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魔魘II-於戲（完）

[obscurenight (日京川)]

『是我疏忽了，』門外，御垂首而立，『一直以來，我都沒注意到阿緒的心情，為了顧全
所謂的大局，我勉強阿緒拋下了很多珍貴的東西……』


愧疚與悲傷的話語從身後傳來，小泉的心像是被什麼給觸動似的震了一下。

「你們兩個啊，還真的是不同卻又相同的人呢，」總是不會把自已擺在第一順位，叫人忍
不住心疼，她憂慮的看著阿緒，「現在，是不是只要把他叫醒就可以了？」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


呃、難道實際上有可能不是這樣嗎？「好歹給我一點信心……」她連聲音都在抖。


『信心是嗎？』倚靠在門邊，御半垂著眼瞼朝裡頭看去，『不需要那種東西，小泉的話，
一定可以的。』


語出，一陣馨香悠然飄入，染了小泉整身。

嗅著這份彷彿能洗滌什麼的芬芳，小泉心中不確定跟動搖的因素突然就這樣煙消雲散去，
這香氣……「言靈？」


『嗯哼，雨已經停了，是時候放晴了。』


「說的也是，」握緊拳頭，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低語聲，小泉先是用力地吸了一口氣，緊
接著大腳往前踏了一步──「可惡的傢伙！不准再用我的聲音說話！」她大吼著，氣勢磅
礡，「有什麼話什麼願望的就好好當面說清楚，快點給我起來，別再逃避了、蛇塚緒！！
」


說是獅吼也不為過的怒喊聲在這小小的和室裡迴盪，而且成效相當顯著，因為當最後的名
字被大喊出聲後，阿緒的眼睛睜了開來，但是好不容易叫醒了人，那個穿著學生制服的『
狐野泉』卻在第一時間抱住了才坐起身的阿緒，並抬手將那雙睜開的眼睛給遮了去。


別走。

抱著阿緒，『狐野泉』在他耳邊低語著。

別丟下我……

遮擋住阿緒的視線，挾帶著哭泣的聲音讓人不忍傾聽。

阿緒被這樣的聲音給定住了，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的『狐野泉』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妳！」太過分了！


小泉覺得自己被當頭敲了一記悶錘，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狐野
泉』表現的十分到位，因為那的確是她的願望，她真心的希望阿緒他們可以留下來，不要
離開，不要丟下她，而阿緒……阿緒應該也有想過要留下來，所以這個沒有被他們說出口
的願望，就成了傀儡最佳的突破口。


看著那個『狐野泉』的笑還有阿緒臉頰的淚痕，小泉的心中盈滿了悲傷，這樣的情緒不斷
地高漲、累積，然後在看到『狐野泉』把阿緒的頭轉向她，湊上唇對著嘴巴吻下去的時候
，小泉爆發了。


或者該說，她的悲傷在這一刻全部轉換成等值的怒火，轉換的副產物則是『羞憤欲死』這
四個字。


開什麼玩笑啊？居然用她的模樣她的臉做出這種事！？


箭步衝上前，小泉用很兇狠的氣勢將另個自己給推開，然後一把拽過阿緒的衣領將他整個
揪起來，緊接著就開始了不人道的猛力搖晃：「王八蛋！我的吻就這麼不值錢！？可以這
麼隨便就跟人家接吻的嗎！你把少女神聖的唇當成什麼了啊你說啊你說啊你說啊！」


她死命的搖著阿緒，心底又羞又急又氣又怒，而她這樣粗暴的舉動並沒有白費，因為在經
過兩三次的大力搖晃之後，阿緒那對失焦的雙眼漸漸出現了焦距，看到這樣的成果小泉心
中一喜，可就在她要繼續搖下去的這時候，地面上突然竄出了數不清的手，硬是把阿緒搶
了過去！


「哇！？」


被突然的變化弄的措手不及，小泉整個人被那堆手給推開來跌坐在地，她錯愕的瞪著那些
纖細又蒼白的手，意外地發現本來的那個『狐野泉』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這些突然
從地板上伸出來的手，每隻手都在掌中裂出了嘴巴，一邊抓著阿緒，一邊聲聲地碎語著：


『別走。』


這畫面簡直比恐怖片還恐怖。


而且那些嘴巴說話的聲音還是她的，這樣更叫她毛骨悚然，隨著掌中音的低語，阿緒才剛
要凝聚起來的眼神又開始渙散，這讓小泉大驚。


都到這個地步了，怎麼能認輸？


「該死的，清醒點啊！」從地上爬起來，小泉也不管那些手的阻擾就直接衝過去，伸手捧
住了阿緒的雙頰，「不要再聽這些冒牌貨的聲音了！好好聽我說！沒錯，我一直都很希望
你們能留下來，一直希望你們別離開我，但是、但是──」大力吸氣，小泉用上她最大的
音量喊出聲：


「──如果知道這樣的願望會讓你陷在這裡的話，我寧可你們走！！」盯著阿緒的雙眼，
小泉認真無比的說，「聽到了嗎？會說出那種話的人不是我，會像那樣纏著你巴著你的人
也不可能是我！睜大眼睛看清楚啊蛇塚緒，真正的狐野泉在這裡，就在你面前！」


聲嘶力竭的吶喊終於讓阿緒的雙眼取回了焦距，他瞪大著眼看著眼前的人，喉間吐出了乾
澀聲音，「……小泉？」他困惑地說，而那些從地板伸出來的手就從這一秒開始退去，「
妳怎麼會……」


「還敢問我呢！你這個王八蛋！不是說好在離去之前，要一起度過剩下的時間嗎？難道那
是騙我的？」咬著牙，她不知何時滿盈的淚滴上了手中捧著的頰，「可惡，都是你害的啦
！我本來不想在你們的記憶裡頭添上這種哭臉的……」


「對不起，我……」


「笨蛋！不要說對不起，」鬆開手，小泉胡亂地抹著自己臉上的淚，「與其說這些還不如
快點醒來，你多少替御想一下嘛，別讓這麼衰弱的他一直在外面好不好？」看的她都要難
過了。


衰弱？

「啊！」糟糕，阿緒大大地抖了一下，「外面現在怎麼樣了？」


「沒事了，我想應該是沒事了，可是御感覺起來不太好，他差點要死掉了，甚至會覺得用
雙腳走路很吃力，」小泉說，轉頭看向門外的那抹銀白色，「我很擔心啊……」


差點死掉？聽到這樣的說法，他立刻順著小泉的視線看去，發現御倚靠在門邊，臉上是若
有似無的笑，「你、你還好吧……」


『還可以，既然你醒了，那就先出去吧，』淡淡地，銀色的嘴角勾起了溫和，『在你完全
接管身體醒來之前，我會送小泉離開這裡。』


「對不起……」又一次道歉，阿緒的身體漸漸淡出，「我、我居然就那樣被迷惑了，我…
…」


『不，該道歉的是我，出去吧，別想太多。』隨手向前一揮，一道淡淡的波紋從御的身上
擴散出去，接觸到這道宛若水紋的東西，阿緒變淡的身子開始上浮，整間和室跟那扇門頓
時粉碎成星辰，融入了黑色汪洋之中。


「……這樣就可以了嗎？」抬頭，小泉先看著朝上方迅速浮去的人影問道。


『可以了，謝謝妳，』來到小泉身邊，御拉起了她的手，『走吧，我帶妳出去。』


「嗯，」點點頭，小泉沒有拒絕銀白的手，雖然成功地喚醒了阿緒，但是她的心情卻十分
低落，這份低落的原因，一半是來自剛才那過度龐大的驚怒與悲傷，那樣激烈的情緒讓她
一時之間無法調適過來，而另一半就是，「御……我、我是不是被他們拿來當作傷害你們
的工具了？」


『這不是小泉的錯，』攬著她上浮，御安撫道，『是別有用心、踐踏他人心中重要事物的
人不好。』


「嗯……」抱著御，小泉把臉埋進了對方的頸窩中，她知道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也知道就
算對這種事道歉也沒多大用處，但是她還是想對御說：「對不起……」因為就算經歷了這
樣的事情，她的心底還是存在著希望他們能留下來的私心，所以，「對不起……」


『不用道歉，真的，』停下了上浮的身軀，御放開了小泉，不意外地看到她再次的淚流滿
面，『女孩子哭不好看，我比較喜歡看妳笑。』


「之、之後有的是機會讓你看，」別過頭，小泉提起手背朝臉上又一陣亂抹，「你今晚…
…不，明晚就會出來了吧？」


『這個，誰知道呢，』眼神閃爍地看著身邊的星斗，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好累
了，讓我休息一下……』


語出，如果小泉再遲鈍一點，或許這件事就這樣了，但她是個很敏銳的人，經過這一串事
情後，她也對御的個性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這讓已經開始上浮的她立刻彎身上前地捉住
了御。


「不可以！」她喊著，雙手用力抓住銀白的手，「不可以！你不可以不出來！拜託別這麼
做！」


『泉……』有些訝異地看著使勁攀著自己的人，御不得不對小泉的敏銳感到吃驚，『這是
對阿緒最好的方法……我的時間與人子不同，仔細想想，實在沒有必要佔去阿緒的夜晚。
』他完全可以等到阿緒過完了人生之後再出來接管身體的。


「才不好呢！不要隨便自己下定論啦！」斥聲反駁，小泉奮力對抗把自己往上拉的浮力，
「你一聲不吭就消失，要阿緒一個人怎麼辦啊？學校的事情也還沒完全結束呢！還有……
啊！對了！冰箱的紅豆湯！你說要喝光它的你忘了嗎？不准你不出來！」


『紅豆湯……』

「對啊，媽媽特地為妳煮的，好大一鍋呢，你要負責吃掉！」


『這樣啊，說的也是……』笑嘆了下，御的金眸映出了柔軟的笑意，露出比以往任何時刻
都還要清澈的光芒，『我答應過妳的，不能反悔。』


「就是啊，毀約什麼的最差勁了！」

『嗯，做人不可以那麼失敗。』


「沒錯！」眼底泛著淚，小泉再也抵抗不了那逼她上浮的力道，手被迫鬆了開來，「你一
定要出來，一定喔！約好了的！」


『好，』點頭首肯，御望著逐漸上浮的小泉露出了和煦的笑顏，『明晚見，小泉。』


他這麼答應道，然後小泉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麼給扯了出去，而在出去之前，她似乎在那片
黑色的星河汪洋中看到了一條蜷起來的銀白大蛇，不過因為距離太遠的關係，她其實並不
確定那究竟是不是蛇，唯一肯定的是，那條銀白色的生物散發出很美的月華，在黑暗之中
閃閃發光。


****

當小泉醒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御那帶著尾身銀白模樣，取而代之的是靠躺在墊高的枕頭
上慢慢變回去的阿緒，而她正趴在對方的胸膛上，這讓小泉驚的立刻坐起身來。


「阿…阿緒？」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墨綠祭刀，小泉擔憂的湊上前查看情況，嗯，呼吸平
穩，看上去沒什麼大問題，但怎麼還沒醒呢？「阿緒？」


她小心地搖了下他的肩膀，一下、再一下，依舊毫無反應的就只是個阿緒，這讓小泉有些
慌了，「阿緒？別睡了，快醒來啦！」這樣一直沒有動靜的躺著，她會怕啊！


搖晃的力度繼續加大，而就在小泉把剛才心境中用過的搖晃力道給用出來時，阿緒艱難地
睜開了眼。


「別…別搖了……」軟軟的抬起手制止這份搖晃，阿緒覺得自己的頭有點暈，「用這種搖
法，死的都給妳搖成活的了……」

「是你醒太慢了！」害她這麼擔心！

「接管已經變成御的身體是需要點時間的──哇！」沒能把抗辯的話說全，他的懷中直接
撞進了一個女孩子，「小、小泉？」


「笨蛋！逞什麼強啦，什麼叫做上面就拜託我了？你知不知道一個人被帶走是怎樣的心情
啊！」用力抱緊阿緒，小泉再一次慶幸家裡的人現在是睡著的，不然她這幾聲叫喊絕對會
把家人給引來，「還好最後沒事…還好最後都沒事……嗚！」


「……別哭啦，哭很醜的，女孩子笑起來比較可愛……」


「什麼嘛，不要跟御說出一樣的話啦！」稍微鬆開這個擁抱，小泉瞪著阿緒隨手賞了他一
記小敲，「你們倆都一個樣，老愛把危險往自己身上攬，也不想想……喂？你有沒有在聽
啊？」她在說話呢！這神遊太虛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等、等等……」扶著自己的額頭，阿緒抬起另一手制止了小泉繼續說下去，像是在側耳
傾聽什麼，「真的？你沒有騙我吧？真的可以嗎？」


「啊？」什麼東西？聽著阿緒不知道在對誰說話的自言自語，小泉滿臉的疑惑，「阿緒，
你在跟誰說話啊？」


「御……」

「咦？御還醒著？」


「嗯，而且他說……要留下。」有點不敢置信的，阿緒的表情帶著驚訝跟困惑，在聽到這
句話後的小泉也差不多。


「……留下？」呆呆的重複這兩個字，小泉覺得自己有些當機，「御說的？」


「嗯，他剛剛說了，我們要留下來，還要我準備轉學的考試，」一陣狂喜取代了原先的訝
異，阿緒甚至還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來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會痛、所以這是真的……但
是為什麼……」怎麼會突然決定要留下呢？


「所以，你們要留下來？」愣愣的，小泉似乎還沒辦法完全消化這條訊息，「不會走了嗎
？」


「我、我也不知道，御說完人就不見了，」抓著頭，阿緒試著要追問細節，但是不管怎麼
發問都得不到回音，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吧，「但是，確定會留上一段時間了，至少在高中
畢業之前都會──哇！」


又是一次撲擊，小泉狠狠地抱緊了他。


「太好了、太好了！」抖著聲音，小泉留下了歡欣的淚水，覺得自己這輩子還沒這麼開心
過，「這裡永遠都歡迎你們，永遠！」


「嗯，謝謝，那就……要長期叨擾了……」微微點頭，阿緒伸出雙手回擁了懷中的軟玉溫
香，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道：「啊，別擔心，我會付房租的。」


「拜託喔，」才沒在擔心那種事情呢，「你們留下來就是最好的房租了啦……」

「小泉。」

「嗯？」

「妳剛剛這句話好像在倒追──」

──砰！

一個枕頭以非人哉的速度加上離心力砸上了阿緒的腦袋，漂亮的將某人給完全擊倒！


「你乾脆睡死算了！！」


憤怒的吶喊著，小泉放完話之後就丟下被打趴的阿緒，忿忿然的踩著用力的步伐踏出房門
，然後大大的把門給甩上！

砰！

「啊啊、居然打這麼大力，我才剛醒來而已耶……」摸著被砸到有些發昏的腦袋，阿緒從
床舖上爬起來，苦著臉看向緊閉的房門，「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他說，嘴角緩緩勾起溫暖的弧度，接著他將枕頭給擺放回去，鑽進被窩開始補充他今天消
耗掉的精神。


「真的，一點也不可愛。」


這就是阿緒在睡著之前，心底閃過的最後一句話。

當然，是帶著微笑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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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總是這樣的
沒有人知道它何時結束　何時再起

（於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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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語：

咳嗯，因為筆者昨天過生日去了，所以沒有上來更新，不好意思=w=||||
結果我又食言了，這章努力寫啊寫的還是不能成為真正的最後一張(毆死)
還差一小小段最後的尾聲，嗚嗚嗚，我會努力把它結束的>"<！

那麼就，遲來的蛋糕，希望大家吃的開心囉>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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