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小飛睡前通常會撥電話給宋易天,找他聊上幾句。只是時間都不
會太長,一般不超過二十分鐘。
因為宋易天的工作忙得不得了,到晚上十點十一點還在看資料、寫報告是常
有的事,和小飛大聊特聊這種事,偶爾為之可以,若是變成常態,恐怕非天天睡
辦公室沙發不可。
「我上個月才新買一床寢具,花了不少銀子,要是沒睡個夠本,那就太對不
起自己的荷包了。」
最初小飛聽到這句話,直覺反應是連連道歉。
「不好意思,我以後……」
「以後還是可以打來,但是不能聊太久,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
只是……這是什麼意思呢?
是宋易天身為社會人士不輕易拒絕的圓融?
是他找小飛幫忙「演戲」的回禮?
還是因為和自己聊天相當有趣,所以宋易天願意花點時間,當作是苦悶生活
中的些許調劑,甚至……有沒有可能,不僅僅是自己一廂情願,其實宋易天對他
也有那麼一點意思?
從每次短暫的交談找不出答案。不超過二十分鐘的時間,總是小飛還來不及
從狂亂的心跳和發熱的頭腦中取回理智,通話就結束了。
於是他只能在一個人安靜下來的時候反覆揣測:應該、可能、或許、大概、
至少,宋易天是不討厭他的吧?
約定好「演出」的那個禮拜五,很快就到了。
那個禮拜五,小飛用心換上一套自己認為搭配起來最好看的襯衫和牛仔褲,
襯衫洗過幾次,有點舊了,他還刻意買一件新的,被同學朋友笑「新衣服有買跟
沒買一樣」也不在意,甚至忍耐著灑上男用香水——他以前可是「反對添上不屬
於人類味道」的自然派擁護者哪!
然而,即使做足了準備,真正要出門前仍免不了緊張,照了好幾次鏡子。
他怕,自己輸宋易天前男友太多,會讓宋易天沒有面子。
更怕,宋易天這一次會突然識破,他小飛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大學生,身材
普通,相貌平凡,不怎麼懂保養,也不太會打扮,簡單來說除了青春以外他似乎
再沒有其他武器——但是這個圈子裡,更青春的人一抓一大把不是?
甚至看過國、高中就進圈子的呢!要比青春,自己哪比得上?
倒是宋易天外表、談吐、事業,無一不在水準之上……怪了,怎麼一直沒發
現兩個人的條件並不對等?
宋易天可能喜歡自己?天啊怎麼敢這麼想!
門都還沒踏出去呢,小飛突然喪失信心了。
於是打電話告訴宋易天,劈頭就是一句:「我不想去了。」
「為什麼?」很冷靜的應對。
小飛說不出為什麼。
宋易天幫忙想藉口:「身體不舒服嗎?」
「有一點。」小飛順勢回答。
然後他極力說服自己這不是謊話。
喉嚨乾乾的、眼睛澀澀的,是「有一點」不舒服沒錯。
「你搭計程車過來,車錢我出。真的很不舒服的話,搭救護車!」沒等小飛
抗議,宋易天隨即補上一句,「我最討厭說話不算話的人了,要不要過來,你想
清楚再做決定吧。」
一番「恐嚇」把小飛嚇得冷汗直流,哪裡還敢胡思亂想,連忙皮夾鑰匙帶著
就飛奔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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