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月葬（9）綠水送葬 之三

[yasachi (明明)]

文／明明

    客棧這裡，蘋翠二人在蓮蓮離去後，盤算著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看著蓮蓮沾沾自喜地離去，她們互看一眼，有些無奈，但也從方才她的態度得知些

訊息。在蓮蓮離去之前，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包含最初她們聽見的尖叫聲以及風中

的悲鳴。



    『我們先上去看齊仁惠吧，還有三樓那個黑影。』姍翠首先打破沈默，偕姍蘋的

手走向二樓。


    走到二樓最底的房間，門外貼著一張告示：非請勿入，看來便是這裡老闆的房間。


    『齊仁惠？』姍翠用力拍門，一會兒，一名衣裝整齊、斯文儒雅的青年前來應門，

面帶困惑，卻仍有禮微笑。


    『姍翠，還有姍蘋，這麼晚了，你們來我這兒有什麼事？』他問，姍翠看他嘴裡是

向兩人詢問，眼神卻到姍蘋身上便移不開了。


    『你還問什麼事兒，出大事了！你這裡的十幾個房客通通在外面挖心自殺，血流

滿地了！』姍翠越發急了起來，連這個心思細膩、觀察力敏銳的齊仁惠不知道剛才發

生的一切，這事真的古怪的緊。


    『仁惠，難道你沒察覺客棧裡有不同的動靜？』姍蘋問。

    『怎麼會，我沒感覺到任何異樣啊，那些房客……』齊仁惠瞪大雙眼。

    『全在你迎賓小棧的門前死啦，剛才從你房裡出來的蓮蓮也被那景象嚇掉半條

命了。』姍翠答，低下眉毛。


    『不，蓮蓮……我跟蓮蓮沒什麼……』一聽姍翠提到蓮蓮，齊仁惠一時之間彷彿忘

了客棧裡的十幾條人命，手足無措就向姍蘋解釋，偏偏又講不出所以然。


    姍蘋皺眉，沈吟道：『那些都不打緊，剛剛我們在三樓看到一道人影，現在應該

快去看看，避免剛才的事情再度發生。』


    『我去看看。』一聽姍蘋所說，齊仁惠馬上轉身進房，接著拿出一盞燈籠。


    『走吧。』他道，但面前林家姊妹抬著頭看著他身後的天花板，不為所動，四條

腿像是黏在地上般。


    姍翠張大了嘴，她讓齊仁惠背後的東西嚇呆了。


    在他背後是一個黑色的巨人，表面像是塗上一層厚厚的油膏般，看來濕亮稠滑，

還邊發泡，泡一破，便噴出黑色氣體。那東西彎著腰，高及屋頂，伸出兩條樹幹粗的

手臂手臂，前端似掌的部分長出三條尖長的鉤爪，緩緩地，往齊仁惠的後腦探去。


    『怎麼了？』齊仁惠愣頭愣腦問了一句。


    沒有人回答她，姍翠呼吸加促，張嘴就是大喊：『快走、快走！』


    姍翠慌亂揮著手，而姍蘋迅速拉住齊仁惠的手就往樓梯方向跑，姍翠緊跟在後，

齊仁惠被二人夾在中間沒命地往前奔逃。


    『又發生什麼事了？』他問，回頭一看，不用她們回答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


    黑色的巨人臉上兩個銅盤大的眼泛著青白色的火焰，直瞪著他不放，地上走過之處

留下了潮濕的痕跡，蟲子四處爆裂，走廊登時長滿茸毛。


    『那是什麼！』齊仁惠大叫，又驚又懼，腳步一軟，只得靠壓在後頭的小翠直推

著他。


    『別看，快走，要被追上了……啊！』一個疏忽，姍翠踩到巨人嘴邊流下的惡水，

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到地上，她沒多想馬上爬起身，但這個耽擱讓後頭的怪物離她只

剩一步之遙。


    『小翠！』姍蘋見狀馬上掉頭，小翠正想發聲阻止，但見緊追他們的黑影似乎咧

嘴一笑，隨即化作黑煙，消散在空氣裡。


    這突如其來的脫險讓三人錯愕，驚魂未定的小翠讓姍蘋拉起身，四處察看，不敢

相信那個怪物就這樣放過他們。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救命，有鬼啊！』是蓮蓮。她的聲音由遠而近，腳步聲越來越沈重，聽著她慌

忙地踏上樓梯，一會兒便出現在他們面前。


    『仁惠，有鬼，有鬼……』一見到齊仁惠，狼狽的蓮蓮連哭帶喊，撲向他的懷裡，

雙唇發著抖說道：『我爹娘他們……都被……都被黑色的大鬼殺死了……連魂魄都……

現在大鬼還想殺我，我拼了命逃出來，你一定要救我！』



    蓮蓮將臉上的汗水淚水通通往齊仁惠的肩膀抹去，一邊說著剛剛回到家裡，父親

是如何殺死母親，又如何自殺，還有他胸口冒出的巨大黑影的事。看她嚇破膽的模樣，

齊仁惠推開也不是，抱著也不是，一雙眼睛看向姍蘋，帶著抱歉與困惑。


    姍蘋沒理會仁惠的眼神，心想，蓮蓮口中說的大鬼跟方才追他們的那個，好像是同

一種怪物。


    『看來妖怪不止一個，怎麼會這樣呢？』姍翠說出所有人想的事情，在場四個人

都為此感到害怕。


    『住客會死，蓮蓮的父母親會死，一定跟妖怪有關係。』姍蘋低聲說。

    『別忘了三樓還有人啊。』齊仁惠不忘自己的客人，語調中不抱任何希望。


    讓他一提醒，小翠首先低語一聲不好，便同姍蘋走在前頭，齊仁惠拖著蓮蓮跟在

後面，四個人一起走向三樓。


    現在這時候，無論誰落單都不好，他們不用言語，自成默契一起行動。

    客房一間間查過了，除了滿屋子的霉味跟朽爛的桌椅地板，沒有半個人影。

    他們停留在其中一間客房，姍翠很堅持當時她看見的人影就是在這間的窗戶旁。


    『奇怪，剛剛真的有看見黑影。』小翠歪著頭思索。


    蓮蓮一改以往神氣驕傲的神情，畏畏縮縮地講著：『你確定……你看到的真的是

人？』


    四人低著頭陷入沈默，姍蘋跟姍翠讓蓮蓮這麼一說，都不敢相信自己之前看到的

事情。現在到處都可能存在那種巨大、又會突然煙消雲散的妖怪，說不定剛才她們所

見真的不是人。


    氣氛越來越凝重，姍翠正想提議大家先將村民叫醒，但話還沒說，這暫時的平靜

又起了異動。


    方才的靜默裡，不知不覺出現一股黑霧，安靜又充滿壓迫感的殺機，就像獵取獵

物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她們包圍。


    剛抬起頭的姍翠不能自己的往後退了一步，眼看其他人在夜裡都沒注意到四周的

變化，正想大叫提醒，這些黑霧卻已在瞬間確立了目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往蓮蓮

聚攏。


    是剛才化成黑煙的巨人！姍翠想起方才追逐他們又突然消失的巨大怪物，原來他

的目標是蓮蓮！


    她一把拉開蓮蓮，卻已經回天乏術。


    黑霧越聚越密，乍看之下有如成群的蚊蠅圍繞在蓮蓮身邊，成千上萬的水氣極迅

速地飛竄，通通從蓮蓮的鼻子鑽了進去。來不及反應的蓮蓮推開姍翠、雙手亂舞，幾

個腳步踉蹌，跌坐在地上，不久，似乎力氣盡失地靠在牆邊，雙眼翻白，一動也不動。



    其餘三人目瞪口呆，想靠近看蓮蓮是否還活著，卻都有些膽怯。



    姍蘋首先克服心中的恐懼，甩開齊仁惠阻止她的手，一步走向倒在地上的蓮蓮，

探探鼻息，還活著。


    『蓮蓮？』她輕聲呼喚，只見蓮蓮的眼珠上下翻轉，慢慢起身。

    『蓮蓮你沒事嗎？』姍翠也靠攏察看，但蓮蓮的情況還是很怪異。

     姍蘋看著她，明明是一樣的五官，表情卻很陌生，嘴裡還低喃著三個字。


    『林姍蘋，林姍蘋。』


    蓮蓮咬牙切齒不斷複誦這個名字，頹然站起身，推倒前來關切的林家姊妹。


    這一推讓姍蘋深感訝異，蓮蓮的力氣變得好大。


    『林姍蘋，呵呵。』如一頭暴走的猛獸，蓮蓮低吼著，伴隨深沈惱人的陰寒笑聲。


    『林姍蘋，去死去死去死去死。』一旁的姍蘋聽她的憤怒與恨意，毛骨悚然，想

保護自己的心情讓她將身體悄悄縮起，旁邊的姍翠趕緊站起來擋在姊姊面前。



    可是蓮蓮卻走向另一邊的齊仁惠，出乎三人意料，碰的一聲，她將他壓在地上，

雙手掐著他的脖子，眼裡發出紅色的妖火。


    齊仁惠手上的燈籠滾落，蠟燭傾倒，火舌傾吞整個紙燈籠。


    『林姍蘋，你去死。』蓮蓮看著齊仁惠，彷彿以前看著姍蘋的眼神般，充滿妒火。


    『你放手，快放手！』姍翠一把搶到她的跟前，想扳開蓮蓮的手，卻發現她的力

氣其大無比，指尖已經插入了齊仁惠的脖子裡，火光當中，清楚可見血液流淌。


    『蓮蓮，他是仁惠，快放手！』姍蘋焦急，與姍翠協力想將她的手移開，卻反被

蓮蓮揮得老遠。二人重重跌到牆邊，看蓮蓮低笑道：『林姍蘋，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無視姍翠的阻止，姍蘋的跪求，潑刺一聲，蓮蓮十指自齊仁惠的脖子兩側嵌入，

越戳越深。



    接著，她將手指拔出，看著地上的男人血如雨注，嘿嘿笑著。


    濃厚的血腥味惹的姍翠隱隱作嘔，姍蘋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思緒在腦中不斷

翻湧，她想，蓮蓮一直厭惡她她是知道的，但為什麼蓮蓮要殺害一直戀慕的齊仁惠，

嘴裡還一直喊著自己的名字？


    一定跟剛剛鑽入她體內的黑霧有關。


    思緒至此，蓮蓮有些變化，她眼裡的妖火退去，表情慢慢變得有些熟悉，她看著

自己的雙手，渾身發抖，轉頭看向林家姊妹的眼神迷惘又充滿恐懼，皺起眉頭，眼淚

滾滾而下，嘴巴說出的話是姍蘋與姍翠聽過好多次的兩個字。



    『救我。』語罷，就像客棧外的十幾個人，她自殘了。



    一如蓮蓮方才進客棧描述她家裡發生的慘事一樣，黑色妖怪從她的胸口探出，

青白色的眼瞳下拽著兩朵靈魂，是蓮蓮跟齊仁惠。


    怪物發出低沈的吼叫聲，震得姍蘋與小翠心頭發麻，詭異的頻率回盪在狹小的房

間裡，令人難以喘息。在層層疊疊的低吼中，怪物冉冉而升，帶著藍色光芒的靈魂穿

過屋頂，於木頭上留下一灘潮濕的痕跡，不見蹤影。



    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兩名女子的心裡悲痛且混亂，姍翠更是忍不住哭泣。一開

始她們見到後山奔下的大批黑影，而後因聽見尖叫聲趕來這裡，見到十幾人自殺，接

著蓮蓮家裡遭殃逃到客棧求救，她的性命卻在剛才同齊仁惠毀在那怪物手上。


    思緒整理至此，念頭連接串連，一個想法讓她們打從心底發冷。


    襲村，近乎無差別的殺戮，山裡來的黑影正在侵略他們的村子。


    『姊姊，我們要不要趕快把所有村民都叫起來？』姍翠戰戰兢兢地說，姍蘋也是

臉上發白。


    姍蘋邊點頭邊回道：『我想我們先回家把事情告訴娘，然後叫家丁一起辦這件事

會比較妥當。』



    一做好決定，姊妹兩馬上動身，但出了客棧，她們才知道一切都太晚了。



    一樣是夜，天卻特別黑，抬頭一看，夜幕之下黑壓壓的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色

巨人飄浮在天空，其間，還綴著許多藍色迷濛的影子。


    姍蘋掩嘴失聲而泣，那是村民們的魂魄，是一同生活的鄰居，是長輩，是不滿十

歲的可愛孩童。


    『為什麼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至此，姍翠跪了下來，已經無力再走，但姍

蘋仍抱持一絲希望，強壓下內心泉湧的悲傷，她拉起姍翠，準備回家。


    娘，娘不知道有沒有事？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喊住她們倉促的腳步。


    『年輕人，幫幫我好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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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世界的方法    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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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tureno:推~~不過黑影有魔法公主的fu:p
→ yasachi:0.0? 對魔法公主只記得好像有豬被炸飛的那幕（汗）
推 tureno:因為我太喜歡魔法公主了，不曉得為什麼就想到那個，就是被
→ tureno:射斷頭的鹿神，變成報復的的巨人
→ yasachi:想起來了！那個巨人非常非常大...可能稠稠的感覺有像吧XD
推 DeBLeK:推~!
推 aguilera9322:越解開謎團越大的謎團
推 zara1048:我也想到魔法公主~還有那個黑色腐蝕的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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