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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離間 原作:teensy
夢境裡昏昏沈沈地，一張張鬼臉在眼前浮動。
自己在一處巷道裡跑著，跑著跑著，額上的汗不斷淌落，不時回頭看，只見到後
頭跟著鬼臉越來越多，有男有女。
有張鬼臉好醜，整個爛了，眼睛是褐黑色的，瞳孔卻是一個血紅小圓點，還不斷
滴出血珠。鬼臉一張爛口，舌頭伸了老長，在空中甩動。
不斷跑著，腳絆了一下，身子在空中打了個轉，摔下地來，後頭的鬼臉就要撲上。
眼前突然有處光點慢慢擴大，溫暖白光從光洞中射了進來，雖沒有轉頭，卻感到
後頭那妖魔鬼怪，一隻隻給白光嚇退。
總有幾隻凶悍的鬼臉，仍不懼怕白光，死命追著，越追越近，那黏膩的長舌頭，
幾乎鑽到了脖子上，伸手去撥，卻怎麼也撥不掉。
眼前的光茫幾乎覆住了自己身子，裡頭有個人影，兩隻雪白臂膀伸了過來，要抱
自己，同時，後頭那鬼臉，已經靠住了自己肩上，呵出一口口腥臭血氣──
「哇啊啊！」阿關彈了起來，甩著肩膀，眼前白亮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他晃
神之際，一把抱住了前頭那人。
林珊臉頰飛紅，輕輕推開了阿關。
阿關一臉茫然，看著臉前的林珊，自己的雙手還搭在她的肩上，趕緊縮了回來。
林珊蹲在他左側身旁，右邊是跳腳怪叫的阿泰，他大叫著：「幹你老師咧！我叫你
你不醒還撥開我的手，仙子叫你你就大叫著去抱她，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啊！」阿關急忙辯解：「什麼啊？我剛剛在作夢！」
「做春夢吧你！」阿泰大叫。
阿關跳了起來，作勢要搥阿泰，阿泰裝著鬼臉跑了。
林珊緩緩站起，替阿關撥撥頭髮，說：「主營有了回報，魔軍陣腳已經開始鬆動
，我們準備進攻了。」
阿關尷尬笑著說：「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做了奇怪的夢……」
林珊淡然一笑，沒說什麼。
阿關伸了懶腰，看看自己一身髒衣還沒換，想進去屋內梳洗一番，轉頭便見到若
雨、翩翩、青蜂兒、飛蜓、福生正佇在一旁聊著。
阿關臉上一紅，想必剛剛糗事都讓他們看見了，他注意到翩翩今天的袖子較短，
露出的手腕更多了些，原來裡頭也沒裹著紗布。
「咦？妳傷勢好更多了……」阿關驚喜地跑了過去，若雨背對著他，阿關頭往左
看，若雨後腦袋就往左擋；阿關頭往右看，若雨後腦袋就往右擋。
「妳幹嘛？」阿關拍了拍若雨腦袋，若雨才誇張叫著：「救命啊，好可怕啊！」
邊叫邊一把抱住了翩翩。
「好了，別鬧了。」翩翩苦笑地推開若雨。
「我做了惡夢，好可怕呀！」若雨仍然大叫大嚷，一旁的青蜂兒掩嘴竊笑，飛蜓
則翻著白眼，滿臉不屑。
「……」阿關咳了幾聲，知道他們果然將自己剛才的一舉一動全瞧進了眼裡，覺
得十分不好意思。
「妳的傷好多了。」阿關指著翩翩手腕，想扯回本來話題。只見翩翩點點頭，眼
神卻沒看著自己。
若雨還在一旁鬧著：「好可怕啊，阿關大人你想不想聽聽我做了什麼惡夢呀？」
「不是很想……」阿關白了若雨一眼，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換到一半時，外頭有些騷動，原來是葉元來了。
葉元一身疲憊，在天將帶領下，進了這中三據點，精怪們列隊歡迎，搞得這山中
老粗倒有些不好意思。
大傻手臂身上都是傷疤，兩柄石斧也盡是裂痕，大傻只是尋常狼怪，天生力大，
從沒經歷如此大戰，能耐卻不輸魔將。
醫官見到大傻身上傷處塗有膏藥，知道是葉元自個兒的靈藥，卻還是領了大傻進
到屋內替牠治傷。
葉元是來通報戰情的，本來他口拙，但話匣子一開，卻又停不下來。
「昨夜那大戰可真精彩啊！強爺雙手拿著大刀，左劈右砍，殺倒不知多少妖魔鬼
怪，那些妖魔啊，就只知道鬼吼鬼嚷，沒真功夫來著，都讓義民爺們給殺了！後
來殺到了那神棍騙錢鬼廟，鬼王早就在哪兒等著了，還放火燒了那大廟！咱們兩
面夾攻，殺得他們除了逃，還是逃，哈哈哈哈！」
葉元說得口沫橫飛，精怪們圍成一圈，癩蝦蟆呱呱插話：「老頭，就說你見識少
，昨夜咱們這裡，更精彩十倍不止啊！呱呱！」
「說來聽聽！」葉元瞪大了眼。
「好呀，呱……」癩蝦蟆清了清喉嚨。「起初呢……」
癩蝦蟆才剛要開口，就讓奇烈公推了開來：「好了，讓我問正事。」奇烈公望著
葉元，問：「那些義民後來如何了？他們會不會加入咱們今日的征討行動？」
葉元知道奇烈公是神明，又拘謹了起來：「不……不……強爺見鬼王隨城隍爺走
了，也沒什麼反應，仍領著義民爺們追殺妖兵，我們殺了好一陣，這才返回那鬼
廟，咱們怕大火燒了山，幫忙滅了火之後，就回山林上慶祝去了。早上強爺知道
我想與你們會合，便遣了幾名義民爺護送我，卻沒提到要與你們一同出征……」
奇烈公還要問，林珊從屋裡出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高聲下令：「走吧！主營
準備進攻了──」
鍾馗聽了外頭吵雜，打著哈欠走出舊屋，知道正神準備出兵了，伸了伸懶腰，領
著鬼卒們便要離開。
林珊趕緊攔下，好聲好氣地說：「鬼王大哥，我們還需要拜託您一件事！今天一
戰，事關重大，正神軍力集結，打算和魔軍一搏……」
鍾馗睨視著林珊，沒好氣地說：「怎麼，老子昨天花了一夜，替妳逼出了許多口
供，妳這小仙還不滿意？想得寸進尺？吃妳一頓酒菜，就想叫老子替妳賣命打魔
軍？門都沒有！」
林珊搖頭笑說：「我們已有一計，需要用到女魔王，然而這女魔王卻只有你能治
她，若少了你，妙計可使不成啦！」
鍾馗聽了，哼了一聲：「我呸！昨晚逗了老子一晚，也只讓我舔了舔那蛇魔女的
臉蛋，連咬都不許咬一口，還故意準備了酒菜把老子灌醉，又討好老子的部下，
真可讓妳撿了個大便宜！」
鍾馗罵聲連連，但見林珊胸有成足，便又好奇地問：「是什麼妙計？」
林珊簡單說明了一下，鍾馗雙眼瞪大，大笑說：「哈哈哈！這計太妙，真是好笑！」
「這趟行動，你和你的部下，全都不用親身上陣，只需在寶塔裡旁看好戲即可。
寶塔裡頭也一樣備了好酒好菜。」林珊這麼說。
鍾馗搔了搔腦袋，想想不吃虧，對鬼卒們招了招手，說：「來吧來吧，這些神仙愛
當凱子，請咱們喝好酒、吃好菜、看好戲，這麼好玩的事，老子也想湊湊熱鬧。」
鬼卒們排成了隊，一個個都讓林珊在額上蓋印，跳進了寶塔，那巨牛太大，怕在
寶塔裡頭進進出出不方便，被鍾馗趕回了山上，不讓牠跟著。
接著精怪、石獅、虎爺也全跳進了寶塔，城隍和家將也跳了進去。
水琝公拍了拍葉元肩膀說：「這次能大獲全勝，你這凡人也有不少功勞，我們即
將前去征討那另外三路邪神，你要隨我們去嗎？」
葉元先是一愣，跟著連連點頭，喊著：「我一把老骨頭，也不怕死了，凡間有難
，就算你們不讓我去，我也要硬跟著去啊！」
水琝公聽了點頭微笑，與另兩位主神領了天將，和葉元、大傻、阿泰、六婆等，
全都進了寶塔。
林珊和翩翩、若雨交代了一些事情，跟著將白石寶塔交給了翩翩，自個和飛蜓、
青蜂兒、福生進了白石寶塔。
白石寶塔塔頂上可熱鬧非凡，精怪、鬼卒、石獅、虎爺們全嬉鬧成一片，鍾馗已
經坐在準備好的桌前，吃吃喝喝，等著看好戲。
天將將雪媚娘押到了塔邊，林珊瞪視著她說：「妳可別忘了昨夜答應的事，妳乖乖
照作，我們一干歲星部將，可以在玉帝面前替妳求情，饒妳不死，放妳回魔界。」
雪媚娘漠然點了點頭，先前氣焰全無，一統凡間的希望已經破滅，三路魔王成功
與否早與自己無關，眼前林珊軟硬兼施，答應了還有希望逃過一劫，不答應只能
讓那鬼王凌辱至死。
阿關召來了石火輪，在一旁等著，卻見到大夥都進了白石寶塔，只剩自己和翩翩
、若雨，正覺得奇怪。
只見到翩翩不知從哪兒拿了件大袍，將大袍抖了抖，攤開來，大袍上頭有著華麗
裝飾，竟和雪媚娘裝扮風格十分類似。
大袍異常寬大，看來氣勢非凡，翩翩將大袍套上了身，還有好長一截拖在地上。
「耶？」阿關不解，不知翩翩在玩什麼，只見到若雨也鑽進了那大袍，兩人躲在
袍裡動來動去，似乎在挪移位置。
「妳們在幹嘛？」阿關覺得莫名其妙，轉動車頭騎了過去，在那大袍周邊繞了繞
，見翩翩和若雨都沒有反應，似乎還在挪位置，阿關覺得好奇，索性站在車上，
想從領口看去。
領口突然竄出一個東西，撞在阿關鼻子上。「哇！」阿關讓那領口竄出的東西撞
下了車，摔在地上，他摀著鼻子仔細一看，那領口上露出一顆頭，正是雪媚娘。
「啊？」阿關叫著，去掀那大袍底，這才看了清楚，原來翩翩和若雨分立兩邊，
一人穿著一隻袖子。
而空著的那手，便一同舉著白石寶塔，這雪媚娘的頭，是從寶塔裡伸出來的。阿
關這才想起，先前順德大帝一戰時，癩蝦蟆也曾從塔裡探出頭來，對著追擊的順
德大帝吐口水。
阿關啼笑皆非，抬頭看了看，見到那雪媚娘正瞪著自己，只得趕緊將袍子放下。
翩翩和若雨又挪了挪位置，跟著施法飛昇，慢慢浮上空中，大袍漸漸被拉長，果
然氣勢非凡，像是替雪媚娘量身訂作一般。翩翩和若雨則能從大袍上的裝飾縫隙
往外頭看，寶塔裡的眾人也能透過那些裝飾細縫見到外頭情勢。翩翩和若雨便這
麼罩著大袍，在空中飛了一圈，確定行動自如。
而寶塔內，兩名天將押著雪媚娘身子，雪媚娘的頭伸在塔外，模樣看來十分滑稽。
六婆見了這樣，有些擔心地問：「這樣安不安全哪？阿關會不會危險哪？」
綠眼睛狐狸笑著說：「放心，這女魔王只有腦袋在外頭，身子都在裡頭，鬼王在這
剋著她，她不敢動歪腦筋的。何況外頭還有兩位仙子，阿關大人不會有事的。」
癩蝦蟆呱呱叫著：「有趣歸有趣，但幹嘛這麼麻煩，為何不像昨天那樣，你這狐
狸變成雪媚娘模樣不就得了？」
綠眼睛狐狸叱了一聲：「魔王對手下小卒不熟悉，我們才可以變作小卒模樣魚目
混珠。這魔王之間彼此熟稔，豈能騙得過？扮得不像，露出馬腳可就糟了。」
塔外，雪媚娘這身大袍右手一抬，從袖口放出一條銀繩子，將阿關綁了起來。將
他連人帶車，拎上了空中。
「哇！這是幹嘛？」阿關怪叫著，只見雪媚娘越飛越高，自己離地也越來越遠。
大袍裡頭傳出了笑聲，若雨喊著：「太歲大人，委屈你啦，忍耐一下就行了！」
雪媚娘一張臭臉，好不容易開了口，朝著底下那大圈圈裡的妖兵喊了幾聲，妖兵
們遲疑了一會，這才一一飛上了天，跟在假雪媚娘後頭。
一干魔軍，浩浩蕩蕩往雪山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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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像千年暗宮中的一燭火，慢慢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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