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哈娜長篇鬼話-亡命感應 (十六)
作者：哈娜
出處：http://www.wretch.cc/blog/hana1002
TrilogyⅢ‧The Others
有人來了。
她突然張開眼睛，一種來自長期以來的敏銳提醒她。
是誰？
她輕巧的起身，她的兩個孩子跟她一樣，對於周圍氣氛的變化有著相同程度的敏銳
，就像生物天生就能察覺危險逼近，只不過現在孩子們都在熟睡著，難得睡得安穩
，她不忍心吵醒他們
但外面的人正慢慢接近，即使在睡夢中，他們仍不安地欠身，她輕輕拍動他們，用
一種母親保護孩子的溫柔守護著，孩子們再度輕聲打呼，彼此靠得更近。
她四肢並用，半蹲半爬地接近門口，貼近門板靜靜地聽了一會兒。
……走了。
原來只是圍牆外經過的路人，她鬆了口氣。
「媽媽。」兒子醒來了，揉著眼睛問：「是爸爸嗎？」
「不是。」她急忙回，口氣緊張，「沒有人來，睡吧。」她回到他們身邊，小聲說
：「不是爸爸，你們快睡。」
「爸爸會回來嗎？」兒子又問，語氣帶有濃濃的害怕。
「不會，爸爸找不到我們，不要害怕。」她輕壓著兒子的肩，要他躺下，「不要吵
醒妹妹，乖。」
「好，」兒子順從地躺下了，卻沒有馬上睡著。「媽媽。」
「嗯？」
「爸爸會不會殺我們？」
這句話像桶燙滾滾的熱水兜頭淋下，這麼幼嫩的小生命卻帶有認命的覺悟，或許兒
子不懂什麼叫殺，但他的本能絕對明白什麼叫死亡。
她急忙一把攬住兩個幼兒，「媽媽會保護你們。」
兒子像得到了某種安心的保證，含糊地應了一聲又沉沉睡去。
但她睡不著，一絲睡意都沒有，瀕臨崩潰的神經根根挑動，兒子的話一直在腦中揮
之不去。
爸爸會不會殺我們？會不會？會不會？會不會？
在驚叫出口的前一刻，她咬住了自己的手，眼皮死命地張大，手臂肉幾乎讓她咬掉
了一塊，鮮血汨汨沿流，血腥味充滿她的口腔，腥甜鹹膩。
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孩子跟著她逃出那個家，吃了這麼多苦，他們也乖順地不吵
不鬧，只是……只是……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
她不讓任何人找到她，連母親也都沒有透露，因為她只會說：「孩子終究需要爸爸
，妳忍耐個幾年，等孩子都大了，他們會懂的。」
可是，媽媽……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阿娟永遠記得逃出家的那個晚上。
丈夫回家時已經醉了，一進門就開始摔東西。
「我它媽的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妳！」沒頭沒腦地，他指著她鼻子破口大罵，「破敗
命！帶衰鬼！老子娶了妳之後就沒有一件好事！」
這種話她聽到耳朵都長繭了，阿娟當做沒聽見，開始收拾他造成的混亂，其實也沒
什麼好收拾的了，能破的都破了，沒壞的也差不多了，只是不想去聽他惡毒的言語
，只好假裝找事做。
「妳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啊？」大著舌頭，他還是要罵，「老子在跟妳講話！」他
隨手抄起桌上兒子的作業簿及文具扔了過來，不痛，但她急忙撿起。
「撿什麼撿！這種破爛地方有什麼好收拾的！」他又扔，這次是電視遙控器，反正
電視壞了，遙控器可有可無。
「孩子睡了，小聲點。」她說，但其實孩子正躲在房間裡聽著父親痛罵母親，她知
道。
「那又怎麼樣！老子愛大聲就大聲，他們兩個是我養的，怎麼？我做老子的還要…
…呃！」打了個酒嗝，酒臭沖天，「還要遷就他們？」
「鄰居也睡了，別吵了人家。」她又勸說，明知白費力氣。
這次他竟然拉開大門，朝著大樓的樓梯間狂吼，迴音貫穿了整棟樓梯，「去你媽的
鄰居！了不起啊！」
她急忙把他拉回，「別這樣！」
「不要妳管！」反手就是一揮，火辣地甩了她一巴掌，丈夫意猶未盡，衝上來就是
一陣亂踢兼踹，嘴巴開始不乾不淨地咒罵，手腳並用地對她又打又踢，像頭發瘋的
公牛，發洩他永遠不會熄滅的怒火。
阿娟縮在牆角拚命地忍耐著，等他……等他打累了之後就會去睡了……只得護著頭
，忍著這一刻。
他愈打愈起火，竟衝去廚房抽了菜刀，「老子忍不下這口氣，今天我要了結妳！免
得妳拖累了我！」
什麼？她見那磨得利銳的刀鋒打了個冷顫，丈夫竟拿菜刀揚言要殺她，嚇得死命在
房裡奔逃。「你在幹什麼！發瘋了嗎！」
「我就是瘋了才會娶妳！」一刀過來，阿娟只能勉強閃過，同時間餘光看見兩個小
孩開了房門，露出一條小小的細縫窺探。
「你們兩個快把房門鎖起來！」她顧不得一切，朝著孩子大吼。
這一吼反而讓丈夫把注意力轉向孩子，「對了！還有你們兩個也一起吃敗我！一起
去死好了！」
「不要！」阿娟衝了過來，用背頂撞身材高大的丈夫。「你們快逃！」一聽見她的
喊叫歲的兒子立即帶著五歲的女兒跑向大門，女兒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小圓的臉龐
縱滿淚水，哭喊著：「媽媽！媽媽！」
<br />
「你們要去哪裡！」丈夫孔武有力，阿娟根本撞不倒他，只能拚命抱住他的腳，丈
夫想要甩開她，不斷踢她的臉，「妳它媽的幹什麼！」
「不要殺我的孩子！」阿娟用一種豁出去的拚命阻止他，不停尖聲厲吼，聲如裂帛
，這時候要她跟丈夫同歸於盡也沒關係，至少她的孩子不會死。
「妳真的找死是不是！」他手上的菜刀已經揚起，阿娟閉起眼準備接受命運。
她要死在這個男人手裡了！
這時候大門湧進了兩三個男人，他們一貫衝進來，兩下子就打掉了他手上的菜刀，
制伏了發酒瘋的丈夫，但他雖然不清醒，卻知道有人制住了他的行動，於是更加發
狂地暴動。
「警察到底來了沒有！這混蛋力氣大得跟熊一樣！」
「先打昏他啦，要不先綁起來也好！」一群男人混戰，家裡原本就少的可憐的傢俱
也被打得七零八落，阿娟顧不得臉上被踢得鼻青臉腫，四肢也使不上力，只得爬著
出了大門。
「弟弟……妹妹……」她叫著，一心只希望她的孩子平安無事，鮮血糊了她的視線
，外頭站了幾個交頭接耳的鄰居，但她被打得昏沉的腦袋一時想不起來那些人是誰
，其中一個婦人趕緊過來扶起她。
「妳的小孩在我家啦，妳還能走嗎？」
阿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點頭，婦人拖著她就走，她的五感只剩聽覺還有點作用，她
聽見婦人說：「夭壽哦，打某打成這樣，有沒有人性啊。」
嘴唇腫得說句話都痛，只能含含糊糊地說了句：「不好意思……」
一進那婦人的家，兩個孩子馬上就撲了過來，「媽媽！」小女兒更是已經哭到抽搐
不止，抖得厲害，卻還是繼續放聲大哭。
她緊緊擁著兩個年幼的孩子，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她們母子三人早晚會被殘暴的
丈夫殺死。
「妳兒子很懂事，也很冷靜，他告訴我妳媽媽的電話，她馬上就來了。」那婦人眼
角含淚，看見這麼小的孩子受苦，一般人都會於心不忍，安慰著她，「妳要堅強吶
……」
阿娟忽然很想放聲大笑，堅強？她還不夠堅強？那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算是真正堅？
警察到了，強行架走大呼小叫的丈夫，他還拚命叫吼，完全不肯就範，「妳給我小心
！我早晚殺了妳！殺了你們！」
過了一會兒，她母親來了，看見渾身是傷的她及飽受驚嚇的孫子，母子三人一直緊
緊抱著，絲毫沒有放開，她母親沒有多說一句，只是不停跟婦人道謝，還說下次會
再來正式答謝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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