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羈魂 第十章 (下)

作者egozentriker (林賾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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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創作] 羈魂第十章 (下)

時間Sun Feb 21 18:23:58 2010

阿靈垂下雙腿靜靜坐著，低著頭，髮絲遮垂在臉孔旁，腳尖剛好懸在水面上，白貓帶著不若先前強烈的幽光，卻依稀流露出守護阿靈等待他們到來的意味。一行人連忙再移動到發現阿靈的位置，但不管怎麼呼喚，她還是不曾回頭，最後由燕臨和葉慈生一人下水預備，另一個跨跳到阿靈坐著的石頭上，將她半扶半抱移到了石台。「阿靈？」葉慈生憂心地發現她臉上失去所有表情，像是空殼子似，無論如何呼喚也沒有反應。「她怎麼了？」三先生趨向前，攬著妹妹的肩膀擁抱一下，復又放開，轉身看著眾人。「舍妹已經對這座山的主人還願了，她會好起來，無須擔心。」「什麼意思？」燕臨追問，他敏感地往山巔望去，但他真正想看的景象似乎被其他山頭與林木遮掩著，無法洞見端倪，但他就是知道，不管那是什麼，已經發生了，無從阻擋。「這座山在尋找祭品，這位就是使者。」三先生看了一眼不知何時已跳到對岸，仍用無法忽視的眼神注視過來的白貓。「祭品，通常都是外來者。」「難道這就是你說大家都有危險的意思？」葉慈生追問，他一直以為三先生指的是黃春壘即將行兇或當時未料到的殭屍肆虐。三先生點了點頭。「剩下的稍後再論，我必須開始工作了。」道士確保他的妹妹靠著一處石頭能安穩地坐好休息，順了順阿靈額側亂髮，從這些細微的小動作，葉慈生可以感覺出，這位罕有表露感情的年輕道士，卻是真心疼惜也信賴他的妹妹。三先生先至溪邊掬水漱口並淨了手臉，然後回到石台上，雙手垂於身側閉目昂首靜立不動，半晌維持原來的姿勢張開雙眼注視著天際，每一個步驟在他做來都有著莊嚴的份量，竟無人出聲說話打斷眼前的神異氣氛。接著道士從口袋中拿出一段只手掌長的香枝點燃，單膝跪下置於面前的石台微凸起處，接著雙手持雞蛋大小的物品靠於唇邊，燕臨和葉慈生還搞不清楚他打算做什麼前，一段弱起漸亮的旋律揚了起來，初聽以為是風聲或口哨，慢慢才變得清晰。古雅而憂傷的調子，眾人平生所未聞，程紹元和點點也翹首傾聽，那從三先生唇畔玉塤傳出的音樂，簡單卻深遠地混入了萬籟中。頭頂傳來振翼聲，燕臨聞聲抬頭，空中竟出現巨大黑影徘徊，在已趨明亮淡色的雲彩下頗為顯眼，絕非一般鳥類，因其翼輻目測至少超過兩公尺，那異物盤旋十來圈，不見下降之勢，卻拋落一枚細枝，逕自又飛走了。怪鳥或許就是點點曾提過，與娜基亞烏一夥的怪異，燕臨想，看來他們這次打從一開始就被設計了，沒有選擇餘地，在那間民宿裡會合，並且一路被驅趕到了這處溪谷。「結果，我的努力還是比不上『天意』嗎？」燕臨自嘲地說。他能感覺出來，道士口中不能說的存在不知因何心血來潮，就把燕臨和葉慈生給招來這處他苦心尋覓十年仍未能順利發現的正確處所，恐怕三先生兄妹也是被類似的神秘意志誘入山中。到最後依舊不是靠自己的能力找到程紹元，並且帶他脫離險境，這也表示燕臨當初的決定和犧牲，莽撞之外實無真正用處，只是他的一廂情願。但是，燕臨願意接受現實，甚至去感謝這個僥倖，只要找到人，如何發現並非重點。道士結束了儀式朝燕臨走來，將手中接住的嫩枝遞給他。「這是山的主人派使者賞給你的佳物，謝你對祂想送出的人類孩子不離不棄地追尋來此。」三先生交付的嫩枝上生四五片碧綠可愛的葉子，生氣盎然。「現於此處並水嚼碎葉片服下，於你大有好處。」燕臨抬眼看著三先生，並未出現欣喜承恩的表情，仍是一貫警戒地瞄視回去。「不吃又如何？」「亦無妨，只是保持現狀。」三先生目光對了回去，平平地回答。「燕臨！機會難得！你試看看吧！」葉慈生趕緊鼓吹他，畢竟這是來自山神賞賜的草藥，一夜的經歷也不由得他們不信，既然如此，一定是能對燕臨有幫助的東西。「倘若我讓給程紹元使用，他會好嗎？」「此物無干他人，是為你而留，也只對你作效而已。」三先生說著話同時，一道旋風捲起燃香的香氣溜轉過眾人鼻尖。「燕臨！拜託你這次就為了自己好，不要再拒絕了！三先生不是說到做到，我們找到人還活著逃出來了嗎？他何必選在這時候害你？」葉慈生苦口婆心地勸他，實因他這幾年看下來，燕臨現在給他的感覺一直都很不好！燕臨緊握住嫩枝，咬牙沉思一陣，毅然拿著綠葉走向水邊，背對眾人服食。葉慈生才正欣慰友人終於開竅肯聽人說話，岸邊的孤僻身影猛然不穩似要跌入水中，驚險地穩住，卻歪倒在一旁，情況相當不對勁。「喂！你怎麼了？」葉慈生連忙追過去扶起他，才發現燕臨漲紅了臉，表情扭曲似乎正忍受極大的痛苦。「走……開！」而他竟還揮手推開葉慈生，壓著肚子跌跌撞撞往無人方向走，葉慈生張口結舌，下意識回望三先生，但後者見到這樣的發展卻毫不驚訝。他該相信對方嗎？之前也以為阿靈消失了，但是三先生說不管，最後阿靈反而先回到前面等著他們，現在燕臨的反應也是類似的意思？葉慈生心焦如焚，卻必須耐住性子靜觀其變。走出沒幾步，那只要還有口氣在總是會站起來逞強的友人卻忽然跪倒，雙掌據地撕心裂肺地大嘔起來，葉慈生看得連自己都難過，連忙跑過去扶著他，卻也見到駭人的畫面。燕臨吐得滿眼紅絲，幾乎無法呼吸，連唾液都微微滲著血，才終於嘔出令他痛苦非常的東西，一條細長的，像是女人黑髮的物體混在嘔吐物裡，先是幾乎看不出來地盤捲著，忽然像蛇一樣游動起來企圖逃逸。抓住肩膀以免仍在大口喘氣無力的燕臨栽倒的葉慈生，順著他的角度看得一清二楚，嚇得連血液都要結冰，他是看過一些恐怖的怪物，但是就潛伏在燕臨身體裡還會動的黑絲小蟲？葉慈生感到前所未有的悸佈。不是蟲子的外表，而是它竟然在友人體內寄生了這麼久，這件事實所代表的涵義。為實際發生在燕臨身上的遭遇感到恐懼，再為他從未預期的細節和理解，卻一直存在這男人身上的痛苦而悲傷，葉慈生終於懂了，燕臨為何會憤怒到想殺人，甚至連鬼都殺，段玉梅和她串通的惡鬼一黨，竟然對燕臨做了這麼多殘酷的事，它們到底還想怎樣？那蟲子要跑了，葉慈生本能知道不能去碰觸，但也不想就這樣放過那條小怪物。怎麼辦？要抓住或者踩死？地上皆是堅硬石質，黑絲蟲遊走了一段距離，似要尋找孔隙好藏匿起來，卻來不及覓得退路，三先生已經跟上，他豎起劍指垂向黑絲蟲，蟲身蓬的一聲竄出青火，燒得那妖蟲冒出貓叫似的怪聲，轉眼連灰屑都不剩下。所有人都呆呆望著毫無預警出手的三先生，以及詭譎髮蟲消失的地方，直到三先生的嗓音再度劃破寂靜。「這樣一來，詛咒就算是除盡了，葉慈生，回去後要看緊燕臨，閉戶不出好好休息，他的氣亂了這麼多年，要恢復正常，一場大病免不了。」回憶當時情景，葉慈生是真心誠意覺得三先生很可怕，因他還是用喝茶寒暄的語氣這樣囑咐葉慈生如何安排後續處置，簡直具備天眼通，未卜先知後來的燕臨有多麼難搞。「葉慈生……放開我……」燕臨額頭上滿是冷汗，馬上就開始不合作運動。「你省省力吧，我們還要趕路到有人的地方求救呢！」葉慈生看著長滿芒草和野牽牛爬藤的亂石溪谷，大大嘆了口氣說。「你難道沒聽見？」燕臨加重語氣詢問。濺水聲愈來愈清晰，彷彿有個人正狂亂地在溪水間快走，並且極迫切地朝他們接近，但此溪水流湍急，有些地方深處及腰，又豈是凡人可以隨意奔跑其中？「哪裡？這邊除了我們以外沒有別人。」葉慈生東張西望，確定這條溪沿岸都是荒蕪不見人煙的風景。但是，燕臨張著被汗水模糊的眼，卻是看見了，淙淙流過的溪水，外表看似平靜悠閒，卻有一團空氣凝結成塊，逐漸顯形踐水而來，而葉慈生還傻愣地站在原地望著錯誤方向。突然間，那人影更清晰了，揮舞著柴刀，渾身狼狽地朝兩人衝過來，燕臨用最後殘餘不多的力氣推開葉慈生，自己也順勢跌倒閃開，柴刀砍在石地上，留下一線白痕。「誰！」葉慈生仍看不見，但也清楚地感受到身邊有個人影存在。「快跑！」燕臨抬起頭看著那個殘缺不全的「人」，少了下半邊臉，脫臼手的手披著破布般的血衣，露出被啃咬到能看見白骨的手臂，連同脖子和肩膀一帶都是血肉模糊。「是黃春壘！」連這裡都追來了？燕臨來不及細想，就要拔刀應戰，這才發現一直被他拿來披荊斬棘的開路短刀，方才沒收好就放在一邊，此時附近可以作為抵擋的武器毫無半件。「他到底是什麼？」葉慈生大叫，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燕臨被看不見的敵人攻擊。一道紅影伴隨著讓葉慈生頭皮發麻的冷風穿過他身側，用某種看不出運動方式的速度貼向了燕臨的方向，葉慈生知道他不是第一次遇見這影子，方才在迷霧裡也是同樣的東西一度靠近過自己！被殭屍吃了嗎？即使如此仍陰魂不散？燕臨無畏地注視著已化為鬼仍堅持找自己索命的黃春壘，這發瘋的獄卒最後末路必須在此終結，他不容許黃春壘死後還恣意妄為！ -- ＿＿＿＿＿＿＿＿＿＿＿＿＿＿＿＿＿＿＿＿｜｜｜風暴荒野 http://blog.yam.com/heide ｜｜｜ WORK BY 林賾流｜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22.124.13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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