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閨房記樂》之七】
我的性很爽直，落拓不拘小節，但芸娘卻像個腐儒，迂拘多禮，
偶爾順手幫她整理一下衣冠，她一定連聲地：「得罪了！得罪了！」
有時遞條毛巾或是傳一只扇子給她，她也一定會立刻站起身來恭恭
敬敬地承接。我起先非常討厭這樣的舉動，就說：「你想要用禮節
來束縛我嗎？俗話說得好：『禮多必詐！』」芸娘就會兩頰發紅地
說：「我只是恭敬守禮節，為什麼卻反過來說我詐呢？」我說：「
恭敬在心裡就好了，不必表現在這些表面的禮節上。」芸娘說：「
世上最親的人莫過於父母，但是我們對於父母難道就可以尊敬在心
裡，而在行為上表現得恣肆狂放嗎？」我於是說：「（妳說得有道
理，）我之前所說的只是開開玩笑罷了！」芸娘就說：「世上的紛
爭多是從不莊重的戲謔玩笑開始。萬一哪天你因為一個小小的玩笑
而責怪我，那我豈不是會冤枉死啦！」於是我就攬她到我的懷中，
一直安慰道歉，她才破顏為笑。
從此之後，「豈敢」、「得罪」等等的客套話，竟然變成我們
夫妻兩之間的語助詞了。鴻案相莊廿有三年，日子愈久，而感情卻
愈發地親密。偶爾在家裡的庭院裡，或是在幽暗的房間裡、窄窄的
走廊上相遇，我們一定會拉著對方的手問說：「要到哪兒啊？」心
裡卻是很不安，還像是害怕被旁人看到一樣；而實際上卻早已是同
起同坐，一開始的時候還會避開旁人，到了久了，也就不以為意了。
芸有時和別的人在聊天交談，看到我過去，也一定會順勢站起來，
偏挪她的位置，讓我靠近坐在她的旁邊。我們倆彼此都沒有發覺什
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習慣，一開始的時候還非常害羞，到後來也就
變得不期然而然。只是一直沒有辦法了解有些夫妻到了老年，彼此
視對方如同寇讎，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有人說：「不是這樣，
夫妻兩個哪能白頭到老呢？（譯註）」這話可是真的？
【待續】
譯註(7)：原文：「非如是焉得白頭偕老哉！」它的意思就是像我
們現在說的：「打是情、罵是愛。」、「不打不相識。」、「不吵
不鬧不夫妻。」……等等一樣的意思。
三白是說，其實夫妻也不一定是要吵架也可以很恩愛的。
譯者插一下話，我以前和我bf在一起的時候，因為我們是在一個很
重視學長學弟制的社團裡認識的，那是一要早晚定時看到學長要問
安的社團。我bf是我學弟，而他整整花了半年還沒有辦法改口，一
有什麼事馬上就會有「學長對不起！我……」的發語詞出來。而我
更慘，我是因為從小家裡教育的關係，開口閉口就是「對不起…」、
「抱歉…」好像兩個人都深怕讓對方不高興一樣。
剛開始的時候感覺很生份，可是卻很好玩──尤其是看到他會很條
件反射一樣地，突然紅著臉低著頭，說：「學長對不起……」就會
很好笑。甚至是在做愛時弄痛了我的時候也一樣。嘻！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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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喝過了，卻不太能分辨，而不可名狀。
官能是幸福的，那些不願受奴隸的語詞在意義的沙灘，
互相嫉妒而非常華麗的通宵舞蹈，徹夜交歡。
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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