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妖邪鬥狗場(上) 原作:teensy
阿泰那重型機車性能極佳,在大街上如入無人之境,他跟隨神仙久了,竟不把凡
人法律放在眼裡,駕著重機車左衝右突,直到阿關在後頭大聲嚷嚷,要他節制,
同時石火輪銀光閃耀,閃電一般地向前飛去,輕易超越他那重車,瞬間遠遠將他
拋在後頭,又瞬間飆了回來,還在他身邊抬起了前輪示威,阿泰這才減緩了速度
,認輸投降。
「幹!不公平,你那是神仙法寶!」阿泰大聲埋怨著。
「你這樣子跟我上次碰到的飆車雜碎有什麼兩樣!」阿關見四周駕駛全看著他倆
,心中著急,將阿泰逼進了小巷子。
「別太招搖啊,笨蛋。」阿關停下石火輪,指著前頭那老舊市場幾條街。
「靠!囉唆!」阿泰熄了火,只見到四周凌亂喧囂,還有幾個小混混蹲在路旁巷
角,不懷好意地看著他那台漂亮新車,阿泰不禁感到有些不自在。
「這裡人太多太亂了,我的『無敵千里馬』騎不進去,停在外面又怕被偷,怎辦
?」阿泰連連搖頭,一臉憂慮緊張,但瞬間又變了個臉,嘿嘿地說:「但是別怕
,我有這個──」
「啊啊!」阿關啊地一聲,見到阿泰從大衣裡頭,掏出了個東西,是一座素淨潔
白的小塔──白石寶塔。
「你帶著白石寶塔?寶塔不是在太白星那兒嗎?」阿關又驚又喜,又埋怨著:「
老樹精牠們也在裡頭?怎麼不留在六婆身邊呢?」
「別急、別急!」阿泰將重車騎進了更為偏僻的小巷子中,搖了搖寶塔說:「老
樹,幫我把車保管好啊,刮花了要你賠啊!」
阿泰話還沒說完,寶塔裡便竄出幾隻枯枝,正是老樹精的枯枝,枯枝立時便將阿
泰那漂亮重車給纏進了寶塔。
「老實說,寶塔我們早帶來了。」阿泰掏了根菸點上,大大呼了口煙說:「阿嬤
說,要我跟著你,如果你真的去打壞人,才把寶塔給你,你別在意,阿嬤年紀大
了,有些固執,她很相信神明的,不過我比較信你,拿去吧。」阿泰說完,將白
石寶塔朝阿關一拋。
「我怎麼會放在心上,我真的感激你們!」阿關激動去接,白石寶塔還沒到手,
癩蝦蟆、老樹精、綠眼睛狐狸、小猴兒便已跳了出來,圍著阿關叫著:「阿關大
人!」
「好久不見你,呱呱!」
「大家都想你吶!」
「我是小猴兒,還記得我嗎?還記得小猴兒嗎?」
「我也好想你們!」阿關見了這些精怪好友,心情激動高昂。「我記得、我記得!」
「哈哈──阿火、鐵頭、小狂、你是……風吹,還有大邪跟二黑、二黃!」阿關哈哈
笑著,只見到白石寶塔在手上亂顫,裡頭的獅子老虎也跳了出來,在他腳邊蹭著。
「牙仔!」阿關見到牙仔也跳了出來,高興地將牠抱了起來,在手上秤了秤。「
你長那麼大啦,好重!」
此時的三小貓,比以前又長大了許多,身形已有路邊的小野狗般大小,不再是以
前的幼犬大小了。
牙仔也胡亂吠著,在阿關身上蹭來蹭去。
「喂喂,節制點,小子。」阿泰咳了兩聲,他往巷子外頭看,有些經過的路人聽
了阿關叫嚷,朝巷子裡看來,只見到阿關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手舞足蹈,像見了
瘋子一樣,都笑著走了。
「我和阿泰現在要去跟人打架,你們乖乖在寶塔裡看好戲。」阿關這才想起了自
己此番前來的任務,將一干精怪虎爺又召回了寶塔,同時將石火輪也收了進去。
癩蝦蟆進寶塔前,還不忘提醒說:「阿關大人,要毆打凡人前別忘了叫我,我好
想試著打一兩個凡人看看,呱呱!」
出了暗巷,阿關和阿泰往老舊市場走去,市場的氣氛更顯古怪,四周各式各樣的
怪異攤子都擺了出來。
一股股奇異的味道瀰漫在整條市場巷子裡。
一個小攤前人聲鼎沸,那是個小吃攤,小吃攤前有個大鍋,正生著火,冒出陣陣香氣。
「先吃東西再說!」阿泰聞了香氣,肚子咕嚕叫著,忍不住湊了上去,正奇怪到
底是賣什麼來著。
「這裡的東西最好別吃……」阿關苦笑,正要出聲阻止,阿泰早已擠進了人群往
裡頭看。不看還好,一看可嚇出了一身汗,只見到人潮後頭,小攤那沸騰的大鍋
邊綁了一頭羊,原來是賣藥燉羊肉。
那頭羊給綁得死緊,兩條後腿只剩骨頭,卻還沒死,發出了咩咩哭嚎。
阿關和阿泰瞪大了眼睛,看著四周人聲起鬨叫囂著,一個男人似乎喊了「老闆來
一碗」。
那攤老闆立時舉著尖刀,在羊前腿狠剮下了一塊肉,毛皮都還沒清,就扔進一只
空碗,順手從那冒著香氣的大鍋裡,舀了一大瓢滾燙熱湯,倒進碗裡。
隨著那羊痛苦嘶嚎,圍觀的客人同時歡呼鼓譟著。
碗裡的血淋淋羊肉讓滾燙熱湯澆上,立時熟了三分,老闆隨手將這羊肉湯遞給那
點菜客人,客人接過了碗,也不怕燙,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喝!幹!」阿泰駭然,連連後退,撞著了其他湧上來的客人。
阿關也退了出去,兩人只覺得一陣反胃,他們見到那些湯碗裡除了帶著毛皮的羊
肉外,還有些雜料,卻也提不起勇氣去看那大鍋湯裡頭加的是什麼料了。
「現在都這樣吃羊肉嗎?」阿泰定了定魂,大聲怪叫著:「太恐怖了,這些人怎
麼回事?」
「所以才是怪異市場哪,其實說穿了也不奇怪,就是惡念。」阿關低聲說著:「這些
日子來一天比一天嚴重,一開始打架、爭吵的人變多了,跟著慢慢出現這些奇怪攤子
,大家越來越殘忍,不把活生生的動物當一回事,四周都瀰漫著惡念……」
「喝……」阿泰心中駭然,不敢再說什麼,轉頭看著四周,他感應不到惡念,但
卻明顯感受得出,四面八方聚集的人潮都是那樣的暴躁、是那樣的冷血。
阿關領著阿泰,往市場深處走,去找那鬥狗攤子。
四周攤位五花八門,扣除掉那些血腥殘忍的攤子,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攤子,有些
老闆傻楞楞地將些不值錢的家當擺出來賣,也不標價,拉了客人就要他們買,一
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好幾處攤子周邊、商店裡頭,都傳出紛爭吵鬧的叫罵聲音,有些人激動地打架,
旁觀的人全在鼓譟起著鬨。
越是往這老舊市場深處走,兩人心中的驚愕更漸加重,阿關想起了許久之前的那
場夢,太歲爺讓他見過惡念降臨之後的模擬地獄景象。
「我靠,來之前我還覺得奇怪,市場裡會有什麼傢伙那麼囂張,現在看來每一攤
古裡古怪、噁心巴拉。嘿,你要砸哪一攤?」阿泰無奈地攤攤手,問著阿關。
「就是那裡!」阿關指著前頭那異常擁擠的幾處小攤,圍觀的客人將附近其他攤
位都擠得七零八落。
那些讓眾多人群擠得無法好好做生意的小攤販們,儘管也露出怨懟的神情,但似乎
也莫可奈何,他們都感受到了那來自鬥狗攤位後頭店面裡傳出的暴烈、殘酷的氣息。
人群瘋了似地吆喝吶喊,幾票人馬各自聚集著,阿關和阿泰費力地擠過人群,往
最吵鬧的地方擠去,很快發現那些圍觀的人群中,不少人也牽著狗。
有個模樣像是暴發戶般的矮胖男人,牽了隻雄壯大黑狗,大黑狗吐著舌頭,還不
知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上班族模樣的高瘦男人,抱了隻體型嬌小的捲毛小型犬,那小犬咧嘴吠著,
情緒高昂激動,像是隨是要躍過人群,大開殺戒的樣子。
還有個婦人,腳邊伏了條大狼犬,狼犬神情不安,全身不停顫抖。
阿關、阿泰伸手撥著身旁的人,想要往更裡頭深入。
阿關在阿泰耳邊吩咐著:「外面這些都是一般人,受了惡念侵襲。攤子後面的店
面裡,應該才真有古怪,我們想辦法混進去。」
兩人擠過了擁擠人潮之後,見到那鬥狗攤前有一小片淨空地帶,好幾個彪形大漢
和獐頭鼠目的小流氓,圍在一張桌子四周,桌子上擺著一疊疊的鈔票,一旁還有
幾個小流氓,正專心數著零散的鈔票,以橡皮筋綑綁成一疊一疊。
桌前坐著的,正是下午那顧攤老闆。
老闆捲著袖子,吆喝著:「張先生的狗輸了,王老闆的大狗連勝十一場,還有沒
有人要挑戰?」
四周的人群激動,那暴發戶胖男人、上班族男人、婦人,都抓著他們的狗往這兒
擠,吆喝著要挑戰。
「喝?又是你!」鬥狗攤老闆見了阿關和阿泰兩人混在人群中張望,很快認出了
阿關,大聲嚷嚷起來,一旁幾個流氓立時上前將阿關揪了過來。
「你又來,你下午被打不夠?」小流氓大聲喊著,用手拍著阿關的臉。
「我們是來鬥狗的!」阿關皺眉反駁,他胸前外套不停抖動,似乎真有隻小狗在
裡頭掙扎。
「幹!藏一隻小狗也想來比賽,你知不知道我們裡面是什麼狗?」小流氓見阿關
胸前外套亂顫著,心想頂多是隻剛出生的小狗,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
「幹!老子有錢,能不能比?」阿泰大聲嚷嚷著,從大衣口袋摸出一疊鈔票,在
小流氓眼前晃動著。
「哼,他們想比就讓他們比吧,有錢幹嘛不賺?」顧攤老闆見了阿泰手上那疊鈔
票,便揮了揮手。一旁兩個小流氓領著阿關和阿泰往攤子後頭的店面走去。
「哼哼!」顧攤老闆瞥了瞥頭,看著阿關、阿泰走進店裡,便向身邊一個手下使
了個眼色,吩咐:「通知老闆,有肥羊來了。」
後頭幾個也想要參賽的人客大聲鼓譟起來:「為什麼那兩個小子可以插隊?我們
也排了好久啊!」
顧攤老闆不耐煩地說:「人家有錢,你有沒有?」
那暴發戶大吼著,一把從屁股褲袋掏出了只大皮包,打開來裡頭滿滿鈔票,又扯
開領口,不停搖晃他那閃亮金鍊子,氣憤地說:「你瞎啦!我才是真的有錢,那
兩個小鬼算什麼!」
上班族男人也大叫著,拿著一疊像是房契一樣的文件,嚷嚷著:「我的『阿美』
也不簡單,可以殺光這裡所有的狗!」
「我的大才最厲害!」婦人尖叫著,用力拖著腳邊發抖的大狼狗往前衝,用力扯
下了手指上的戒指,不停揮著,尖喊著:「讓大才比賽,咬死那些臭狗!」
「別急、別急!」顧攤老闆笑得合不攏嘴,又招來手下,暗暗吩咐著:「今晚肥
羊真多。跟裡面講,通殺。」
顧攤老闆吩咐完畢,哈哈笑著指揮著手下,將那些抓著狗兒,爭著往前衝的人客
,一一領往店裡。
而那些圍觀的人群裡頭,更多是沒帶狗的人,他們要下注,顧攤老闆大聲招呼,
下注的鈔票登時撒了滿桌子都是。
□
阿關和阿泰隨著那小流氓往店裡頭走,店裡頭的燈光昏黃,且面積十分寬闊,卻
相當雜亂,牆邊幾面大木櫃擺了瓶瓶罐罐的跌打酒,模樣倒像是一家國術館。
四周幾個大籠子血跡斑斑,有些狗屍來不及清理,都堆在一塊兒。
「今晚人太多啦,位置不夠,外面太吵,老闆在二樓擺了擂臺,大家上去打。」
小流氓領著阿關、阿泰,那粗魯暴發戶、上班族男人、婦人等參賽者,先是登記
了姓名,供外頭賭客下注,跟著便領著他們往那黑黑髒髒的木樓梯上走。
阿泰讓店裡頭濃烈嗆人的血腥味燻得受不了,忍不住點了根菸,在心中暗暗罵著。
阿關連日來見到天上紅黑惡念、不時聞到惡念氣息,此時反而不像阿泰那樣難受
,他靜靜拍著胸前那突起的外套,在他懷中亂動的東西,是從外套裡頭的白石寶
塔探出頭來的小牙仔。
上了二樓,裡頭也不少人,但不像外頭那樣擁擠,大廳堂的中央擺了只好大的大鐵
籠子,有個小房間那麼大,似乎是以數個大籠拆散拼裝而成,鐵條和鐵條的連接處
十分粗糙,那些突起岔出的細鐵條和拼裝用的鐵絲上全染了血,有些還帶著肉屑。
大鐵籠裡頭一隻粗壯的短毛大黃狗全身浴血,尾巴沒了、只剩一眼,一張口那嘴
尖牙長得嚇人,兇惡至極。
「這就是王老闆的哈利!」幾個像是主持這殘忍鬥狗的男人,向阿關等新上來的
客人介紹著,大廳中其他客人,有些是老闆模樣、有些是主婦模樣,紛紛帶了自
己鬥敗了的狗屍,黯然往樓下走。
這大籠子裡的狗主人是市場街裡一家電器行的王老闆,這天領著他那兇惡大黃狗
來打擂台,連贏十一場,將其他賭客的狗都咬死了。
「王老闆的狗真是厲害!」鬥狗場子小流氓附和恭維著。
王老闆則得意洋洋地說:「別抬舉我了,你們場子裡自己也有幾隻厲害的狗,都
派出來贏其他客人錢,今天看了我的哈利這麼厲害,都不敢派出來了?」
鬥狗主持人笑著說:「前陣子鬥的人少,我們自己的狗就下場鬥;這陣子鬥的人
多,讓你們互相鬥,鬥贏了的,再來挑戰我們的狗!」
「王老闆,不是我說,你的哈利夠兇,但只能和樓下那些大叔大嬸的狗鬥鬥,和
我們場子裡的狗還有點差距哪!」鬥狗主持人忙碌地整理著那些敗退的賭客的賭
金,分了一部份給王老闆,還不忘出言激激他。
「放屁、放屁!」王老闆一臉不服。「快把你們的狗牽來,我已經贏了,現在就
要挑戰!」
「等等,等等……」主持人陪笑指著上來的阿關等新賭客說:「還有幾隻狗等著
,你的哈利鬥贏了牠們,再來挑戰。」
鐵籠子裡的獨眼哈利一瞧見上來幾個賭客都帶著狗,眼睛更是射出兇狠的目光,
喉嚨嘶啞低吼著,像是隨時要衝出籠子,咬碎那些競爭者。
阿關向四面看著,這才知道這鬥狗場子不但讓客人帶狗互鬥,同時讓賭客下注,
且自己也養了狗,不時下場來個通殺。
「時候不早了,我看這樣好了!」主持人看看時間,見今晚賭客比平常更多,提
議著:「新上來的客人的狗,一起放進籠子裡,我們場子也放一隻狗進去,最後
留下來的就算贏,要是我們場子的狗留下來,就是通殺啦!有沒有意見?」
王老闆抽著煙,點點頭,表示同意。
那新上來的暴發戶牽著那大犬也十分兇惡,不停朝著籠子裡頭吠,暴發戶嚷嚷著
:「就這樣說定啦,快開始,別浪費時間了!」
「比就比,一場定輸贏!」上班族男人也起著鬨,搖晃著懷裡的小型捲毛狗,小
捲毛體型雖小,但兇惡不輸暴發戶的大黑狗,身子一蹦已經跳脫出了上班族懷裡
,一溜煙衝到了大鐵籠子旁,鐵籠子前幾個男人立刻開了籠門,小捲毛便跳進了
籠子裡,和王老闆那兇狠大黃狗對峙著。
「快快快!」主持人情緒激昂大聲喊著:「其他人也快把狗放進來,通知樓下客
人,開賭啦!」
二樓大廳情緒近乎沸騰,暴發戶手一鬆,用腳踢著自己帶上來的大黑狗,將大黑
狗也趕進了籠子。
另外那個婦人賭客,則死拖活拖著那賴在地上不動的狼狗,硬是將牠推進了籠子
裡,大狼狗唉唉叫著,在籠子邊發著抖,用腳不停扒著鐵籠子。
「好啦、好啦!」王老闆催促問著主持人:「你們場子自己的狗呢?快牽出來!」
「就來啦!就來啦!」主持人向身旁跟班使了個眼色,跟班往後頭一間房跑去,
很快牽了隻灰色大狗出來,只見那大狗兩眼通紅,嘴角還流著黑褐色的汁液,體
型比起王老闆、暴發戶的兩隻大狗,還要更大了些。
幾個賭客見了,不由得緊張起來,搓著手,大鐵籠子裡頭的幾隻狗,除了婦人的
狼狗害怕縮在籠邊外,都互相吠著,幾乎就要拚鬥起來,籠子外頭幾個男人還得
用附著繩圈的長竿,拉著這幾隻狗。
此時場子這地主大灰狗一出,籠子裡幾隻狗登時安靜下來,都露出了不安。
大灰狗殺氣騰騰,背上隆起的肉塊使牠看起來不像一隻狗,更像隻怪獸。
大灰狗也進了籠子,本來十分大的大鐵籠,一下子擠了五隻狗,顯得十分擁擠。
「小子,你的狗呢?」阿關身旁的小流氓推了阿關一把,阿關向前一撲,輕拍了
拍外套,外套裡亂動的東西撞了出來,在地上打了個滾,是牙仔。
不等阿關下令,牙仔已迫不及待往前頭的大鐵籠跑去,也進了籠子裡。
「你那隻是狗嗎?」小流氓指著那小虎爺牙仔狐疑怪叫起來,牙仔此時體型差不
多就是小野狗大小,一身白毛底色,本來淡淡的灰色虎紋加深許多,接近黑色,
白底黑紋顯得十分俐落。
「不是狗是什麼?」阿泰隨口說著,指著籠子裡那大黑狗說:「你們的狗長得不
是更奇怪!」
「全都到齊啦──」主持人興奮喊著,一聲令下,幾個男人抽回套索長竿,裡頭
的狗沒了繩索拘束,開始走動起來。
小牙仔晃著,跳到了婦人那隻發抖的大狼狗腳邊,拍打玩弄著那大狼狗的耳朵。
另一邊,上班族男人那隻小捲毛率先發難,怪吼怪叫地往暴發戶的大黑狗懷中跳
,大黑狗發出了激烈吠聲,和小捲毛纏鬥起來。
又一邊,王老闆那十一連勝的大黃狗哈利,撲上了鬥狗場子的大灰狗,只聽見一
聲哀嚎,哈利頸子讓大灰狗咬住,大灰狗的下顎肌肉隆得嚇人,喀吱一聲已經咬
碎了哈利的頸子。
「哇!這些狗鬼上身啦?」阿泰輕聲問著,阿關搖搖頭,打量四周。「這地方有
些房間傳出妖氣,他們不是用一般方法養狗,你在這邊看著牙仔,我四處走走。」
阿關說完,將白石寶塔交給阿泰,趁著圍觀賭客激動叫囂之際,往後頭退著。
大灰狗咬死了哈利,黃老闆一聲哀嚎,一晚上贏來的錢,又全輸了個精光,他不
服氣地叫著,推著場子裡那些人,大聲抗議:「你們故意等我的狗連打了好幾場
,沒力氣了才派你們的狗出來,不公平吶!」
本來對王老闆好聲好氣的主持人一下子變了臉色,一點也不理睬王老闆,身旁幾
個跟班立時動身,打開了二樓窗戶,架起那大吼大叫的王老闆,將他扔下了樓,
朝樓下喊著:「王老闆的『哈利』輸了!」
樓下街上起了騷動,押王老闆的狗贏的賭金,登時被鬥狗場子殺了,賭客們喊聲
震天,那王老闆摔在地上翻了好幾個滾,腳骨都摔得斷了,哀嚎著逃了。
阿泰深深喘著氣,覺得有些頭昏,這市場、這鬥狗場、這些人,似乎和他是不同
世界的人,完全不可理喻。
大鐵籠子裡血花四濺,上班族男人的小捲毛讓暴發戶大黑狗甩下了肩,轉身去追
著牙仔,牙仔搖著尾巴跑,跑到了大籠子邊,瞬間閃開,小捲毛轟隆一聲撞在鐵
籠子上,摔落下地,牙仔一記虎掌打在小捲毛腦袋上,將牠給打暈在地。
鬥狗場子的大灰狗和暴發戶大黑狗對壘,瞬間分出了勝負,灰狗大口一張,那牙
齒又粗又尖銳,一口咬下竟咬去了暴發戶黑狗的半邊腦袋。
黑狗身子軟倒,登時死了。
暴發戶嚎叫著,也發起脾氣,結果和那王老闆一樣,被扔出了窗。
「張先生的『大呆』輸了!陳先生的『瑪莉』也輸了!」場子主持人大聲喊著,
外頭街上的賭客騷動更大,賭金全入了場子口袋。
鐵籠子左側和右側,是癱倒的兩條狗屍;小捲毛還暈著,被牙仔從鐵籠子的縫隙
推出了籠子外頭,這才張開了眼睛;兇烈的灰狗,眼睛殷紅如血,啃了啃兩個手
下敗將的腦袋,很快又將目標轉移到了大狼狗身上,大狼狗體型雖大,但性情和
善,早被嚇得縮著身子發出嗚嗚聲,也不理睬那背後主人的聲聲叫罵。
大灰狗扭了扭脖子,朝大狼狗走去。
牙仔身形靈巧,蹦到了大灰狗和狼狗中間。
大灰狗瞅著這一身銀亮白毛襯著黑色虎紋的小牙仔,張口狠狠咬來,牙仔靈巧閃
到大灰狗側邊一旁,舉起一雙虎掌,尖爪都蹦了出來,打拳擊似地照著大灰狗腦
袋重重扒了好幾下。
大灰狗讓牙仔虎掌拍得眼冒金星,一聲大吼,轉身猛然一撲,又撲了個空,牙仔早已
躍上半空,轉了個圈落在大灰狗頸子上,虎掌連發,一記記往大灰狗腦門上敲。
「嘩!那小傢伙好厲害!」「大狗打不過小狗!」二樓圍觀的賭客們起著鬨,鬥
狗場主持人臉色難看,雙手交叉閉口不語。
大灰狗哀嚎一聲,幾次轉頭想咬,都咬不著,牙仔虎掌猛攻一掄,竟將那大灰狗
敲得暈了。
「孫先生的小狗贏啦!」二樓賭客們大吼著,消息傳到了街上,圍觀的賭客大聲
歡呼,原來這鬥狗場有分單鬥和群鬥,單鬥時二押一,押中了一賠二;群鬥時地
主狗參賽,賭客只能押其他的參賽狗,地主狗贏了便是通殺,地主狗輸了,便是
通賠。
底下那顧攤主人聽了,連忙喊著小跟班上來確認,只見到牙仔還坐在昏了的大灰
狗腦袋上,兩隻前爪大張,像是接受眾人的歡呼一般。
鬥狗場主持人完全沒有料想到己方這隻大灰狗會落敗,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臉
色難看。
「輸了?」二樓一間房裡,走出了一個高壯巨漢,後頭還跟著幾個跟班,一副凶
神惡煞模樣。
巨漢緩緩走到鐵籠子旁,朝裡頭看了兩眼,目光掃向阿泰。
阿泰打了個冷顫,只覺得這巨漢身上瀰漫著不尋常的氣息,他不安地望著四周,
卻已不見阿關,阿關說要自個兒晃晃,此時不知晃到哪兒去了。
「這傢伙是你的?」主持人聲音不自在地問著阿泰,阿泰點點頭,裝出得意模樣
。「是,怎樣?我贏了,錢呢?」
主持人看了那巨漢兩眼,巨漢冷冷地說:「給他。」
主持人手一揮,一個跟班捧了一小疊鈔票上來,阿泰伸手接了,竟有方才下注的
數倍之多,有十幾萬。
「哇!幹──」阿泰接了鈔票,笑得合不攏嘴,心中的不安一下子掃了個空,大
聲喊著:「接下來呢?還有沒有狗?」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大聲問著:「樓下還有沒有人帶狗?」
「等等!」巨漢低沈聲音打斷了主持人說話:「讓我們的狗跟牠比。」
巨漢語畢,後頭幾個跟班,眼睛無神,轉進了後頭房間,又牽出了三隻狗,一隻
全身無毛,皮膚是棗色的大狗,兩隻眼睛閃閃發亮,耳朵豎立;一隻是黑色狼狗
,身上長了一個一個的大腫瘤,有些腫瘤還淌著血,黑色狼狗的爪子異常地大,
和尋常狗爪完全不一樣,像是掌上生出五柄小刀一般;最後一隻是隻癩皮狗,全
身皮膚癱垮難看,眾人都發出了驚呼,癩皮狗那難看皮膚,上頭布滿了細細小小
的肉刺。
這三隻狗眼光都異常銳利,阿泰立時感覺得出,這隻狗已經不是狗了,更像是妖怪。
本來還坐在大灰狗身上的牙仔,此時也全身白毛倒豎,惡狠狠地跳下了大灰狗身
上,朝著那三隻妖魔般的狗,發出一聲聲低沈的威嚇虎吼。
「你有沒有膽子,和我三隻狗比比?」巨漢冷冷瞧著阿泰。「我們對賭好了,其
他客人可以出去了。」
巨漢這麼一說,幾個賭客都察覺出不尋常的氣氛,有些不情願的,主持人便吆喝
著手下,將他們全趕了出去。
「為什麼不敢?賭就賭,你有三隻,我還有另外兩隻!」阿泰哼哼地答應,他心
想這巨漢或許已看出牙仔不是尋常小狗,巨漢這副神態語氣,顯然不只是要鬥狗
對賭,而是要「處理一下」了。
「三對三好了!」阿泰剛剛從阿關手上接下的白石寶塔就放在口袋裡,此時他搖
了搖口袋裡的寶塔,大衣登時也亂竄鼓動起來,又跳出兩隻小野狗大小的傢伙,
是鐵頭和小狂。
「你這小子,身上還藏著什麼?」「哪裡變出來的怪東西!」小跟班們叫囂著,
有的指著全身黑黝黝的鐵頭說:「這東西哪裡是狗,你玩什麼花樣?」
「別說我欺負你,輸的人一賠十,我全押了!」阿泰強作鎮定,隨手掏出剛剛贏
來的鈔票,有十幾萬,這輸贏之間可超過了百萬賭金。
「很好。」巨漢冷冷地說:「乾脆也別進籠子了,人都走光了,直接來吧……」
巨漢此話一出,主持人接過了阿泰押注的鈔票,領著一票小跟班,都連連往後頭
退著,往牆邊靠,那三隻兇烈惡犬,則一步步往鐵籠子逼去。
鐵籠子的門是開著,大狼狗和小捲毛,早已隨著主人跑了,牙仔跳下了大灰狗身
子,步出籠子,和三隻惡犬對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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