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loleas (橘 蕁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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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創作] 夏夜之魘 夜魅 3
時間Sat Oct 9 09:37:50 2010
血紅色,整片的血紅色!大片大片的豔紅在眼前開展,而我試著將視線聚焦,卻被那
刺目的顏色嚇得轉開頭。或者說,我想轉開頭,卻發現動彈不得而身不由己。
過了幾秒,我才發覺自己又被困在不屬於自己的身體裡,被迫與那人的視線一同看向
遠處。眼角餘光映入眼中的是朱紅色的和服,而那色澤不同於地上的紅色,而是帶點
橙。
我,或者我所棲息的女子,再次端詳地面的血跡,而那透出暗紅的不祥污跡讓我恐懼
不已,同時感受著女子同樣不由自主的焦躁。
紅姝,我想著這名字,而女子動作略微一頓,卻仍俯身向那滿地的血色。
耳邊傳來低語,而女子回頭。在她的視野中我看見另個人,卻是名為稻禾、長得和長
大的幼秧相似的男子。他仍舊穿得一身白,頂著奇怪的黑色帽子,而此時他臉上沒有
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憂慮。
為什麼稻禾看起來這樣憂愁?看著那樣的擔憂,我彷彿心臟也被一隻爪子抓住、緊緊
地糾結。而他們交頭接耳地低語,所說大多為我聽不明白的日文,偶爾抓住一兩個單
詞卻讓我更加心驚膽跳。
死にます、さんこ、しっどないと……
死、三個、子夜……
而最後一個詞讓我豎起了耳朵──夜魅。
這是紅姝在上個夢告訴我的事,而這回她又提到了。我幾乎是緊張地等待著他們接下
來的對話,但他們卻沒再開口,只轉頭望向那地上的一片紅。而紅姝腦海中似乎轉著
千萬縷思緒,我彷彿碰觸得到又彷彿摸不著,只覺那紛亂的想法從我身邊溜過去,就
像是水底的魚從腳邊滑過。
偶爾瞄到一兩個影像,卻只讓我更加恐慌──那是零碎的黑色霧、零碎的恐懼,帶著
死亡的臭氣,就如同我從眼前的紅色所感覺到。
夜魅。
我想著這個詞,只覺得更加迷惘,最後那凌亂的思緒就像海潮般淹過我,而我忍不住
地閉上眼睛。
就像在水中漂浮著,直到水靜的時候,我才將視線睜開一線,而眼前又是那扇窗,但
窗外的櫻花已然落盡,而生了滿樹的綠葉。有些遺憾地我望著那櫻花樹,懷念著上個
夢境的粉色,而看著它的同時我注意到窗外已然昏暗,又到了入夜的時分。
幼秧……我在心裡搖了搖頭,不對,是稻禾。他正看著窗外,而外頭黑抹抹的,什麼
都沒有,連夜晚的霧氣都未穿窗而入。
而紅姝,我躲在她的裡面的女子,彷彿也和他同樣憂愁。我感覺她嘴角微繃、臉上沒
有半點笑意,而她同樣望著窗外。
就好像鳥籠裡的鳥兒──我思索著自己的處境,我棲息在她裡面,透過紅姝的眼睛往
外看,而我能動。但我的動作就像鳥兒的動作無法搖晃固定住的籠子一樣,也沒辦法
影響紅姝。
但好奇心讓我一點都不介意,只隨著她一起看著窗外。夜魅,那究竟是什麼?為什麼
讓他們這樣擔憂;為什麼和那大片的,可怖的血色相關?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彷
彿那窗子能給我答案。
不知道究竟等了多久,而紅姝就像是變成了假人一樣動也不動。當我等得有些瞌睡的
時候,窗外突然響起薄弱的嗡嗡震動,那聲音就像是在耳邊響著的音叉,而我注意到
紅姝總算動了,而她的視線仍舊對準了窗外,但我隨著她看去,外頭一樣黑,什麼都
沒有。
一樣黑……我端詳著那黑暗,然後發覺此時外頭黑的有些奇異。
一點光都沒有,就像是天空和樹都被影子給吞吃。而那窗外的震動越來越明顯,這回
窗戶輕輕地晃了,和震動不相符的是它晃得很輕、很微弱,但我不由得想起上次狗兒
的時候──那時的窗戶動也不動。
這次窗戶居然動了!我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而紅姝和稻禾同時起身,窗外有什麼動
著,但動著的似乎是影子。那影子隨著震動而晃蕩,而我無法克制地發抖,在紅姝的
裡面發抖。
而她自然是感覺不到我的恐懼,就如同前幾次她感覺不到我一樣。只覺紅姝起身,往
窗邊靠近,而窗外的震動越發明顯,窗戶撞著木框發出了細微的碰撞聲。
窗外的景物變得有些詭異,明明就是一片黑,我卻彷彿看見整片的黑色中又浮突出黑
色的物體。而那黑色像是吞噬了所有的光,在它週遭連一點光都不剩,僅僅望著它就
感到徹骨的疲倦,而它正緩緩往窗戶而來。
這次黑色霧的形狀不是爪子、也不是狗,而是什麼?我望著那影子中的影子,迷惑地
想著,卻弄不明白。但不等我搞清楚它究竟是什麼,那東西已然摸上了窗戶。而窗緣
被它碰觸到的所在就像是發了霉,來自黑色物體的黑色霧氣緩緩侵蝕著白色的牆,而
碰到它的牆面就像是被腐蝕一般,枯萎破碎。
我張口看著它,無比地恐懼,想逃卻被困在紅姝之內。而她彷彿也微微顫抖,那樣的
存在同樣令她恐懼,但她沒有後退,反而拉起稻禾的手,同時往窗邊邁步。
我看著那黑色的,流動的影子,只覺眼淚都要掉了下來──若是我自己的身體,我一
定大哭出聲,但現下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紅姝靠近那巨大的影子怪物。
血的味道。
一陣怪風颳到紅姝的臉上,我也同時聞到風裡夾雜著的,帶著乾涸的、詭異的,有點
腐敗的血的臭味,然而那氣味更接近死亡。但紅姝動也不動,只拉著稻禾的手,定定
地望著那膨脹的,向窗戶內部擠入的怪物,但它似乎受到了某種阻礙。
女子低下頭,而我從她的眼中看見窗戶邊栓著麻繩,而淺色麻繩上繫著白色的紙穗,
此時在幽暗中那成列的紙穗透出或乳白或朱紅的光芒。那是由他們兩人設下的結界,
但那光輝在這樣的黑暗壓迫之下顯得黯淡,幾乎無法辨明。
繃。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那聲音細小,但紅姝猛地轉過頭,彷彿那是個很大的聲音,而
稻禾也同樣看向她。而當她再次轉過頭看向窗邊時,我才終於注意到方才看見的結界
斷了一根,那滑落的麻繩上的光芒逐漸褪去,而紅姝和稻禾做出和上個夢相似的動作
,招來了紅色和銀色的光。
這回的光亮比上次更為明亮,但相對於那更為巨大,連形體都沒有的黑暗而言,彷彿
有些吃力。當光網將之包覆的時候,我更感覺如此,上回看來力量充盈的光網此時卻
彷彿薄弱,而那膨脹的影子似乎正啃食著光網。
我望著那影子幾乎不敢呼吸,而最後它總算在一陣劇顫後緩緩縮小,像是氣球破掉般
逸出大股的黑霧,而最後它消失無蹤,外頭的月光又再次灑落。這次沒有小黑狗,也
沒有別的鬼靈出現。
白衣的稻禾轉過頭來,彷彿鬆了口氣,眼中卻沒有笑容,反帶著疲倦。而紅姝同樣面
色凝重,什麼也沒說。
「よん……」稻禾低語著,而我聽見他輕聲說著四。
四……但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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