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辦公室是員工休息室內一個隔板區隔出來的小地方，麻雀
雖小五臟俱全，辦公桌、文件夾、資料袋和其他一些相應物事，的確
讓人有「辦公」的感覺。
老闆穿著上次用餐時看見的同一套西裝，形象絲毫未變，看見我
問候了兩句，然後遞給我一個信封袋，「金額明細、計算方式我有寫
在裡面，請妳點一下。妳不希望再多跑一趟吧？」
我打開信封，清點完畢。錢沒有少。
「那就好，我們確認過置物櫃，阿志沒有東西留在這裡，沒事了
。妳請慢走，路上小心。」
老闆接著想找人送我出去，我請他稍等一下。
我說：「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你，為什麼把阿志辭掉？」
「如果他沒有講的話，很抱歉，我不方便奉告。事關他個人隱私
，我認為還是請妳親自問他比較好。」
「他不肯講，要我問你。」
老闆一臉不信，我掏出手機拿到他面前，「你可以打給他，就知
道我有沒有說謊。」
老闆陷入沉思，十秒鐘過去。
「好吧，我告訴妳。事情是這樣的，大概從一個月前開始，關於
阿志開始有一些不太好的傳聞在私底下流傳，具體內容我不知道有沒
有傳到本人耳裡，不過我猜阿志應該感覺得到，有某些人對他的態度
轉變還挺明顯。」
我好像猜得出來「不太好的傳聞」是指什麼。
「我有問阿志關於傳聞的事，他不承認也不否認。其實我不會過
度關注員工的私事，只要上班時間不遲到、不早退、不摸魚，員工下
班後要幹嘛幹嘛，我沒有意見。找阿志來，只是提醒他，同事那邊他
要稍微注意一下這樣……」
「阿志有跟我講過他好像不喜歡女孩子。」我痛苦地說，「老闆
你不用顧慮太多，想講什麼就講什麼，沒關係。」
「是這樣啊！」老闆尷尬地笑著，「我觀察了好一陣子，傳聞沒
什麼消散。我想說，這樣阿志恐怕不會快樂，他能力強，又勤快，到
哪裡都會有人用他，乾脆放他走。」
說到這裡，嘆氣，「可能是當時沒講清楚，阿志似乎誤會了，以
為我歧視他。這個信封袋老早就準備好了，叫他來領，他說好好好，
都好半個多月了。」
「我也覺得這是歧視。」總歸是傳聞害阿志丟掉工作的啊！
老闆陷入沉思。
「如果是因為這樣讓阿志走路，那我覺得你欠他一個道歉。」
「我太想保護阿志，結果讓自己走入死胡同了嗎？」老闆苦笑，
「有人向我告狀，說阿志性騷擾別的男性員工，而且有照片為證。你
知道現在很多手機有照相功能吧？就是用那個拍的。告狀的人說要嘛
讓阿志回家吃自己，要嘛等著看照片造成轟動。我能怎麼辦？」
驟變突生，我啞口無言。
「妳請回吧。幫我向阿志問候兩句，如果他對我還是不諒解，妳
可以把聽到的都告訴他。我們還滿投緣，可惜發生這種事……算了，
大概是命吧。」
我被人送出門口，站在冷風中，忍不住顫抖起來。
性騷擾？阿志在搞什麼鬼？
肩頭被人拍了一下，我遷怒轉頭狠狠瞪了一眼，對方的笑容立時
在臉上凝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小寬。和阿志班次相同的他剛才在餐廳裡好幾次跟我打招呼使
眼色，我一直沒有察覺，他只好偷偷追出來，還穿著餐廳制服。
「沒事啦！只是想問一下查出來阿志到底在忙什麼沒有，妳心情
不好，我也要上班，改天再聊喔？」
說完往回走，我靈機一動，叫住他，「小寬，就你所知，阿志有
沒有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比如說，性騷擾？」
「怎麼可能！阿志不是這種人。」
意思是向老闆告狀的人很守信，傳說中的性騷擾照片沒有流傳開
來，我鬆了一口氣……等等，有沒有可能是小寬消息特別不靈通，因
此什麼都不知道？
於是我再問：「你有沒有聽說過關於阿志的、不太好的傳聞？」
「說阿志是同性戀的傳聞嗎？」
我不曉得應該點頭好還是不點頭好。
「傳聞我知道，我還問過阿志呢！」小寬說。
「你問過阿志？」真難想像他會是什麼表情。
小寬點頭，「我告訴他，有人說他是同性戀，然後問他是不是。
他問我如果是的話會怎麼樣，我說不會怎麼樣，不過我覺得同性戀很
噁心，不是很喜歡。他就說，還好他不是。」
我沉默。小寬也沉默。
半晌他不安地問：「怎麼了嗎？妳都不說話。」
「你快回去吧，老闆說他馬上要微服出巡。」
「哎呀！那我得趕快回去才行。對了，妳找老闆做什麼？我下班
後再打電話給妳好嗎？妳都幾點睡？」
「九點半。」
「好！等我電話！」小寬慌張到忘記自己十點才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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