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ddison90279 (我是小艾,不是小小愛)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女友樹
時間Fri Oct 29 00:08:06 2010
【女友樹】 作者：艾迪生
荒野間，一條筆直公路的盡頭是風沙滾滾的山丘，另一頭則是無窮無盡的黃土
和斷崖。我回頭看著，拖著一支鐵鏟的我在平坦的土壤下留了一條刮痕，幾隻棕色
蜥蜴躲在周圍石頭的陰影乘涼。
我綁著頭巾十分的邋遢，鬍鬚也溼透了，而脖子的汗水是混濁的黃色，遠方的
天空是藍色，那是個討人厭的顏色，因為雲層沒來，我種的青菜即將要枯萎。
我無奈地拉著繩索提起半桶水，喝了一口，剩下是要賣的。我的小屋位於一口
井邊，這裡離最近的城鎮有兩小時多的車程，鮮少有汽車經過，前天才交易過兩壺
水，至今尚未看過其他人。
嘎……
兩扇裂開的木門被風吹得搖晃，我走進家門，吧台上沒有一瓶酒，桌頂也無食
物，我坐在圓椅沉思，左側的佈告欄貼了許多過期的告示……
＂小心吃人魔！＂一張警長黏的警告標語。
「哼！」我不以為意的摘下它，畢竟它遮住了我的照片。
共六張合照，有五張被我撕去一半。
老實說我並不喜歡拍照，尤其是和女友。所以現在唯一剩下的是和初戀女友的
照片，正釘在上面。
我伸手摸著初戀女友她看似平凡的臉蛋以及貼身的牛仔褲……
「妳根本不夠完美，還敢說我。」我指著其他的半張照片，狠狠地唸道：「瞧
，我第二任女友的眼睛比妳大多了，第三任的腰身比妳美，第四任的也……嘿，隨
便找的都比妳好。」
這時我聽見遠方有汽車行駛的聲響，我放低音量續說：「我知道妳看不到，因
為我把她們和我的合照都撕濫了，妳當初嫌我不夠成熟和我分手，我便幼稚給妳看
……」
嘎……木門被推開，一人走進屋內。
我轉身拿起腿邊的鐵鏟，那人立刻停在原地，我問道：「年輕人，來這做什麼
？」
一位戴著帽子的金髮男子舉起雙手靠在門旁，他緊繃地說道：「先生，冷靜！
我只是想買水，我的老婆和小孩在車上口渴了。」
我兩眼上下打量著他，緩緩放下鐵鏟，我說：「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我必須
謹慎點。」
他看著飄在地板泛黃的吃人魔告示，他點頭道：「我明白，先生。」
於是我從吧台下的儲藏櫃挑了兩壺水給他，他坐在椅子滿身大汗，問道：「對
了，請問有廁所嗎？她們憋急了。」
「呵。」我一聲乾笑，真懷疑他們是怎麼活到這裡，我走到窗戶邊說道：「樹
旁的車是你的吧！」
他跟著看向窗外說：「是的，樹下比較涼快。」
「嘿，這裡不可能有廁所的，叫你的家人上在樹那兒吧。」我再次扛起鐵鏟，
我瞪著他說道：「這樹可是方圓百里碩果僅存的，要是讓我發現你們偷拔樹上的果
實……就別想安全的離開這。」
「是……我們不會的。」他說。
當晚，我睡倒在樹邊，風聲蕭蕭，一根火把忽明忽暗，兩條僅剩皮的蟒蛇纏在
樹根是我今夜晚餐的廚餘。
漫天繁星，我悠哉地看著。
「妳曾說錢越多的地方，星星越少。」我講給大樹聽，而且躺在它的小腿，我
說：「妳一天比一天變得更美，妳擁有她們所有的優點，除了愛妳我不知道還能愛
誰。」
我有所感觸般起身張手抱著那棵樹，深夜裡，火把也熄了，閉上眼睛我可以感
覺到它姣好的身材和淡淡的清香，我病了嗎？不，我肯定它是個女人，最完美的女
人，連警長也曾這樣說過……
「這樹……長得可真像女人。」兩星期前，警長皺著眉頭這麼說道：「你是怎
種的，這樹根交錯像是兩條長腿啊……」警長拿下警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以
前還沒發現，天啊，這臀部、腰身，雙峰都快成形了，且整個樹枝都朝向一邊生長
，真是奇蹟……」
「你從這角度看，她便是一位坐在路邊的美人，活生生的大美人。」我滿意地
說道。
「對！對極了！」警長目瞪口呆站在馬路上，他換了好幾個姿勢觀察它，驚訝
道：「簡直太美了，她一手垂放在私處，另一手撫過髮際，那上面的樹葉、樹幹往
後延伸就像她隨風飄逸的長髮。」警長跑過來拉著我的肩膀，他抬頭仰望說道：「
我說老弟，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修剪過它，怎可能長成這樣，前一部分半片葉子
都沒有生長好像額頭，你看這邊，一個小漩渦突出的樹洞，比我老婆的耳朵還好看
！」
我搖頭說道：「我女友是天然的，我一直很細心照顧她……」
碰！
我的臉滑過它小腹，風吹倒鐵鏟的聲響使我驚醒。早晨一道光輝照在它臉龐，
美人初醒睡眼惺忪，格外嬌媚。
「妳早。」我溫柔的輕吻它，而早餐是遠處草叢中蜥蜴的蛋，打散在石版上烤
特別美味。
接著我拿起鐵鏟繼續工作，在美人樹的附近有一個大坑洞，我每天不停地挖，
將翻開的土堆移到我屋子後方的農地，直到這坑洞長寬高容得下我的身體時，我也
挖了半個月。
那是一個巨大的工程已經逐漸到了尾聲。我擦拭汗滴啃著樹上的果實，掉下來
三顆，是野鳥經過給啄去，我會驅趕它們，每一口都相當心疼。
下午時光，馬路因熱氣迷濛著。警長開車來巡邏，他如往常般停在樹邊，但這
次他表情顯得非常嚴肅，腳步沉重，右手按著腰間配槍，他兩眼看著美人樹似乎對
它很是在意。
「老弟，你又在挖洞了。」他向樹蔭下的我打招呼。
我累得勉強揮手，口乾舌燥沒有回話。
「記得之前我在這拍過照吧。」警長扶著樹幹，用帽子搧著身體。
我坐倒在地，沙啞道：「嗯，你知道我不喜歡拍照，特別是和女友。」
「她是個很好的模特兒。」警長拍著它，說道：「你允許我拍了兩張，你知道
我回去後竟然從照片發現了線索。」
「啊？什麼線索？」我疲倦地問道。
「有關吃人魔的，他半年多沒犯案了。」警長巡視週遭，他的眼神像老鷹一樣
銳利，他說道：「昨天，一位失蹤女子的家屬在警局看板上，看見他女兒的耳環在
這張照片的馬路邊。」警長雙手叉腰又走了兩步，續說：「雖然很不起眼，可是他
們很確定是他們女兒的耳環……」他低頭看我，「所以你有什麼消息要告訴我嗎？
不要對我隱瞞，老弟。」
「好吧……」我慵懶地站起，鐵鏟成為我雙腿外第三個支撐點，我說道：「不
久前，有個金頭髮的小子載著一車女士經過，很可疑。」
「不久前？告訴我正確的時間點，三天，一周，或者半年前？」警長摸著鬍渣
，他的語氣聽來不太相信我。
「一周前吧，我記不清楚。」我吃力地走回坑洞，警長卻無預警一把推倒我。
「山姆！你在說謊，你該了解這事的嚴重性。」他突然地咆哮，瞪著跌在坑洞
內的我，他怒道：「這一年多來你挖了很多洞了，是為了什麼！埋屍體嗎？」
我的手臂被鐵鏟劃傷流血，肩膀也淤青，我不悅地說道：「是埋屍體沒錯，不
過是埋我的！」
「別幼稚了山姆！」警長吼道，他臉紅脖子粗十分生氣，「這件事我一定會調
查清楚的，希望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你會給我一個好的解釋。」
碰！警長走回警車甩上車門，他雙手轉著方向盤，兩眼仍是盯著我看，隨後倒
車揚長而去。
我愣在原地，喃喃唸道：「說我幼稚……」
我撿了一塊石頭往天空丟去，鐵鏟也被我踢到一邊，我發洩著……眼前在坑洞
裡夕陽照不到的地方，幾隻蜥蜴圍觀看我，我茫然地低聲道：「幼稚……我記得，
快分手的時候妳抱怨我不成熟，我問妳什麼是成熟，妳說……＂成熟就是發現自己
的幼稚＂，哼！可笑。」
我伸手，艱困地爬出坑洞，一旁的美人樹替我打氣，我順著它細長的小腿攀爬
，幾片落葉吹落，它眨眼，彷彿低頭凝視著我，沒想到今天再次看它，它的五官更
加清晰，尤其是那雙唇……我小心翼翼地踏上它的大腿，可惜它太高了，我墊起腳
尖稍微吻到它的下巴，便如釋重負般躺在它的右手臂上。
「美人，妳並不是樹，妳是我的女友。」我觸摸它，出乎意料的光滑，我續說
：「我會把她找回來滋潤妳的，那位第一個拋棄我的女人。」
那晚，我夢見了她可恨的嘴臉，迷霧裡，警長正站在她身邊，我沒辦法下手，
她那瞧不起人的眼神我記憶猶存，她說：「山姆，我必須離開你，我受不了你的幼
稚。」
我緊握拳頭待在黑暗面下，怒氣沖沖地說道：「妳決定了妳的損失，我會找到
更好的。」
「是嗎？」她表情驕傲，聽著她的口氣我無法克制怒火便走前一步，警長立刻
嚇阻了我。
「山姆，退後。」警長迅速掏出手槍，他詭異地笑道：「我看得出來你是個魔
鬼，說說看，有多少女人死在你的鐵鏟下。」
此時一根鐵鏟無故地從天空掉下，深深的插在地板，鮮紅的血液沿著三角形的
手把至尖銳的鐵片滴下，我似乎能聽到以前幾位女友含著土壤咕噥的聲音，我感到
恐懼抓住了那鐵鏟。
一旁的她冷冷說道：「警長，你該給他點制裁。」
「當然，小姐，這是我的職責。」警長神情險惡，他緩緩扣下板機，說道：「
抱歉，山姆，墳墓你自己掘好了吧。」
砰！一聲槍響，我沒有任何的痛楚，只見一道龐然大物竄出地面擋在我身前，
它如蜘蛛網般張牙舞爪，我躲藏著，隱約中察覺到……這是一棵樹。
「是妳……」我驚呼。
於是我忽然醒來，天尚未亮，我看見它始終屹立不搖的守護在我身邊，那棵女
友樹。
不久，我開車往城鎮的方向行駛，今天是每月固定到鎮上補充物資的日子。車
窗外的景色一路都相同，乾枯的植物、蠻荒的丘陵、數十隻禿鷹圍繞的遺骸，以及
不時地佔據路面的黑色蟻群，它們散播著氣味呼叫夥伴，其實它們老早就被路面燒
焦了，我輾過的是它們的屍體。
來到小鎮後，這裡依舊荒涼，數十棟木屋不規則地排列，幾位鎮民三三兩兩的
走動，每個人各忙各的沒有交集，感覺更加冷清。
我將車停靠在酒吧外，走向台階，屋簷下的桌椅睡著兩名醉漢，他們在門口吐
了一灘，一位年輕的服務生正拿著拖把表情痛苦地清理，我一步跨過，他見著我時
，蒼白的臉上又添增不少懼意。
「怎麼了，小子。」我瞪著他問道。
「沒、沒事。」他結巴倒退，導致腳底踩到嘔吐物而在木板留下印子。
「呿。」我走進酒吧，難得的是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我來到吧台順手拿起桌上的半瓶酒，我狂飲一口。此時從後方的布廉內，一個
熟悉的身影走出。
「老頭，今天生意很差啊。」我接過他遞給我的煙。
那老人身穿一襲灰袍，他點著煙，喃喃道：「這一切託你所賜啊……沒想到你
還會出現在這。」
「這話怎說？」我不解地看他，我續說：「照往例，酒、肉、麵粉、種子都替
我準備好了吧？」
「你真有閒情逸致，難道你還不知？」老人緩緩用抹布擦拭桌面，雙眼狐疑地
看著我。
「別賣關子了。」我吐了口煙，翹起腳來。
「山姆，」那老人放下手中的工作，他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的感情再次萌芽
了嗎？」
「嗯？」我往前一傾離開座位站起，他說的那句話……好幾年前，我第一次失
戀在這間酒吧尋醉時，我每日喝得昏天暗地，那老人一次都沒趕過我，他反倒是拍
著我的肩膀，他安慰道：「我知道現在……說得任何話你可能會聽不進去，我只想
問你，你種過樹嗎？」當時他在我手中塞了一粒種子，他低聲道：「感情會再次萌
芽，取決於你付出了什麼。」
此刻我全身顫抖著，我說：「老頭，我用她們來灌溉……」
「我知道，但東窗事發了。」那老人揮手，他指向遠方說道：「你快走，他們
打算從南鎮運來挖土機，鎮裡所有人都準備去看熱鬧，警長勢必要把你們斬草除根
。」
我愣在原地，難怪剛才服務生看見我時，他神情如此怪異。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老人大聲說道。
於是我快步跑出酒吧，開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此刻我已無心留連於其他景色
、事物，只想快點回到女友樹的身邊。
豈料一個多小時過去，當我即將回到我的木屋，眼前卻是十多輛的汽車和一台
極長的拖板車，它載著的挖土機正高舉挖斗對我的女友樹樹根狠狠地破壞。
「混帳！」我一怒之下踩足油門，朝挖土機的尾端撞上，接著一聲巨響，我的
人因未繫安全帶而飛出車外，車子的引擎蓋被強力擠壓變形冒出濃煙。
這時圍觀在我木屋以及女友樹周圍的人也被撞擊聲吸引，將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然而跌落女友樹旁的我，臉部和四肢盡是撕裂傷。一會兒，警長從人群中走出，
所有人都是怒視著我，挖土機持續挖掘。
「你終於回來了。」警長用腳微微碰觸我的左臂，他冷冷道：「你瞧。」
我嘴角溢出血絲，眼看在女友樹的附近有好多個坑洞，每個坑洞都蓋上一塊白
布，白布下是一具具的女屍……而這我很清楚。她們的家屬跪在地上痛哭失聲，其
他人對我指指點點。
「哼。」我舔著自己的鮮血，慢慢地靠著女友樹，雖然它已經傾斜，但仍是威
嚴高大。
警長掏出手槍，幾名警察也包圍女友樹，他說：「別反抗了，山姆。」
「她很美吧，我的女友。」我扶著它的左胸逐漸向上爬。
「山姆你有病。」警長警告道：「快下來，不然我們要用蠻力了。」
我不以為意，警長示意幾名員警把我帶下。
嘎嘎嘎，此時女友樹像是要保護我般，從原本的坐姿緩緩地站起來，龐大的它
讓眾人都嚇傻了，它的雙腿夾雜黃土使地面裂開，影子籠罩大地。我如同無尾熊緊
抱在它懷中。
警長看得目瞪口呆，他大喊道：「開槍！快開槍！」
砰！砰！槍聲猛烈。
如今我早就感受不到痛楚，因為我和它深情地吻著，微風吹撫，落葉如淚，猶
見樹上半紅的果實即將成熟，我挺直手臂摘下……展現我的幼稚。
嘎嘎……在許多驚呼聲中，我嚐到酸酸甜甜的滋味，一陣天旋地轉，女友樹後
方是挖土機挖斗的影子，原來是它鏟開了女友樹的根基……
碰！轟然巨響。
女友樹壓在我身上，我的五臟六腑由於太過親密而輾碎，我滿身是血，我渾身
顫抖地抱著它，才明白到我的愛情，從未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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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多寫得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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