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Tutt:灑狗血~~灑狗血~~XDDDD 08/30 09:03
推 tiamero:灑狗血但是好精采XD 08/30 09:29
推 Bickmiya:啊啊..阿志..太好了 08/30 10:23
推 somsoc:明知是灑狗血但還是哭了~~ 08/30 10:24
我聽了直接腿軟，被柏怡扶住才沒完全癱倒在地。
「怎麼辦？」我好像聽到自己問了這句話。
「振作！」柏怡鼓勵我，「阿志需要妳，現在崩潰還太早了。」
聲音溫暖而堅定，我頓時又生出許多力量。
「是的，我不能在這裡就退縮了。」我說給自己聽，也說給柏怡
和小寬聽，「我受的擔心、害怕、痛苦，跟阿志受的比起來根本微不
足道。走，我們趕快去找他！」
「搞不好阿志已經摔下來了。」小寬插嘴，「因為摔得太慘血肉
模湖，暫時無法辨識身份，所以還沒有人通知我們……」
「烏鴉嘴！」我和柏怡用盡力氣揍他。
攔下計程車，小寬作為亂說話的補償，很豪氣地向司機說罰單他
全包了，能開多快就開多快。司機聽完雙眼放光，一路超速、蛇行、
闖紅燈樣樣來，我一度以為自己真的再也見不到阿志了。
好不容易活著接近目的地，還沒完全抵達，遠遠地我就看到那棟
大廈前圍起一圈人潮，旁邊停了幾輛消防車和電視台的SNG車。
所有人都抬高頭往上看，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真的有一個人背
脊朝外坐在鐵欄杆上，一件敞開了的襯衫隨風狂亂飄揚。距離太遠，
我無法判斷那個背影是否屬於阿志，但襯衫確實是他擁有的花色。
大廈入口有一個消防人員守著，避免無關人物擅入滋事。向他表
明我們是上頭想輕生那個人的親戚朋友後，他露出「終於有人來了」
的表情，告訴我們乘著電梯可以到二十八樓，出電梯後向左轉可以找
到通往頂樓的樓梯，情況危急，片刻不能耽擱，我們得儘快上去。
「僵持一個多小時了，怎麼勸也不下來，問他有沒有想見的人或
者想說的話，他都只是搖頭，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
搭電梯後走上樓梯，頂樓到了，開門看見最遠處坐在欄杆上那個
人——的確就是阿志！他眼前四個消防人員仍不放棄，依然好言相勸
，但阿志神色頗為倔強，聽再多也沒有動搖的跡象。
我聲嘶力竭地大喊：「阿志，不要鬧！快下來！」
阿志似乎看見我們了，瞬間激動起來，突然重心不穩，整個人向
後傾倒，我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看他墜落……如果事情這樣發展我
一定會當場發瘋！還好，並沒有。
阿志只是冷冷地問：「你們來幹嘛？」
柏怡搶著回答：「你姊和你媽都很關心你，不要做傻事，她們會
傷心一輩子的。快下來，好不好？」
阿志面無表情，連隨便應一聲都懶，很明顯當柏怡是在放屁。
這時小寬開口了：「雖然我還是不能接受同性戀，但是我不會排
斥你的。認識那麼久了，我知道你對我的付出都是真的，只要你答應
以後不再喜歡我，我們還是可以繼續當朋友。你快點下去！」
說完了小寬才發現應該要說「下來」，不能說「下去」，懊惱地
摀住嘴巴。我傻眼極了，還好阿志沒有如他所說真的「快點下去」，
否則我發誓一定會讓小寬「下去」跟阿志永遠作伴。
接連兩個人勸說失敗，輪到我了。
「阿志，你……真的想死嗎？」
我緊張極了，喉嚨咕嚕吞口水的聲音聽得好清楚。
「不想。」阿志逆風的聲音很飄渺。
「那你為什麼要坐在那裡，用那種姿勢跟我講話？」
「我不想死，但是也不想活著。簡單來說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
現在該怎麼辦。死了，太不甘心；活著，卻又沒有地方去。」停頓一
下，「如果能一直僵在這裡，永遠保持這種狀態就好了。」
「為什麼不回家？我和媽都在等你回家啊！」
「等著罵我？笑我？我乾脆自己了斷，免得多受污辱……」
「你真的錯了！你回來，我和媽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罵你、
笑你？這陣子媽變了很多，她為了多瞭解你，看了同性戀的書，打了
同志團體的諮詢電話，還找我一起去其他有同志小孩的家庭跟人聊天
講話。媽做了好多，你忍心看她的辛苦白費嗎？」
有那麼一會兒，阿志的表情鬆動了，但也只有那麼一會兒。
「妳以為我會相信？」很快阿志又把自己武裝起來，聲音冰冷。
我能說什麼？責怪媽變得太快、太不可思議？
我無話可說了。柏怡也是。小寬也是。消防人員們也是。
樓高風大，我覺得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真的沒有轉機了嗎？正當我無限絕望的時候，鐵門咿咿呀呀打開
了，背後又有一個腳步聲響起，媽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
「真的是阿志？還有淑芬、柏怡和……路人甲乙丙丁戊。」媽沒
看過小寬，直接將他算進路人一夥，「阿志啊，你讓這麼多人替你擔
心，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阿志把臉撇到一旁，不願和媽有眼神的交會。
媽右手拎著買菜時慣用的米黃色帆布袋，向前走幾步，走到阿志
神色明顯變得不安時停下來，蹲下，從購物袋裡取出三個餐盒和兩雙
筷子。打開餐盒，裡面分別是糖醋排骨、鳳梨蝦球和蓮子豬肚湯。
「今天一整天媽眼皮跳個不停，直覺告訴我，你可能出事了。」
媽淺淺笑了一下，「後來看新聞知道你在這裡，好奇怪喔！雖然擔心
得要不得了，但還是想做幾道菜拿過來跟你一起吃。你真的不想吃媽
做的菜了嗎？現在不想，以後也都不想了？」
阿志五官微微扭曲，肩膀開始上下抖動。
「奇怪了，阿志好像很想笑？」我相當納悶。
柏怡偷偷告訴我：「笨蛋，很想哭也是這個反應啦！」
媽繼續說：「每天做菜給你和淑芬吃，十幾年有了吧？早就習慣
平均分配你們喜歡的菜色，盡量不要偏心。你不在，媽一下子不知道
該怎麼辦了，做菜的時間拉得好長。你還只是不在一陣子呢！如果你
永遠不在了……那媽大概以後都不做菜了吧！媽怎麼可能一直只做淑
芬喜歡吃的，不做你喜歡吃的？可是做你喜歡吃的就會想到你，然後
就會想到你已經不在了，那是怎樣的煎熬啊？媽想都不敢想……」
「阿志的媽媽真好，我早說過我喜歡吃苦瓜和茄子了，我媽一直
記不住。」小寬喃喃自語。沒有人理他。
蹲著很累，媽乾脆盤腿坐下來，「阿志啊，如果這是媽這輩子最
後一次做菜了，你走過來，每樣至少吃兩口，好不好？」
「你們只是看我可憐，所以留在這裡。我走過去很簡單，可是走
過去以後呢？事情還是沒有解決啊！」阿志的聲音帶著哭腔，「而且
就算我想走過去，我也沒有那個臉！媽，妳能瞭解我的感受嗎？」
「怎麼不能？」媽的眼睛望向遠方，「爸爸離開我們那一年，媽
頹廢了好一陣子。有一次想不開去跳海，被人救起來，在醫院睜開眼
，看到你和淑芬手牽手，眼睛裡充滿恐懼，媽馬上就後悔了。我怎麼
能那麼自私，一個人做出那樣不負責任的決定？我哭著跟你們說對不
起，說媽沒有臉見你們。你那時候上幼稚園中班，我記得很清楚，才
五歲，其實什麼都不懂，可是看我哭，你也哭了，一直揉我的臉，說
媽妳的臉在這裡，妳的臉在這裡……」
阿志茫然看我，我點頭，表示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就算沒有，也要說有。
「曾經我們過得很苦，但是媽撐過來了，因為媽有你們，你們是
媽堅強的理由。阿志啊，最近媽找了很多資料和管道，想瞭解跟你一
樣的人是怎麼回事，我覺得自己找得夠多了，可是也知道，其實遠遠
不夠。愛情方面，媽自認能力有限，恐怕幫不上忙，但是在其他方面
，你願不願意讓媽也成為你，可以堅強的理由？」
阿志從欄杆上跳下去了……不，是跳下來，然後飛奔進媽懷裡，
開始大聲哭嚎，嘴裡一個勁地喊著「媽——」。
「盡量哭吧！媽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對不起，是媽不好。」媽
輕柔地撫著阿志的頭髮，眼裡有無限慈愛，「想不想吃點什麼？媽餵
你。鳳梨蝦球好不好？」
阿志哭得說不出話來，媽直接拿筷子送菜餚進他嘴裡。
然後媽也吃了一口，皺眉，「糟糕，太甜了……」
「很……很好……吃……」阿志哭著說。
「以後想要做傻事的時候，先來徵求媽的同意，好不好？媽不太
知道你為什麼想不開……愛情不順利是不是？你生得那麼俊俏，談感
情很有本錢的，總有一天會遇到一個愛你而你也愛的人……」
阿志不斷搖頭，好像對感情完全沒有信心了。
「長得像淑芬這樣的，都能找到好對象了，何況是你？記得那個
大帥哥Andy吧？迷你姊迷得要死。」
「可是……分……分手了……」阿志回應。
媽愣了一下，轉頭看我，「其實Andy最近又回來找淑芬了，你不
回家，我們沒有機會告訴你。Andy說，經歷那麼多感情浮沈，他終於
知道要找的是最適合的，不過不一定是條件最好的。」
阿志看我，我微笑著猛點頭。
眼眶裡盈滿眼淚。
看到一群人全數安全下樓，圍觀的群眾不約而同大聲鼓掌起來。
媽每走幾步就要鞠躬道謝一次，不時有人跑來大力拍上阿志肩膀，說
年輕人未來還很長，加油！
唉，如果沒有把我的破事牽扯進去，這幅畫面一定會更感人吧？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9.77.168.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