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閨房記樂》之一】
我生在乾隆癸未年冬，十一月二十二日，那時正是太平盛世，
而且又生在富裕之家，住在蘇州滄浪亭的旁邊，上天對我真是太好
了。東坡曾經說過：「事如春夢了無痕。」如果我不把我的身上所
發生過的事用文字記錄下來，那未免對不起上天對我的好了。
因為念及「關雎」一詩，被放在詩經的最前面，所以我把「夫
妻」(即本章《閨房記樂》。)放在第一卷。其餘順序排列。只是慚
愧，我年輕時不用功，只是大概懂得寫字而已，所以也不過是把事
情經歷的本來面貌而已。如果一定要考究其中的寫作邏輯和手法，
就像是要一面骯髒的鏡子照出清楚的人影一樣地不可能了。
我小時候就和金沙的于氏有婚約，可是那個女孩在八歲就死了。
因此娶了妻子，陳氏。她的名字叫"芸"，字"淑珍"，是我舅舅陳心
餘先生的女兒。她生來就聰明穎慧，剛學說話的時候，唸了《琵琶
行》給她聽，就能立刻背起來。可惜她四歲就死了父親；母親金氏
和弟弟克昌，相依為命，家境清苦。到了芸長大之後，很熟習女紅
方面的技藝，所以一家三口就靠她的雙手十指來養活；克昌讀書請
老師，從來沒有缺過學費。有一天，她在書箱裡偶然發現《琵琶行》，
於是她就照著小時候的記憶，一個字一個字地去認識，因此才開始
識字。在刺繡的餘暇，就漸漸學會了作詩吟誦，還曾經寫過『秋侵
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佳句。
我十三歲那年，跟著母親一起回到娘家，那時我和她都還是孩
子，沒有什麼避諱，看到了她所寫的詩作，雖然讚歎她的才思雋秀，
可是卻害怕她的福澤可能不深（見譯註(1).）；心中一直無法釋懷，
於是是便告訴母親說：「如果妳要替孩兒找媳婦，除了淑姊之外，
我通通不娶！」母親也喜歡她個性溫柔和善，就立刻把手上的金戒
指脫下來定下婚約。那時是乾隆乙未年七月十六日。
【待續】
譯註(1):古人相信，從一個人的詩文之中可以看見一個人的才情、
氣象，像是後人絕對寫不出李白的雄渾自然一樣。但是古人也相信
可以從一個人的詩文之中看到一個人的福澤，──像是文中提到的
那句詩『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不但暗用了李清照的『人比
黃花瘦』典故，而且更融鑄了蕭瑟的意象，但也可從一片蕭瑟的意
象之中看出此人不是厚福之人，且不離薄命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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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一陣風 一陣沙 羅
． 一個新月丘之後…‥．． ● 布
' * ▁▃ 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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