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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已由明日工作室出版。 作者:林賾流 第三回 迷霧血案 警察在徐家拉起了警戒線,住在嘉義市擁有地緣之便的親戚都跑來關切,但在禁止閒雜人等 出入現場同時,拾瑾讓鑑識人員採樣並換洗掉血衣後正在屋內做筆錄,負責偵訊他的是一位 姓陳的警官。 等到屍體被抬了出去,拾瑾仍停止不了腦內影像的反覆播放,發現奶奶躺著,奶奶死了,屍 體……鑑識人員拾起人頭時,拾瑾有個衝動要他放尊重點,別用手去碰他的奶奶。 他敬愛的,優雅而慈祥的老婦人,為何會忽然變成那個樣子?他想哭,卻在當初的激動過去 後,覺得現實荒唐到眼眶乾澀。 「你說房門鎖著這件事是真的嗎?」陳警官正核對著口供內容。 他點頭,對方斜著眼,像是懷疑這名孫子的證詞。 「我踢開門進去,才知道出事了,在那之前門反鎖得很緊,我拼命問奶奶在不在裡面,盡量 大聲卻沒人回應。」拾瑾機械式重複了一次當時的描述,彷彿用線條搭建起來的文字就是他 思想的全部。 父母已經哀哭了起來,被親戚包圍著,他必須要振作,總得有人出來應付這些事。 「那樣現場情況就說不通了,我們找到了徐黃靜菊女士的備用鑰匙,就藏在梳妝台的抽屜裡 ,命案現場是反鎖的密室,窗戶又有鐵欄,兇手要怎麼離開?」 四十來歲的陳警官說話時露出一口黃板牙,但眼神兇惡如狼狗,即使盯著受害者家屬也讓人 膽寒。 「你在說什麼?我奶奶家是用喇叭鎖,那兇手一定是作案以後反鎖門出去,想拖延時間讓人 晚點發現他的惡行!」拾瑾瞪眼道。 「那是不可能的,我們試過了,房門鎖因為太過老舊有點壞掉,要上鎖一定得從裡面先拉上 門卡好栓才能鎖起來,無法反鎖,而且不是很好關。另外這個備用鑰匙也很久沒使用,幾乎 開不了門,上過油去試才確定是房門鑰匙。」 刑警用公事公辦的聲音解釋給眾人聽,他很忌諱遇到這種小說般的現場,媒體又會大書特書 了。 「我的意思是,一個陌生的兇手如果是像你那樣暴力破門襲擊受害者還有道理,能把現場保 持得那麼完整,以不熟悉這個家的人來說幾乎不可能辦到。我想請問徐女士是否可能認識可 能襲擊她的對象?」 「我在台北工作,這幾年不常回來,可是如果你是問奶奶有沒有愛人,我看你是問錯問題了 ,這種事隨便問一下附近的人就知道,他們都是幾十年的熟人,別說愛人,陌生人也瞞不過 別人的注意。」 也不是沒看過社會新聞,拾瑾自然聽得出刑警的弦外之音,恐怕還認為他們這些親族為了保 護奶奶名聲,縱使有對象也會刻意隱瞞,但拾瑾清楚,沒有。 她與爺爺鶼鰈情深,又是風雨中相互扶持來的伴侶,縱使爺爺去世後,有不少銀髮族向奶奶 表示好感,她也嚴詞拒絕。 「那麼,這是一起很不尋常的命案了。」刑警語調低沉的說。 「我不想讓家屬更難過,但有些問題還是得問,調查上的例行公事。」 「陳警官,請你私下和我談吧,我父母和女朋友都受了驚嚇,需要休息一下,有什麼要問他 們的再由我代問,請體諒就剩下奶奶和我們這家比較親了,那些看熱鬧的親戚我也不想當著 他們的面說話。」 「好,小夥子,以發現命案的人來說,你算冷靜了,如果你肯合作大家也輕鬆點。」刑警跟 拾瑾走上樓,出了陽台點燃了一根長壽抽了起來。 「雖然還在等驗屍報告,但以我在刑事組待快二十年的經驗,受害者在被砍頭時很可能活著 ,所以出血量才會那麼多,可是如果把臥室視為第一現場,要砍下活人的頭要費多大功夫? 普通人很難想像。」 說到這裡,陳刑警暫停,看向已經紅了眼眶的拾瑾繼續說: 「我知道現在說這些要你們聽進去很勉強,但這案件很難查,沒有凶器也不見砍頭和掙扎痕 跡,兇手也許是個心理變態,但行動能力絕對不是一般人。嚴重暴力犯罪通常和感情有關, 但是很多時候兇手會分屍都是考慮到棄屍的便利性,像這樣刻意佈置留在現場反而很古怪。 」 「──從現場情況看上去,簡直就像睡夢中頭自己斷了一樣。」 連表情和姿勢都那麼安祥,更讓人背脊發毛。 「奶奶不可能與人結怨,去找出那個變態兇手是你們的責任吧!」拾瑾大聲說,他何嘗又想 站在這裡聽這些刺耳的內容? 「而且差一點連小瑩也受害,她現在還在醫院。」 但她的房間一樣沒有入侵跡象,難道兇手還兼開鎖天才? 「查是一定要查的,可是你們這麼不合作,我們連開始都有困難。」陳刑警皺眉說。 「哪怕再小的事情都好,案發之前就沒有什麼異狀嗎?請你去問看看你父母,還有那個叫小 螢的高中生,他們總是和被害者熟識的。」 「那名怪物說不定還在這附近徘徊!」拾瑾不滿對方一味把注意往自己和家人身上兜轉,提 醒他更嚴重的問題。 「這點不用擔心,我們也已經展開搜索了,今晚你會找別的地方過夜吧,我們會派人輪流守 在這裡。」 「陳警官,你說可能是熟人這點……」拾瑾無法不介懷。 「正確的說,是連熟人想做到都很難。但那個兇手一定是個能融入環境,不讓人懷疑的聰明 人,不會是個拿著血淋淋斧頭到處招搖的白痴,所以必須要先查清楚這裡的人是不是背後還 有隱情。」 「我奶奶的遺產也就剩這棟爺爺留給她的老房子了,地段和價格都不好,沒辦法拿來炒房產 ,生活費也是靠她賣菜和爸媽按月給的,她和小螢住的這些年,大家也都知道不太安全,都 有幫著注意。」 不會是因為財產,不可能是姿色,要說尋仇就更荒謬了,在這裡老實生活了幾十年的鄉下人 ,哪有什麼深仇大恨偏要等到現在才來復仇,還是用這麼變態的方式? 「所以我才說這案子處處透著古怪,要不是現在都用科學辦案,我還不相信真有人能辦到這 種事,你們就在同一棟屋子裡,樓下發生血案,樓上又有人被襲擊,居然完全沒察覺,真讓 人起疑。」 「我不是兇手!」拾瑾生氣發話,聲音險些又結巴起來。 這個瘋警察居然懷疑他! 「我知道,哪怕你們說謊,血跡也說不了謊,除了被你弄亂的部份,現場沒有兇手留下的痕 跡,像是血印指紋或毛髮之類,就算他穿著雨衣犯案也不可能弄得這麼乾淨,兇手簡直不像 是人!」 陳刑警把菸抽盡了,隨意按熄在護欄上,吐出最後一大口青煙。 那樣安靜整潔,卻又駭人無比的現場,雖然看過數起重大分屍案,但卻從未感到這種平靜到 深入骨髓的恨意,兇手的意識彷彿還殘留在現場,讓觀者都感到噁心戰慄。 將青年留在陽台上,警察走回屋內,蟬鳴像是輓歌般震耳欲聾。 「我,今晚要在這裡過夜。」拾瑾下定決心對女友這麼陳述。 「暄柔,妳暫時和我爸媽一起住,我已經徵求他們同意了。」 「你……打擊過大了嗎?拾瑾,我也喜歡奶奶,可是要我在那屋子裡再待下去我ㄧ秒都受不 了。你不能回家睡嗎?好嗎?這邊讓警察處理就好。」暄柔抓著青年手臂苦勸。 「兇手還沒抓到,說不定還會繼續犯案啊!」 「那樣我更要親手抓到他,把他的頭給扭下來。」拾瑾語氣不自覺露出了狠戾的意味,暄柔 鬆開手,恐懼的退了幾步,拾瑾見狀連忙調整表情,以免刺激到驚魂未定的女友。 「暄柔,其實我覺得,奶奶家才是我真正的家,在這裡我可以很放鬆,沒有人會怪我的毛病 太多,奶奶還一直覺得我很完美,這裡是我的樂園,可是那個兇手踐踏了我的淨土。」拾瑾 面對暄柔誠懇的說,他很少這樣剖析自己。 「這裡是我的家,我ㄧ點都不覺得奶奶的屍體恐怖,她是我的親人,我也不怕那名兇手,我 ㄧ定要弄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就不能陪在我身邊嗎?這句話暄柔鯁在喉頭,遲遲無法說 出口。 現在說出自己的心聲,拾瑾一定會不高興,他對可能汙衊到死者的刺激極端敏感,處理得不 好,兩人好不容意穩定下來的感情隨時會分崩離析。暄柔知道這點,幾乎是本能地明白自己 的進退方向。 她緊緊握著拾瑾的手,心中有了決定。 這時一聲開門聲驚動了正密談的兩人,這時已經是傍晚了,圍觀的人都走了,除了留守的警 員,才發生命案的老宅在拾瑾以外之人看來都十足陰森,但滿腔熱血的青年根本不曾想那麼 多。 那道咿呀的推門聲著實嚇到暄柔,那一瞬她險些心跳停止,拾瑾覺得手被抓痛了。 少女的臉孔探了進來,帶著深深的迷惘。 「發生什麼事了?」 「小螢?」拾瑾訝異的回頭。 「妳不是在醫院?」 「醫生說沒事,我就自己搭車回來了。」 「我爸媽沒在那裡嗎?」明明說好由他的父母來照顧小螢,不可能放她一個人在慈濟醫院那 裡。 拾瑾這麼問了以後,看見小螢不太自然地轉開臉。 「妳瞞著他們偷跑回來?」 「可是……叔叔他們不管我怎麼問都不說話,我想見奶奶呀!為什麼家裡變成這樣?奶奶呢 ?不要這樣……我想知道真相到底怎麼了?」 小螢顫抖的說著,語現哭音。 「奶奶……死了,被強盜……」拾瑾勉強說了幾句話,立刻停了下來。 「小螢!」見她又要昏倒,拾瑾連忙箭步上前接住她,一邊轉頭對女友說: 「暄柔,濕毛巾,快點!」 女人匆忙跑向洗手間的同時,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拾瑾正將他表妹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發上 ,宛若那是一件易碎的珍寶。 不是滋味。 拾瑾的戀人是她,暄柔暗暗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在這節骨眼吃沒有營養的乾醋。 事實上,本以為自己還在哀悼之中,不會想偏了,她應該專心在拾瑾的心情和他奶奶去世的 事情上,只是他接住即將昏倒的小螢這理所當然的動作,居然惹得自己不悅,暄柔有點氣惱 不夠穩重的自己。 等小螢好不容易再度醒過來後,拾瑾毫不意外見她哭成了淚人兒,本想等她哭累了,再將她 和暄柔一起送回嘉義市的家中,當小螢張著那雙鳥兒般的漆黑大眼堅持要睡在原本的地方時 ,拾瑾才感覺事態棘手。 「拾瑾哥哥能留下,為什麼我不能?我也要抓兇手為奶奶報仇!」 僵持不下的結果居然是連暄柔都不走了,她也說有警察在,現場也清理過了,克服心理壓力 就能辦到,然後命案當晚居然就有三個關係人不打算離開,那個陳警官也不放心讓這些行動 超乎常理的人留在兇宅晃悠,打算同行留守。 但無巧不巧地,陳警官在晚上十點左右接到通報附近發生車禍,幫派份子肇事者和受害車主 鬧了起來,現場請求支援,於是匆匆忙忙的走了,臨行前吩咐兩個刑事組的下屬巡邏之餘不 可擅離崗位,有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有了這麼周全的保護,料想那兇手也不敢再闖入,都在二樓過夜的三人心思各異,拾瑾摺 著不久後將用在葬禮上的紙蓮花,只有透過這種機械式動作能平靜內心的悲傷。 他和一般人不一樣,最親近了解自己的不是手足父母或者朋友,而是爺爺奶奶,雖然隔了一 代,他卻覺得氣質反而相合。父母那一代正是台灣經濟起飛時期,胼手胝足打拼了一輩子, 但也養成了短視近利的功利主義,雖然都是老實人,但很多時候他們都希望拾瑾能進入同樣 的模式,工作、結婚、生子及養老。 活在一個被相框圈住的世界裡,讓拾瑾感到窒息,他本能明白自己不屬於這樣的人生。 「你還沒睡?」背後傳來暄柔的聲音。 「怎麼可能睡得著?」沒有回頭,拾瑾苦笑。 「妳也真是的,何必留下來,跟我父母去嘉義市,我也省得多擔心一個人。」 「我想陪著你啊!否則你又一個人做傻事。」暄柔從後方環抱住他,拾瑾暫時放下摺紙,不 帶力道的反扣著女性的手。 「今晚妳和小螢睡,門窗有都鎖好嗎?」即使外面就有警察看守,拾瑾也很難真的放心。 「不用你說我也會做的。」暄柔回答得很快,幾乎有點神經質,他們現在可是睡在凶宅中, 凡事都得萬般小心。 「我不放心小螢一個人,妳還是快點回房休息吧,讓我靜一靜。」鬆開手,他匆匆打發了有 意與他親近的女人。 拾瑾就這樣獨處直到凌晨三點半,實在抵擋不了睡意,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身體累得動彈不得,但腦袋還很清醒,拾瑾躺了十來分鐘,黑暗一片的視野浮現亮光,像是 有人拿投影機對準自己的眼皮,慢慢跑出了影像。 做夢嗎?不過,他不認為自己已經睡著了。 一桌一椅,宛若崑曲佈景,若有似無的竹笛聲,吹奏著毫無印象的曲子,但聽著卻覺得耳熟 不知何時開始,椅上坐了個人,斜側身子背對著,因此無法看見對方的長相,穿了一身青色 的古裝,看似覽卷讀書,姿態閒雅有如畫卷裡的人物。 梳著簪花包髻,穿著淡黃比甲配草綠鳳尾裙的中年女人走向那個書生,手中端著一盅有蓋的 湯藥,開口說著話,那口音拗舌難辨。 但是書生不理她,逕自低頭看書。 那婦人又勸進,書生稍轉了身,露出更多他的側臉,感覺上竟比那女人要更年經,書生也開 口,看似推卻不受,更帶著明顯的嫌惡。 婦人不肯放棄,繞了半圈走到書生面前,滿臉堆笑的討好他,忽然書生手一揮,湯藥飛了出 去,伴隨清脆的瓷器碎裂聲翻倒在地,滿地湯水淋漓,然後對著婦人表情冷厲訓斥數句,拂 袖而去。 婦人蹲了下來收拾殘局,赤手撿拾碎片,一個不留意竟讓碎片割傷了手,她望著指尖,口中 喃喃道。 拾瑾…… -- ____________________ | | | 風暴荒野 http://blog.yam.com/heide | | | WORK BY 林賾流次世代 bbs.bs2.to 個板: P_laterne |  |___________________|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231.179.1
nohere:先推再看^^謝謝 08/07 18:59
nightlove:先推 慢慢看 08/07 20:19
clouds780321:好看 08/07 21:48
mabogirl:好看啊...再來個幾篇吧 08/07 22:09
skyfly25:好看 推~ 08/08 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