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egozentriker (林賾流)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羈魂 第五章
時間Sun Feb 14 21:35:19 2010
葉慈生當下反應就是痛!
門板緊壓著肩膀,手腳就快被折斷的壓迫顯示門板對面的力量之強大,遠超乎葉慈生以往
想像,葉慈生想像自己就像抵著門的掃把,隨時可能喀嚓一聲斷掉,他拼命地抵抗也不過
是讓縫隙勉強再被拓開數公分間來去搖晃,力道上卻連打成水平都有困難。
不能讓對方進來!這只是一種直覺,讓他毛骨悚然的直覺,葉慈生卻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
。
「碰!」一份和葉慈生相同施力方向的助力總算讓門板密合,葉慈生艱難轉頭看去,是燕
臨丟下黃春壘也來幫忙關門,集合兩人之力才把門給關上,但那人在門外仍不干休,用手
掌大力地推打著門板,承軸似乎快不行了,整扇門也瀕臨解體地搖晃著。
「讓開!」原本是來暗殺他們的黃春壘竟也加入幫手,從角落拖來大書桌,拼命往門板上
推去,燕臨和葉慈生相對一眼同時抽身,書桌被代替阻礙擋住房門,眾人則用力壓緊桌子
。
如果來人是他的幫手,何以黃春壘也不想讓對方進來?但就住在這裡不是他的同夥又是什
麼?
「停止呼吸!不能就滾到角落去拿袋子吐氣!」黃春壘也顧不得兩人側目,露出不想被連
累的表情。
門後拍打聲一變,變成深深刻入的撓抓,即使透過門面仍能讓人清楚地感覺到,那是入木
三分,刮下條條木屑,若是落在人體上毫無疑問能撕肉見骨的恐怖攻擊,葉慈生即使不願
意,還是猜到了門後等著他們的「東西」大致的面目。
他不是第一次遇見類似的怪物了,甚至最近的一次,那種怪物還在他背上留下一輩子的醜
陋傷痕,好提醒葉慈生,人類的力量多麼脆弱,而那類怪物看見活生生的人會有何種動作
。
憋氣憋了很久,但也不見有多少助益,當葉慈生感覺受不了時,那聲音繼續移動了,順著
牆繼續走,然後又是搖動鑰匙串的聲音,喀嚓,有扇門被打開了。
黃春壘忽然大口喘氣,照他的反應看來危機暫時算是解除了。
但是,那東西進到陽台套房裡了,葉慈生意識到這點時起了雞皮疙瘩。
繼續待在房間裡也不安全,他想要提醒燕臨這件事,黃春壘站在燕臨斜後方,忽然擂起拳
頭打向燕臨,燕臨側身閃避,單足掃向黃春壘的腳踝,兩人的舉動完全在沉默中發生,竟
是誰都等著算計對方,但燕臨的打鬥經驗更豐富,他絆倒黃春壘後立刻拔槍抵著他後腦。
「我還有話要問你,但別以為我不敢開槍。」燕臨像是暗示地用力踩著他的膝彎。
「為何要殺我們?」
「我不知道……你以為我喜歡嗎!要怪就怪他得罪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要他死!我只是
聽命行事而已!」
葉慈生捫心自問,他可沒得罪什麼恨不得要自己死的女人!但黃春壘目眥欲裂地瞪著他,
好像真恨不得把葉慈生身上的肉一條條撕下來生吃。
「沒頭沒尾的,那女人是誰!」燕臨低斥。
「我不知道!關於自己的事情她半個字也沒說!本來以為是清秀的女學生,居然用邪術陷
害我和我老婆,要我們幫她殺人!」黃春壘惱恨地說。
「什麼時候!當時她怎麼說的!」燕臨呼吸一滯,眼色凌厲地逼問。
「快十二年前!你以為我好受嗎?她只讓我等!說如果那個人找上門來再殺,如果他沒出
現,我就得一直等下去!我只能在這裡等到那個男人,在這裡動手!別處都不算數!」黃
春壘慘笑。
「你不明白那賤女人害我害得有多慘!」
「她要你等什麼人!為何是他!」燕臨抓著黃春壘的頭髮轉向葉慈生,被點到的男子亦是
面無血色,尚未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黃春壘回答得稍慢,臉立刻被燕臨用力地壓在地上。
「她說那個人姓葉,當年是二十五六歲的學生,外表看起來很溫和卻對人防心極重,渾身
散發孤獨的人,性格叛逆,只要看見就感覺得出來。」黃春壘像是背課文般重述他奉若法
典永生難忘的句子,表情既嫌惡又畏懼。
「她不想讓我查到他,所以不告訴我全名和那人在哪,只說他有一天可能會找到這裡,那
個女人太恐怖啦!她還不知道用多少法子要整死那個男人,我只是被她利用而已!」
「喀。」燕臨的手指不自覺將扳機往內帶。
「你說謊。」
「等等!」葉慈生按著腦門,表情是一種詭譎的訝異。
原來那是他在黃春壘眼中的印象?看來自己也太小看這個人了。
「你確定聽到的是這樣?」葉慈生試探性地加重語氣,燕這個姓氏畢竟是比較少見的,順
勢轉音聽錯也屬正常。
「是『葉』還是『燕』?你再想清楚一點。」
燕臨猛然看向葉慈生,葉慈生朝他露出一抹苦笑。
黃春壘像是懂了葉慈生的弦外之音,猛力昂起頭,然後頹然地貼著地板。
他,搞錯人了。
「為什麼不懷疑我的搭檔?我們年紀差不多,難道他身上沒吻合形容的地方?」葉慈生淡
淡地說,沒在這項烏龍上浪費時間嘲笑,因為黃春壘的態度很明顯,他一開始就打算殺掉
所有人,有無弄錯其實不重要,統統幹掉不留活口才是他的本意。
「你不懂,當年那個女人要我去殺某個男人,她怎麼描述他?那是愛到恨不得給他死的樣
子!我一直想要給我殺的男人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可以迷住那個妖女!」黃春壘咬牙切齒地
說。
「我也看走眼了,你……」黃春壘對著燕臨說話。
「太油滑深沉,根本不像那妖女口中會對某些信任的人挖心掏肺,也沒有她說的,表面冷
漠內心熱情天真的特質。那妖女說,姓燕的男人是她的英雄,你?倒像是殺手多些,根本
看不出跟女人有過牽扯,冷得跟雕像似。」
或許是憋了許多年,黃春壘不吐不快地數落,也或許是他被燕臨押著,只剩張嘴能盡情地
動。
但葉慈生知道,燕臨是掏出也挖過,純粹到鮮血淋漓,才把天真都磨蝕盡了,替出那些冷
酷的稜角來,所以他才不擇手段要去追回那些失去的寶物。
「也許你不知道,就算是妖女,戀愛中的女人話都要打對折。」葉慈生站了起來,努力放
鬆兩腿肌肉,等等還有得勞動。
「不,打個一折都不嫌多。」居高臨下盯著被燕臨壓制的男人。
「人只要還活著都會變,你不也變了?」葉慈生不知黃老闆以前是否非屬善類,但可以肯
定的是,應該還沒有現在的喪心病狂,然而黃春壘的瘋狂中卻也出現某類精確的扭曲清醒
,這種清醒卻是用在最糟最惡的地方,殺人。
十一年,看樣子段玉梅的詛咒怎麼砥礪燕臨,就怎麼侵蝕黃春壘,這真是可悲又諷刺的對
比。
「現在怎麼辦?」除了問出這句話,葉慈生不知自己還能說什麼。
現實情況逼他們必須前進,不能沉溺在舊日情緒裡,要找東西捆緊黃春壘,確保他無法作
怪,還得想辦法對付跑進陽台套房的那隻怪物,但看情況大慨是無法應付;他和燕臨上山
本來能帶的東西就以補給優先,欠缺裝備和應對計劃,臨機應變能保命已經是幸運了,他
們一度長達數天曝露在不知從何防備起的險境中。
如果一開始黃春壘就下手,燕臨和他可說是毫無勝算,但前者謹慎辨識所耗費的時間,和
沒控制好破綻才給燕臨後來追上的機會。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要確認三先生、阿靈和點點是否平安無事,接著還要從黃春壘口中逼問
出更多情報,要做的事跟山一樣多,但是如何著手卻是大難題,光是要從房間走出一步就
是攸關性命的決定。
可想而知,屋內那怪物處於自由狀態,連黃春壘都怕它,他們沒那本錢硬碰硬,假設那三
先生若能降伏也早就該動手了,而不是塞紙人給他們要他們自行避難,葉慈生知道自己這
樣想是有道理的,就是因為該想到的都想到了,反而手足無措,必須求助燕臨的決定。
躲到天亮太被動了,而且不知多久那怪物會掉頭再次襲擊?
「等等!問他陽台套房有住人嗎?」怪物顯然要找活人,它當然是另外尋覓到可以消耗時
間的目標,才沒堅持要突破這裡。
「誰在那裏面?」燕臨惡狠狠地逼問。
其實陽台套房很安靜,就算深夜起來上廁所故意走到那間房門前想偷聽,或者平常白日經
過刻意留意,都沒聽到有人在房裡應有的響動,噴嚏咳嗽或腳步聲之類,但如果真沒有人
住在裡面,黃春壘每日送飯的舉動就很弔詭了,所以葉慈生一直覺得病人說還算有理。
然而病人是不是真的病人?
「嘻嘻……哈哈……」被壓倒的黃春壘忽然歪曲嘴角笑了起來,雙眼瞪得老大,露出一種
卑劣又可憎的慶幸表情。
「還好、還好,她吃飽就沒事了。」黃春壘吊著黑睛想看位於他後上方的燕臨表情,可惜
未果。
「『她』又是誰?那個妖女嗎?」燕臨示意要葉慈生來幫自己,葉慈生會意,捏住黃春壘
耳朵用力一扭,這無法鍛鍊的部位立刻讓他痛得大叫。
「不是!是我老婆!你們滿意了吧!」黃春壘喘著氣說。
「她最近情況愈來愈糟,連我都認不太出來。」
「你老婆不是死了五年?」葉慈生還記得他自己交代的過去。
「死了,又活過來啦!傻子!」黃春壘用力扭著肩膀,燕臨見找不到適合的綑綁物品,加
上黃春壘又不合作,於是卸脫他的肩膀關節,後者哀嚎一聲,目眥欲裂地瞪著燕臨。
「去看看情況。」燕臨下了決定。
「不能放著其他人不管。」
「等等,我找到綁他的東西了。」現在沒時間撕床單製造布條,葉慈生一個箭步衝向小夜
燈,猛力把電線給拔出來,手上多了條現成的繩索,他和燕臨合力把黃春壘的雙手綑在腰
後,這才押著他移開書桌打算移出目前的客房。
當他們憋著氣背水一戰打開門,不幸中的大幸是沒有一開門就看到怪物等在那裏,然而迄
今仍不見黃春壘復活的老婆到底變成何種模樣,內心壓力卻更加沉重。
走廊安靜如昔,讓燕臨抓著黃春壘,葉慈生第一步就是打開鄰間客房門,但房門只是虛掩
,裡面空無一人。
到底發生過什麼?
剛才那怪物沒進到三先生的房間,也沒聽到裡面的人開門出來逃跑的聲音──或許是葉慈
生兵荒馬亂之際聽漏,但那三個人是怎麼消失的?又去了哪裡?
他將結果報予必須專心留意黃春壘的燕臨,燕臨的臉色很難看,他立刻往陽台套房走,其
實也不過七八公尺的距離而已,那門現正關得好好的,誰也無法斷言後方蘊含著何種恐怖
景象。
燕臨果決地邁向那扇門,因他早已熟知,再恐怖的真相都好過偽裝成良善的邪惡。
等他的手快可以握住門把時,黃春壘忽然大叫起來。
「阿蘭!快出來救我!那些人隨便妳怎麼殺都沒關係!快點!他在這裡!」
葉慈生沒料到他會這樣明目張膽的求救,握緊自己的手槍,但他是個本來就不用槍的老百
姓,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回憶當初學習開槍和少數實際動手的經驗。
一開始,房裡的怪物似乎毫無反應,燕臨被他一喊中斷了開門的動作,謹慎地退了一步,
打算在那怪物沖出來的瞬間才動手,黃春壘又繼續叫喊著,那腳步聲這才動了起來。
那是會動的死人,對活人感興趣,換言之,不就是殭屍!葉慈生吞下口水,他認為還是先
去找三先生比較妥當,畢竟三先生是道士,電影總是這樣演的。
但是道士現在不見蹤影,該不會是情況實在太危險就先逃跑了吧?
「燕臨!你再後退一點。」
如果葉慈生站在燕臨面前,他必會看見這個男人彷彿凝視大火般專注的明亮眼神,但葉慈
生卻只能讓燕臨山岩似的背影堵在自己前方,身為燕臨忠實的朋友,他很願意為燕臨去開
這扇門,但燕臨卻總是不由分說地身先士卒。
那抹沉重又不祥的腳步聲終於到了門扉另一邊,黃春壘臉上的得意表情簡直就要將五官給
撕裂,他詛咒燕臨的死,比他所見過、製造的任何屍體都要悽慘!
「住手。」三先生淡而平的聲音無端從背後響起,如此神出鬼沒,眾人都嚇了一跳。
「你能奈我何?阿蘭會把你們都殺了!吃得乾乾淨淨!」門板又開始響起摸索爬抓聲,黃
春壘得意地大叫。
「跑啊!說不定還有機會排在晚死的那一個!」
三先生不應聲,只是負手站在那裏動也不動,從樓梯口轉角又冒出了兩個人,阿靈和點點
,她們看起來平安無事,像是從三樓走下來,或者躲在廁所裡,總之是從走廊盡頭現身,
又接著三先生之後。
離燕臨相當近的房門鎖傳來轉動聲,門打開了。
「王八蛋!你們都去死!」黃春壘在這同時狠狠撞了燕臨一下掙開他,往三先生和阿靈點
點的方向衝,葉慈生決心要攔住他,舉槍同時對後面的人大吼:「你們快跑!」
「唰!」幾道黃影飛過眾人身側貼到房門上,發出濕紙撲上平面的響聲,變化就發生在電
光石火之中,黃春壘停下動作,葉慈生的槍口正抵著他胸口,他不像燕臨槍法不錯,想著
若威嚇不成就貼著打他手腳,但飛過兩人的黃影讓葉慈生也愣住了。
砰的一聲房門又關上,不僅是關上,門框上還被黃符密密地圍繞一圈封印完全,不知何時
出現的眾多符紙,無法解釋的手法。
一道血絲從黃春壘臉頰上被擦過的小傷口流出,他看著仍然面無表情的三先生,眼神有了
畏懼。
三先生一手虛懸在空中,另一手仍藏在身後,點點和阿靈則看好戲般從轉角掩蔽物中露出
兩張臉。
「住手吧。」他又重複一次,對象是黃春壘。
「憑什麼!」黃春壘雖然因目睹三先生的飛符封印而驚詫,但聽聞此語仍是震怒地反駁。
「以活人養屍,倒行逆施,必惹天怒。」三先生始終藏在腰後的右手終於拿出來,掌心托
著一個饅頭大小的迷你土甕,上頭以泥草封蓋,甕身上環著麻繩。
「你什麼時候……還給我!」黃春壘見他手裡竟握有那物,一時不顧葉慈生還以槍抵著他
就要撲上去搶,但三先生手掌微翻似要讓土甕落地摔破,黃春壘立刻慌了,無視葉慈生和
燕臨都聯合來抓著自己,竟然對三先生跪地求饒。
「不!別摔它,求求你別動那個甕!」
「這是哥哥在三樓的保險箱找到的,壞人的弱點喔!」阿靈見情況似乎暫時獲得控制,膽
大牽著點點走近道士兄長笑嘻嘻地補充。
「甕裡裝著什麼?」問出這話的是燕臨,他對三先生的來歷和實力都有不小的興趣。
三先生瞟了一眼黃春壘,像是要元凶自行交代。
黃春壘見無法再隱瞞,燕臨的暴力逼供沒讓他鬆口吐漏刻意避提的關鍵事實,但三先生一
發現那小小的怪異土甕,卻像是捏住他心肝般,讓黃春壘頓失意氣,只得頹軟在地隨對方
擺布。
即使燕臨和葉慈生這些年來經歷過無數靈異祟亂,目睹人及非人等諸多怪物,直接或間接
得知各式各樣令人心碎的悲劇,黃春壘招認內容還是他們畢生所聞中數一數二的恐怖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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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RK BY 林賾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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