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親愛的弟弟(35)

[chenchialin (乘加零)]

　　等了一個晚上，沒等到阿志的電話。雖然小寬也沒主動聯絡，稍
微撫平了我焦躁的心情，但心裡仍感不滿。

　　隔天早上起來，在餐桌上我向媽抱怨，阿志在外面整整兩個禮拜
，竟然沒打過半通電話回家，未免太超過！

　　媽動著筷子的手停下了，開著我，平靜開口。

　　「不要太生阿志的氣，是媽把他逼成那樣的。」

　　「妳又在袒護阿志了！」

　　「不是，我說的是事實。阿志坦承自己對男生比較有感覺那個晚
上，我偷聽你們講話，然後把阿志寫的一張有的沒有的撕碎了，記得
嗎？那之後，阿志常常晚上來找媽說話。」

　　是喔？媽不曾講，阿志沒提，我還真的不曉得。

　　媽嘆口氣，「那陣子我睡得不好，情緒很容易失控。每次阿志想
好好談，最後不是讓我大罵不知羞恥，就是被我拿掃把揮舞著趕出房
間。現在想起來，挺後悔的。」

　　為什麼陪媽看完精神科那個晚上，阿志死也不願意端一碗粥向媽
釋出善意？他早知道進去房間能有什麼結果，當然不會自投羅網。

　　媽感嘆過「罵人最沒有用了」，說的也不是我，是她自己。

　　多出幾個記憶碎片，回憶的樣貌便整個變了。我跟著後悔起來。
整整兩個禮拜，我自詡為真理的天平，武斷判定都是阿志不對，媽才
講兩句他就離家出走，不想後果，不思分寸，不知感恩圖報。

　　天曉得，媽講了何止兩句？搞不好兩百句都有了！

　　「阿志真的走了，媽才終於清醒，過去的作法是不對的、沒有用
的。最近媽常常不在家對不對？其實我是去做功課了。我問了精神科
的許醫師，同性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介紹我看幾本書，找某些同
志團體，我就上圖書館，打同志團體的聯絡電話，甚至去了一些只有
同性戀會去的地方。知道愈多，其實才愈心安。」

　　我吃驚得撐大嘴巴。眼前這個媽，真的和過去那個，知道阿志性
向可能跟別人不太一樣後，不惜亂試偏方的媽是同一個人嗎？

　　「下午媽約了一位白先生見面，他的同志女兒年紀跟妳差不多大
，要不要一起去？妳可以找那個女兒聊聊，增廣一下見聞。」

　　「我是很想去啦！可是最近公司裡忙翻了，我請半天假，明天要
處理的事情就多出半天份量……」

　　「想去就去，話那麼多幹嘛！」媽打斷我，「阿志是妳弟弟耶！
有機會妳不瞭解一下他的族群，好意思做人家姊姊？」

　　「好啦，我請假就是了。」

　　我方升起白旗，這回合仍舊是媽大獲全勝。

　　下午請了假，在公司附近跟媽會合後，我們一同前往。

　　白先生開的門，他瘦瘦高高的，氣色紅潤，精神很好。熱情為我
和媽沏了一壺普洱茶後，他暫時離開一會兒，去叫他女兒出來。

　　他女兒是個熟面孔，我和媽看了嚇一跳。

　　她有一頭又醒目又刺眼的紅頭髮。世界怎麼那麼小？

　　媽想裝作不認識，不過打招呼的動作僵硬得很，還好沒人在意。
簡單寒暄後白先生將我和他女兒推進房間裡，要我們好好聊。

　　好尷尬！進了房間，我一時腦袋空白，擠不出話題。

　　只見紅頭髮從抽屜裡拿出一把瑞士刀，在我眼前晃一晃。

　　「信不信它輕輕鬆鬆就能把木頭桌子削掉一角？」紅頭髮說。

　　「所以？」決定表演削桌子給我看？老實說我沒什麼興趣耶！

　　改削水果請我品嚐如何？

　　「所以，妳應該沒在外面亂說小茹任何事吧？」紅頭髮危險地瞇
起眼，空氣中頓時瀰漫一股濃濃的壓迫。

　　「怎麼可能！」我打哈哈。

　　「怎麼可能有，還是怎麼可能沒有？」

　　「沒有啦！真的，我可以發誓。」我都快尿出來了。

　　「那就好。」壓抑的氣息立即散去，「最受不了我老爸了！每次
安排好事情卻不跟我說，還好下午沒有要出門，不然他就糗大了。說
吧，妳想知道什麼？我盡量回答。」

　　「當同性戀是不是很辛苦？」

　　「廢話！只要當人，誰都很辛苦。」

　　「妳爸爸給人很好相處的感覺。他完全接受妳？」

　　「不接受也沒辦法，我就是這個死樣子。」

　　「後面……就是屁眼啦，好玩嗎？」

　　「為什麼我一定要玩屁眼啊？我前面又不是沒有洞。」

　　對喔！紅頭髮長得太帥，我不小心把她誤認成男生了。

　　尷尬無比，沒問到什麼，已經落荒而逃。

　　離開紅頭髮房間，客廳裡媽和白先生談得正熱烈。我湊上去聽幾
句，發現媽雖然態度上想要開明，但遇到某些敏感的部分，比如說同
性戀等同於「一個人會和同性做愛」，她心裡還是難以接受。

　　「怎麼可以那樣？」媽說最多次的，非這句話莫屬。

　　白先生為人溫和謙遜，並沒有出現「怎麼不可以那樣」之類的情
緒性發言，只說：「小孩子在外面受的委屈和辛苦夠多了，回到家裡
，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支持他。不然，難道要逼他去死嗎？」

　　媽聽了安靜下來，若有所思。

　　回家路上，媽告訴我：「有空幫我跟阿志說，他好久沒吃媽做的
菜了，再不回來，我會忘記蔥爆牛柳怎麼做，忘記糖醋排骨怎麼做，
忘記翡翠鮮魚湯怎麼做……到時候不要怪我。」

　　局面正往好的方向發展，我恨不得立即說給阿志知曉。偏偏阿志
手機一直沒開，我無法聯絡到他。

　　傳簡訊代替好不好？不好。

　　要說的話太多了，我想親口，甚至當面告訴阿志。


　　【原PO碎碎唸】

　　前面的推文有人認為阿志不對，有人指責姊姊處理得不好，看到
這裡我希望大家知道，其實是媽在搞鬼，媽才是最惹人討厭的那一個
……不是啦！應該說，人與人之間，很難論斷絕對的是非，因此溝通
才更顯得重要……結果就變成小故事大啟示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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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chenchialin     來自: 119.77.168.173       (08/28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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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johnnyrun:我也中毒了 真的超好看的....
推 Sppdan:真的好好看 快出下一集啊！> <.....
推 Bickmiya:討厭紅頭髮的啦　兇什麼啊
推 ericgarfield:我也不喜歡紅頭髮XXD 感覺他容易被人利用~嘖嘖
推 larry504527:真的好好看
推 chobit77:紅頭髮真是壞了一鍋粥= = 作者大趕稿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