」監察官開口繼續問道，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第一次遇到營長約談某位連長，在聊一些有關部隊管教不當的
事。那一天晚上營長喝了很多，所以有點醉......」
「你是說營長在營區裡開小伙，還喝酒？」監察官連忙打斷。
「嗯。」林松桐臉色有些不高興，「然後我把營長扶到了床上睡
覺。看到營長睡得很沉，我忽然對營長有種很深的渴望......所以我
也躺到了營長的床上，然後跟營長一起睡覺。」
「你躺到營長的床上！」監察官驚叫了起來。「你該不會——！
」
林松桐搖搖頭。「當時營長睡得很熟，所以沒辦法。不過......
我騙了他，當他隔天醒來的時候。」
「你騙了張營長什麼？」
不理會監察官的追問，林松桐逕自挑自己想說的繼續說下去，表
情流露出些許不齒。
「他是個懦弱的人。他在意於自己的名聲，一方面口口聲聲說著
想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所以沒有即時將我傳令的業務拔除。他
太天真了！以為每天念經就可以讓我改變成正常人，就可以讓我不對
他有任何遐想。他真的太天真，喜歡這種東西是很絕對的，怎麼可能
被轉移？他想試圖感化我、淨化我，現在想起來真的只覺得好可笑！
一想起他現在營區裡千夫所指，就覺得他罪有應得！」
「如果他當初答應跟我在一起，就不會有現在的下場。對不對？
對不對！」林松桐忽然瘋狂起來，雙手捉住監察官的肩膀用力搖晃，
並瘋狂地咆哮。
政三組的其他人見狀，連忙把他從監察官身上拉開。
「要不要先暫停一下？」其中一個人冒出了這句話，「我覺得這
個傳令好像快要瘋掉了！」
「其實他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傳令再度悠悠地開口。而在
他對面的監察官則是微微搖頭，一隻手將那個人拉回椅子上，另外一
隻手則是馬不停蹄地做筆記。
「他說他不怕我......他在營區裡遇到很多像我一樣的人，但在
他的教育下一一『導正』回來了。我也不是不想相信他，因為我真的
很喜歡他！但是......那次我被關禁閉，表面上是因為帳料不符的關
係，其實——」
林松桐將眼光對準了監察官的臉，眼神中充滿了恨意與痛楚。
「其實外人都不知道，我是因為受不了再次跟他告白，我那麼卑
微地跟他提出告白，我不期望他會答應，但我不說我真的會瘋掉....
..」傳令掉下了眼淚，一行一行地，沿著臉上的弧線滑落。「但他雖
然極力掩飾他的作嘔，我看得出來，他恨不得把我踢開，我就像是狗
一樣......當他親手把我送進禁閉室裡，我從他的眼神看得出來，他
是因為再也不想見到我才把我順勢丟進去的！」
「當他提早把我領出來，我有多高興！我以為他終於願意正眼看
我一下了，但是，但是！」傳令的表情瞬間扭曲起來。「但他卻是因
為我得獎，不得已才領我出來！他在領完獎那一天跟我說，他不想再
看到我，也不想再聽到我講任何一字一句對他告白的話，不然他就要
公事公辦！......哈，公事公辦！他忘記他曾經把自己塑造得多悲天
憫人，說要拯救我......最後還不是義正辭嚴地跟我劃清界限。我恨
他，我看得出他其實一直把我當成是一條狗，一個笑話，所以我要在
移防以前送他一個禮物......讓他知道被人歧視，被人當狗看的感覺
是怎麼樣......我不會讓他好過，因為他從不讓我好過，我也有尊嚴
的，我的尊嚴不是用來讓他這種人踐踏的......」
「你的意思是，黑函是你發的？」監察官壓制住心裡最深的恐懼
，戰戰兢兢地提出這最後一個問題。
眼前的營傳令並沒有回答，卻嗚嗚呀呀地笑了起來，又像笑、又
像哭，失控崩裂的情緒在傳令的臉上瘋狂交替覆蓋著，怵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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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官一行人沉重地走出會議室，跟在他們身後的傳令看來心情
已平靜許多。政戰主任周中將與所有長官仍然站在門外，當監察官出
現以後，周中將率先笑著開口詢問。
「怎麼樣，監察官？訪談做得還順利吧！」
「報告長官，」監察官口氣為難。「林松桐已經承認那份黑函是
他發出的了，報告整理好以後我們會直接送到分部。」
話剛說完，在場所有五營的軍官悉數不敢相信。不，豈止是不敢
相信，簡直是打死他們都覺得這是個天大的笑話！營部連連長丁宏志
想開口說些什麼，話卻哽在喉嚨裡說不出口，表情震驚失措。
而周中將則是抿著嘴脣，似笑非笑地點點頭，便沉著臉拍拍監察
官的肩膀。沒有注意到背後林松桐看著他的眼神，飽含著有生以來最
大的憎恨，死死地瞪著他看。
＜第七十九章完＞
謝謝繼續閱讀這一章的朋友，以及持續推文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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