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皮」的玩法
文﹕ 搶你馬兒
轉載自PASS雜誌
1992年的耶誕夜，剛取了團名而組成還不到三個月的
「骨肉皮」﹡﹙Groupie﹚樂團，在「人狗跟螞蟻」
pub獻出了處女秀，從那次表演之後，在那個當年可
算是臺北搖滾樂團唯一集散地的「人狗跟螞蟻」，就
多了一群跟周圍長髮皮衣的搖滾樂手們打扮不太一樣
的小鬼，這群小鬼打死也不願意穿著黑色T恤，然後
仔細地塞進繫著鑲有金屬骷髏皮帶的黑色緊身褲裡，
再將一雙通常雕有印第安圖騰的尖頭馬靴套上，把緊
身褲管仔細地塞入馬靴。這群小鬼除了有「骨肉皮」
的團員，有後來「瓢蟲」的團員，有後來「廢五金」
、「四分衛」的團員，也有現在正從事音樂、唱片事
業的有志青年，還有的人現在是作家、電腦專家．．．
．．．，但是現在只要這些人一湊在一起，「一群小
鬼」的樣子又會跑出來。若真的要談關於「骨肉皮」
的精神或意義，上述「一群小鬼」相互交流一些莫名
其妙事情的感覺，也許就是「骨肉皮」這個樂團長久
以來的樂趣所在。＊註﹕groupie , n. 1. a young
female fan of rock musicians ,who may follow
them on tour. 2. an ardent fan of any celebrity.
早期的「骨肉皮」總是維持著五名團員的陣容，一
個主唱、兩個吉他手、一個貝斯手和一個鼓手，每
個人專司其職的結果，倒是讓當時的「骨肉皮」在
整體感上加分許多，並沒有任何特別突出的樂手，
而且這樣的編制對當時每個團員都想追尋更重、更
硬、更夠力的搖滾樂是非常合適的。從互相認識到
決定互相合作都是在台北公館的「搖滾陣地」(一家
裝滿了喜歡搖滾樂的年輕人夢想的小店)，對於「骨
肉皮」而言，那裡是名符其實的陣地所在，除了可
以有事沒事就聚在那兒抬槓聊天之外，聽不完的音
樂、和牆壁上掛著那一件件印有國外樂團帥氣圖案
的T恤更是讓年輕的「骨肉皮」饑渴不已，然而最最
誘人的東西，就是兩大櫃從字母A排到Z國外樂團的
現場演唱會錄影帶收藏，所以縱使國外樂團演唱會
在台灣是少之又少，「骨肉皮」團員們卻是自覺幸
運的，因為都有錄影帶可以看，而這個因素對於「
骨肉皮」爾後的舞台表現方式影響相當大。用眼睛
和耳朵同時觀摩國外搖滾樂，顯然比單用耳朵聽CD
的感覺來得更為單純而直接。從視覺上，包括了造
型、舞台動作、以及器材的選用、舞台配置、和演
唱流程的安排，乃至於聽覺上聽到各種器樂或是更
單純的聲音呈現，都讓「骨肉皮」從「搖滾陣地」
數以百計的演唱會錄影帶中獲益量多，也從音樂之
外學到了「態度」這東西。不過，也因為早期的這
些影響來自音樂的外在影響較多，後來「骨肉皮」
在開始摸索音樂的更深一層、也就是精神和內在層
面時，倒是吃了不少苦頭，畢竟那是需要從自己內
心出發的，別人可能幫不了你。
「阿峰」的加入讓「骨肉皮」有了不小的變化，他
的組團經歷完全不同於其他團員的學生樂團經驗，
「阿峰」之前的樂團「Violence」是在早先「
Woodentop」pub表演過的樂團，也是其他團員相當
喜愛的台北搖滾樂團之一。所以，在那個年代，當
「阿峰」提出樂團應該去「人狗跟螞蟻」表演時，
都還穿著制服的團員們皆覺得不可思議，畢竟那跟
學校的社團發表會是不一樣的，而且當時所謂的「
作場樂團」幾乎都是有教學程度的老師，豈是幾個
玩1、2年的學生能勝任的了？因此，1992年耶誕夜
的演出除了是「骨肉皮」的處女秀之外，最大的意
義在於肯定樂團應該走出校園和練團室了。由於當
天的反應不錯，「人狗跟螞蟻」的老闆讓「骨肉皮
」每個星期三在那裡演出。靠著熟客的口耳相傳，
還有一群來自「搖滾陣地」的好友捧場支持，門票
銷售從3、5張漸漸變成300張，樂團也從星期三調
到星期五、再調到星期六的黃金時段，還不時有跟
著前輩「刺客」、「Nice Vice」出去表演的機會
。不過也因為樂團逐漸被肯定，團員們卻休學的休
學、被退學的被退學，似乎是應該開始認真的以樂
團來考慮前途的時候了。
1993年的秋天「骨肉皮」面臨了一次考驗，隨著鼓
手和主唱相繼當兵，樂團暫停了在「人狗跟螞蟻」
的演唱。除了團員的異動外，音樂內容的調整對團
員們更是一大課題。在「人狗跟螞蟻」表演的時代
，樂團皆是以翻唱國外知名搖滾樂為主。台灣的音
樂市場在這個時期有些變化：好的音樂隨著國外大
唱片公司、大唱片行的來台開始大量進入﹔第四台
的普及也讓大家有機會看到國外的音樂頻道﹔還有
除了「灰狼Lobo」、「空中補給」之外，終於有國
外搖滾樂團像「Skid Row」、「Bon Jovi」、「Mr.
Big」等來台灣演出。從此經典搖滾樂的唱片似乎
不再是極少數的行家收藏﹔MTV也不用跑去擁有「
大耳朵」、「小耳朵」等衛星接收器的有錢朋友家
才得一窺。不過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雖然早在
1980年代末就有「伍佰」、「黑名單」、「林強」
等人開始用新的音樂原素改變了台語歌曲，開始了
新一代的創作觀念，但是在進入90年代後，同樣地
也在「人狗跟螞蟻」演出的搖滾樂團「刺客」所出
的唱片，似乎才是對於當時的搖滾樂團一大刺激。
「Skid Row來表演時你們要看正牌的還是翻唱的？
」「阿峰」問道，就因為團員們對這個疑問的反思
，「骨肉皮」就此有了新的目標─創作屬於自己的
作品。
跟「搖滾陣地」租借了一個小房間，剩下三個人的
「骨肉皮」拿著四軌錄音卡座開始一段昏天暗地卻
又沒完沒了的寫歌歷程。1994年初，原本在「人狗
跟螞蟻」幫「骨肉皮」打燈光的「日蝕」樂團主唱
「金剛」加入當鼓手，「阿峰」除了彈貝司外還開
始當主唱，帶著創作的作品和新組合的「骨肉皮」
原本想再回「人狗跟螞蟻」演出，卻因為老闆對排
入創作曲的曲目不能認同而被拒絕，「Scum」pub的
構想就此產生。就這樣，「阿峰」夥同「搖滾陣地
」的老闆開了「Scum」，店員就是「骨肉皮」的團
員們，除了星期一之外每天都有樂團演出，對演出
樂團的唯一要求就是起碼要有”一首”創作曲。94
年的前半年，除了「Scum」的開設外，「骨肉皮」
還開始了「台灣地下音樂檔案第壹輯」的錄製作
業，四個團員編制的「骨肉皮」帶著創作的歌曲開
始呈現另一種面貌。附帶一提的是，就在同年的6月
，「骨肉皮」的表演發跡地「人狗跟螞蟻」pub，被
一場大火燒掉了，老闆也因此不幸地喪生。
在翻唱時期，「骨肉皮」的音樂選擇大多是以團員
的共同喜好為主，通常是「重金屬」、「硬式搖滾
」、還有「grunge」，到了開始創作的時期，「龐
克」和「民謠搖滾」的影響開始出現，除此之外，
來自「英倫」的「新迷幻搖滾」、甚或是「紐約」
的「噪音」、「德國」的「工業」都是團員們平常
所吸納的搖滾樂原素﹔在歌詞內容上則多半取材自
生活瑣事，對於當時現狀的不滿的事大多都以「碎
碎唸」的方式呈現在歌詞中。不過整體而言，「骨
肉皮」的創作企圖不外是對於種種人際關係的玩味
，到底音樂應該怎麼走？搖滾精神該如何實踐？……
「骨肉皮」樂團往往都交給樂聽人或觀眾來判準，
因為對「骨肉皮」而言，可能只有在聽、在看「骨
肉皮」的人才可能真的察覺到樂團的變化之所在。
1994年底，「秀秀」去當兵，前「直覺」貝司手「
阿吉」加入，「阿峰」改當吉他手兼主唱。同時，
「台灣地下音樂檔案第一輯」發行，收錄了「地球
」和情人」兩首歌，而第一張專輯也開始籌備，就
在此刻，製作人「白紀齡」還曾大膽預估，待「秀
秀」退伍，「骨肉皮」的五人陣容會是台灣音樂的
希望。1995年，「骨肉皮」如願地錄製了自己的第
一張專輯。但是，在唱片發行後，大多數的反應都
是針對聲音品質的批評，音樂部份的肯定似乎遠不
及樂團態度的肯定來得多，除此之外，在進入市場
行銷的過程之中，對於一個一向喜歡凡事自己來的
樂團而言，也開始面臨了一道道難解的習題，「骨
肉皮」在唱片行架上雖然多了一個位置，原團長「
阿豪」和「金剛」卻相繼離團，原因就是來自於樂
團經營的不順遂。另一方面，「Scum」pub幾經波
折，在數度搬家後也因為經營不善而畫下句點，所
以，在95年底專輯發行到96年底「Scum」倒閉的這
段時間之中，除了少數零星的演唱活動外，「骨肉
皮」算是交了白卷。不過也由於「Scum」關門時，
「阿峰」跟「阿吉」利用「Scum」的空間，為當時
「Scum」的樂團作了錄音整理，新的活動計畫也就
因而產生，這個計畫就是「1997赤聲搖滾」。
「1997赤聲搖滾」收錄了一首「骨肉皮」的「離開
我是對的」﹔「1998赤聲搖滾」收錄了「牆」、「
沒什麼不同」。在「Scum」結束後，「骨肉皮」扮
演的角色就單純許多，雖然團員們還是極力開發類
似「赤聲搖滾」的活動機會，不過在「充實音樂創
作」和「加強樂器演奏能力」的樂團本職學能上，
團員們似乎顯得熱衷許多。在這個時候的台北市，
因為學生創作樂團的大量出現，搖滾樂團的發展變
得蓬勃起來，各式各樣的音樂類型隨著眾多的樂團
出現而顯得欣欣向榮。搖滾樂團的「音樂風格化」
已經成為新的趨勢，當樂聽人在接觸一個新的樂團
時，對於「屬於哪一種？(樂風)」的定位也就成了
一種不同於以往的重要選擇條件。各種新奇的音樂
原素，除了在國外的流行樂壇不斷被使用之外，也
逐漸地在本地的流行樂壇發酵，搖滾樂團的競爭力
其實面臨了相當程度的挑戰。
1998年的秋天，「骨肉皮」和帶「瓢蟲」樂團去美
國巡迴演出的「Randy」開始了新的合作計畫，有
延續「Scum」香火意味的「實幹文化」(Scum
Workshop)就此成立，除了要請國外的知名樂團來
台演出之外，還要製作本地搖滾樂團的唱片。「阿
峰」寫的一些新歌讓原本各忙各的團員又再度地聚
在一起，經過一段重新找尋「樂團自我」和「團員
自我」的艱辛歷程後，在1999年的夏天完成了新的
專輯，定位更加清楚的「骨肉皮」團員們讓這一次
的作品有了較高的完成度，可聽性也增加了許多。
此時此刻，縱使不管已經七歲的「骨肉皮」是應該
關心要如何地踏入2000年？還是該關心要如何地迎
接第八歲、第九歲？或是應該專心賣好新的唱片？
很顯然地，「骨肉皮」的玩法是越來越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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