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入室內，他想睜開眼，眼皮卻像千斤般沉重。


為何不讓他死了算了？為何要留他一口氣？他原以為，
方才那一鞭已足以致命，沒想到只是暫時昏過去，一會
兒又被陽光喚醒，他仍趴在這任人侮辱，忍受非人的折
磨。


可恨哪！不只為了身上已皮開肉綻的疼痛，更為了奪他
領土的惡賊冰矢一族。至於和他同樣被綁的同袍米城城
主醍雅投降的事，他沒有怨懟，畢竟人家還是個未出嫁
的姑娘家，若不投降只怕撐不過這一番嚴刑拷打。


想試著控制手臂卻發現手臂已不聽使喚，倒是這樣一拉
扯，連帶拉扯到肩膀和背部的痛覺神經，讓他痛得直眨
眼淚。


「你終於醒了。」他沒有睜眼，但不用睜眼也知道說話
的是冰矢一族的頭頭冰箭──他死也不願稱他「王上」。


冰箭目空一切地站在他面前俯視著他，對他說話的音調
似笑非笑，溫和得像是在對待客人，但手中的鞭子卻掩
飾不了殘酷的天性，一鞭又一鞭地直往他的血肉之軀劃
過。


「正好，我介紹你們給彼此認識。海兒，怎麼還愣在門
邊，快進來給本王瞧瞧。」


海拉可仍驚嚇得全身僵硬，雖然聽話地往冰箭走去，卻
絲毫不敢正眼看地上那坨血肉模糊的「屍塊」──他始
終不敢用眼睛去確認那人究竟死了沒。


海拉可望向冰箭，發現他雖然身著深紫色鑲著金邊的華
服，卻不照規矩繫好，和以往一樣顯得隨性而慵懶。


「海兒，坐在這兒的是前米城城主醍雅，是冰矢一族新
任的戰鬥指揮官。」


海拉可這才發現室內有其他人存在，偏過頭去，只見到
一位面容蒼白的女子，眼神像是若有所思，只稍稍向他
點頭致意便又低下頭去，不知究竟是因為害臊還是冷漠。


「另一位則是你眼底下的這位前麵城城主史拜，欸，我
倒忘了，他現在這模樣可無法起身向你打躬作揖。」說
完自己哈哈大笑，無視於海拉可快要昏厥的臉色。


史拜除了身上的傷，四肢還被釘子釘在地板上，完全無
法動彈。


「殺了我……」史拜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勉強擠出這三個字。


「殺你對我又沒好處。」冰箭示意海拉可到一邊坐著，海
拉可也學醍雅低著頭，不讓自己看見眼前的血腥。


卻仍是飄來陣陣鮮血伴隨著不明物體的異味。


「那就……放了我……」他會發誓，要在有生之年殲滅冰
矢一族。


「你可真叫我傷心啊，史拜。我在這兒和你耗上了一天一
夜，無非是想收你為將，沒想到你這麼不知好歹，到現在
還想要另闢戰場來對付我？」冰箭走回廳內的大位，啜了
口茶，說話的語氣聽起來雖然不太認真，卻讓人感受到威
脅的意味濃厚。


「況且，你就算出得去，要向誰討救兵呢？天底下的土地
有超過一半已屬於我，剩下的便是茍活殘喘的王城。你想
向王城借兵？哼，我只要派人『無意中』透露你是被冰矢
一族派去的奸細，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他托著腮，像是和老友閒聊。


「必有人……信我……」史拜強忍著疼痛，睜開佈滿血絲
的雙眼憤恨地注視著冰箭。


「信你？」冰箭再度大笑，「天底下能看透真相的有多少
？你以為憑你一面之詞就能駁倒眾生的愚昧？也未免太過
天真。」


「海兒。」冰箭見到史拜仍一付倔強的模樣，也不急著馴
服，便喚了喚始終避著的海拉可。


海拉可連忙抬頭，卻不經意瞄到地上的史拜，回應的語氣
不自覺地發抖，「是……是，臣在。」


這孩子還是這樣怕血啊，冰箭暗忖，「你派人來，將史拜
關進大牢，記得吩咐牢頭，不准讓他自殺。吩咐完之後，
醍雅，妳帶海兒去見他父親。」


說完，冰箭甩甩袖，走向另一個房間，一身深紫和黑暗融
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