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沃代晉
周朝在成康時期據說是王道之典范，國泰民安，四海靖服。但是昭王即位之
後就開始亂來。這位天子死得特別離奇，史書上說"昭王南征而不復"（《左傳﹒
僖公四年》），就是說他征伐南方，就此消失。有人說是遭了楚國的暗算，齊桓
公還曾以次為借口伐楚；又有人說是昭王不恤民力，窮兵黷武，民怨沸騰，於是
民工偷偷用膠糊船，昭王得意洋洋渡漢水之時，膠溶船壞，昭王就這樣淹死了。
得"昭"這個謚號，可見他這個天子當得實在不怎麼樣，也說明他死於非命（哎，
當天子當成他這個樣子幹脆不要幹算了）穆王就是那位柏楊所說的 "中國最早的
旅行家" ，放下這麼大一個國家不管，到處去遊山玩水，東南西北他都跑遍了，
還會了一位 "西王母" ，真是瀟洒又浪漫。穆王 "周行天下" 得益於一位叫造父
的工匠（估計他是以職業得名的），這位能工巧匠做的車跑得特別快，而且他架
車的技術也是一流。傳說穆王西行時，徐偃王反（看來僭越稱王並非自楚子始，
熊渠稱王 "當夷王之時" ），造父架車載穆王一日而返，平徐偃王，於是穆王封
造父於趙，造父就成為了後來執晉國之政，威震天下令我佩服不已的趙氏之始祖
。（這個造父還上了天，成了著名的 "造父變星" ，就是妖女美杜莎頭上的一顆
星，提在英仙座的手中......扯得太遠了。）但是這位風流天子之後，周朝就開
始衰落了。夷王（另說是懿王）烹齊哀公立威，結果諸侯都有了異心。厲王就不
用多說了。中興的宣王也非盡善盡美，雖然任用賢臣，取得了一些對戎狄作戰的
勝利，但是卻也幹了很多破壞禮法的事情， "不籍千畝" 、 "料民太原" 都受到
當時的周朝卿士和後來儒家的詬病，而且 "三十九年戰於千畝，王師敗績於姜氏
之戎" （《國語﹒周語》）這次戰爭周盡喪南國之師，於是才有了 "料民太原"
之舉。所以東周時太子晉甚至把宣王和歷、幽並舉，認為他非但不是中興之主，
還是一個大昏君。這個明君兼昏君還做了一件很不得人心的事，就是為魯擇君，
廢長立幼，導致了魯國內亂，然後又武裝幹涉魯國，使得 "諸侯從是不睦" ，並
且直接導致了西周東周之交時的篡殺浪潮。而這個浪潮的高潮就是他的孫子和親
家引犬戎殺了他的兒子。
以上就是這一節故事的國際大背景。
在這個席卷周朝大地的篡殺浪潮中，作為王室之輔的晉國自然不甘落後，上
演了一幕經歷五代國君，前後長達六十七年的殘酷奪嫡鬥爭。這件事的起因還要
追述到西周時的晉穆侯時期。晉穆侯的長子出生時，晉穆侯正好伐中條之戎吃了
敗仗，心情很是鬱悶，夫人讓他給孩子取名字，他沒好氣地說，就叫 "仇" 吧。
當他的次子出生時，恰好他取得了再次伐戎的勝利，他高興地給次子取名叫 "成
師" 。一個大夫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很是擔憂，他說，長子是國君的繼承人，卻
取了一個不吉利的名字，作為臣下的次子反而有一個好名字，將來的晉過怕是要
大亂了。這個故事大概是後人放的馬後炮。（大家注意，請隨時將這個故事和莊
公克段的故事加以比較。鄭莊公和公叔段的鬥爭也是在兩個人出生時就埋下了種
子。）穆侯死後，他的弟弟登上了王位，稱為殤叔太子仇隻好逃奔他國避難。仇
的名字雖然不吉利，但在他的身上還沒反映出來。仇後來殺回國內，殺了殤叔，
奪回了王位，他就是晉文侯（不是晉文公，西周的稱號都稱爵位，到春秋才統稱
為 "公" ，當然後來就都稱王了）。周幽王被殺後，晉文侯積極進京勤王，和鄭
武公一起保平王東遷，《詩經》裡說 "晉鄭是依" 就是指這件事（還有說秦襄公
也是和他們一伙的，但是有學者提出疑問，我覺得很有道理，有機會的話再說這
個事）。接著，晉文侯殺了僭越稱王的 "攜王" ，從而鞏固平王的天子地位，也
使晉文侯的地位得到了空前地提高。此事一直為晉人和周人津津樂道。晉文侯殺
攜王和晉文公平王子帶之亂何其相似，而兩人又都謚為 "文" ，當真是歷史的巧
合嗎？
晉文侯死了之後，他的兒子昭侯（ "昭" 侯，又是一個可憐蟲）即位，把自
己的叔叔，就是名字很吉利的公子成師封在曲沃，這也是一個規模超過定制的大
城，於是公子成師就成了曲沃桓叔。（寫到這裡還是覺得鄭莊公有頭腦，雖然假
仁假義，手段毒辣，但畢竟成了一番事業，形成 "鄭莊小霸" 的局面。這裡就是
"曲沃代晉" 和 "莊公克段" 兩個故事不同結局的分水嶺）緊接著而來的就是一
連串腥風血雨的殘殺。僅過了七年，曲沃桓叔就指示晉大夫潘父殺了昭侯而迎立
自己。但是桓叔還沒想到，他在他的封地之外並不如他想象的那麼受歡迎，王位
沒搶到，隻好狼狽地跑回了曲沃。晉國立了昭侯之子，是為孝侯。七年後，曲沃
桓叔也死了，這個老人大概臨死時還因功敗垂成而憤憤不已。他的兒子莊伯繼立
，繼續要把奪嫡事業進行到底。又過了七年，曲沃莊伯直接帶兵攻入晉都絳，殺
死了晉孝侯。但是天平仍然沒有向曲沃這邊傾斜，傳統勢力的強大加上外國軍隊
的介入，又一次讓莊伯覺得晉侯的位置離他是如此之近，同時又那麼遙遠。莊伯
帶著軍隊回到了曲沃，晉人又立了孝侯的兒子為新君。這次失敗之後，曲沃莊伯
覺得自己的力量還有限，需要借助外部勢力，於是聯合了鄭、邢二國，然後又不
知道用什麼手法取得了周桓王的支持。有了天子的幫助，形式就大不一樣了。於
是大宗（晉侯）變成了叛逆，小宗成了正統，奪嫡變成討逆。晉侯本來就抵擋不
住曲沃的進攻，這下就更不用打了，自己跑到了一個叫隨的地方躲了起來。這件
事離上次莊伯入絳又正好七年。哈哈，這回輪到莊伯得意了，有了天子的支持，
你們這些保皇派也沒辦法了吧。可是，這次周桓王和他開了一個玩笑，鬼使神差
般地突然宣布莊伯為叛逆，另立跑到隨的晉侯的兒子為晉侯，是為晉哀侯（ "哀
" 侯，真可憐），並命虢仲討伐莊伯。這對於莊伯來說真是興奮得渾身冒汗時兜
頭一盆冰水，一下子緩不過勁來，兩年之後憂憤而死。（哎，造物弄人啊。）莊
伯的兒子曲沃武公頭兩年日子真不好過，要應付天子的王師的討伐，原來的盟友
又紛紛依附王師，晉哀侯也開始乘勢反擊，並取得了一些勝利。不過，哀侯可能
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在進攻中反被武公的軍隊打敗，自己也被擒殺。這次離桓叔
第二次進絳是八年（終於不是七年了）。哀侯的兒子小子（這個名字真怪啊）被
立為晉侯。僅四年後，小子侯就被武公誘殺（腳步加快了，手段也變了，大概這
個時候晉侯已經無力發起對曲沃的進攻了）。但是桓王在這個時候又幫助（也難
說是不是幫助，要不是他瞎幫忙的話，晉文侯的後代也會少死幾個）了晉侯，又
趕跑了武公而立哀侯之弟為晉侯，並再次大規模伐曲沃。這樣又拖了二十幾年，
直到周桓王死了之後，武公才消滅了晉公室，並以重器賄賂新天子周嫠（不是這
個字，"廠"字下面應該是"裡"，不過這個字音形都接近，就用它代替了）王，才
得到了天子的承認，正式代晉成功。這樣曲沃的晉國旁支經過三代人的努力，殺
了晉公室五代五個國君，逼跑一個國君，以小宗代大宗，清除了晉國的舊勢力，
給晉國帶來了一個開拓進取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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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無艷色驚群木
卻有清香壓九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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