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閨房記樂》之三】
自從那次吃粥被嘲笑之後，再回到外婆家，芸就會躲著我，我
知道，這是因為她害怕再被別人笑。
到了乾隆庚子年正月二十二日，是我們洞房花燭之夜，我看到
她纖瘦的身材仍是像以往一樣。
揭開紅頭巾之後，看著她可愛的神情。喝完了交杯酒（譯註(5)）
之後，我們一起並肩吃著夜餐，我偷偷地從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腕，
一陣溫緩細滑的膚觸，不禁令我胸口怦怦然。我把食物讓她先吃，
她卻說推辭說，她在齋戒吃素，已經好幾年了。我偷偷算了算她開
始吃素的那年，正好是我長水痘的時候。於是我就笑著對她說：『
現在你看我皮膚光鮮，沒有什麼疤痕，芸姊可不可以從今天開始破
戒呢？』芸滿眼的笑意，不好意思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答應了。
廿四日我親姊姊要出嫁，而廿三日是國忌，不可以辦喜事，所
以廿二晚上就提前為我姊姊辦送嫁酒席，芸也到堂上陪宴。而我在
洞房裡和伴娘喝酒、划酒拳，每划必輸，醉倒了就睡著了；早上醒
來時，看到芸臉上的妝都沒有卸。（譯註(6).）
這一天，親朋好友絡繹不絕，到了傍晚才開始作樂。廿四日凌
晨零點整，我以新舅爺的身份送我姊姊出嫁，到了丑時末（凌晨三
點）才回到家，家裡已經是燈殘人靜；所以我就悄悄地走到房間裡，
看到隨侍的老僕婦在床下打瞌睡，而芸卸妝了，卻還沒有睡，銀燭
正燒著，低垂粉頸，不知道她是在看什麼書的樣子，看得如此出神。
於是我輕輕拍拍她的肩膀說：『芸姊，妳這幾天連日辛苦，為什麼
還不睡呢？』
芸連忙回頭起身說：『剛才我正要睡，可是卻剛好打開書櫥，
看到這本書。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就忘了要睡覺了。《西廂記》的
名聲是我早就聽過的了，到了今天我才有辦法讀到，真是不愧得到
才子書的名聲，只是這本書的內容未免太露骨了。』
我笑著說：『也只有才子才能寫得如此露骨啊！』
隨侍的僕婦在一旁催促著我們就寢，我叫她把門關上，自己先
下去。於是才和芸姊並肩調笑，就像是和密友重逢一樣；開玩笑地
摸摸她的心口，也是怦怦地跳著。於是把耳朵貼上去說：『芸姊，
妳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厲害呢？』芸回眸微笑，便覺一縷情絲搖動人
的魂魄；抱著她進到床帳裡，後來連天亮了都不知道。
【待續】
譯註(5):『合巹』是古禮中新婚夫婦所飲的交杯酒。
譯註(6):這表示著: a.芸忙了一個晚上；b.因為他，芸整個晚上都
沒睡。我高中時還在上面眉批寫著：『徹夜未眠者，多情之至也！』
本回裡特別提到了《西廂》，然後才是雲雨的場景，中國式的美感
在此可以清楚看到。不過，古文翻譯之後 都沒有原先的美感了，
尤其最後幾句，我真的是捨不得翻啊！還是把原文抄下來吧！
『芸回眸微笑，便覺一縷情思搖人魂魄；擁之入帳，不知東方之既
白。』
--
' ∵ + ︽
* . 一陣風 一陣沙 羅
． 一個新月丘之後…‥．． ● 布
' * ▁▃ 泊
. ▁▂ ▁▂▃▄▅▆▇███▇▃ ︾
▁▃▄▅▆▇████▇▅▃▁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n075.n203-9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