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狩人 第一部 潮雲夢 卷之六‧無風夜色糾結難分 (1)
作者：游素蘭
出處：http://heathtasia.pixnet.net/blog/category/list/1383992
我不確定……
你是否能聽見黑暗的語言，
與光亮的希冀？
儘管你早已充滿憤怒，
充滿絕望，
你依然找到了我的跟前，
來尋找這一切的謎底……
◆一◆預期之外的會面‧
潮岸冷濤
四周的一切，在黑暗之中終於漸漸縮小，漸去漸遠，而黑暗如同巨爪，緩緩罩上了
潮雲。
長長黑潮一般的髮浪一波一波地淹入海潮，今夜……是個沒有月光的夜晚。
走在無顏無色的海岸邊，孤寂漫步的龍太子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黑暗與潮聲中模糊
不定。
輕嘆一息，他將思緒遠遠拋入夜空，接著身形也跟著帶入，而夜空之中卻有些東西
一邊躲避著他，一邊追蹤著他，在他靠近時便隱匿了身形。
『啊……它們找到我了……』
微微苦笑，龍太子頤首，看著充滿雲氣的夜空。
離開大海，仰升衝上上雲端。他一直有技巧地閃躲著那些可能危害他的意念，然而
，還是被找到了。
潮雲明白，這些散播於人界的──具有殺傷力的意念正在尋找著他，而那些意念來
源，很有可能是來自於當時突破時空所傷及的無辜生命。
那些遭池魚之殃而死去的生靈化為死靈、形成人界裡的鬼靈。它們變質、易形，並
且相互融合成為一個集體意識，遺留在人世，再無歸屬。
化為風迴旋在空中的潮雲，在夜空之中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那些死靈所化成的意念，與空氣結合、與天地靈氣相謀合，形成一股強勁的破壞力
。
它們飄蕩在人世，遇到了什麼便摧毀什麼。
潮雲於空中化為龍的外形。化為龍，他便能凌駕雲颺，追逐星子，呼喚雷電，因此
，或許能夠閃躲遠古鬼靈所形成的集體意識。
然而，龍的力量過於全能，沒有受傷的權力。
鬼靈的意念在空中追逐著龍王太子，潮雲的身上盡是夜的顏色，同時又充滿著海潮
濕潤閃耀的圓瑩。
高空寒凍的冷風無法凝結龍身上火一般的血脈，他飛躍於風的最前端，而緊追著的
鬼靈之風也絲毫不肯放棄。
遠端的雲層裡有著閃電與震耳欲聾的雷鳴聲，他往更高的天空飛去，直到眼前的大
地漸成圓弧。
鬼靈的意念追逐著他，飛行而過的軌跡在地球的周身形成一條長長的雲帶。
那充滿仇恨的意念緩緩地化為擬態，模擬著潮雲的形象飛行。
潮雲知道，這是具有思考能力與擁有真正的破壞力的存在，它們能以這個人界的各
種東西形塑自身的形象。
一股突然而來的力量朝著潮雲直衝而去，四周原本已經退開的雲氣，因為這股力量
退得更遠，潮雲翻動長長的身軀，優雅地閃過這一擊。
幾乎在同時，他感覺到有個精靈體出現在這個空間，那道沒有擊中潮雲的仇恨意念
如長矛一般直直朝前而去……
夜空裡有流動的霧氣，因為這附近的雲帶剛形成了一個高壓環流，因此雲的流動顯
得喘急。
『雲氣又變化了，好好玩喔！』
靈幻界的變化不大，雲彩美麗而略顯單調，因此在這種氣候變化的時空之中玩耍，
對伊沙卡來說，是一種有趣的冒險。
展翅在人界的高空飛行是伊沙卡最喜歡的活動之一，人界的風與靈幻界完同，帶了
點刺骨的刺激。
『該回去了，再不回去，肯定被禁足……』
伊沙卡喃喃自語。
原本，他正盡情地享受著雲層的美麗，銳利的感知力察覺到有強大的靈力靠近，正
在猜測自己將會遇到誰？
不過，伊沙卡沒有想到，在空中飛行會遇到這樣的事──
仇恨意念的長矛射中正在飛行的他，他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恨意與仇怨遮天蔽地，
藉著穿透他的身體而流入他的血液之中。
冷冽而銳利的意念侵蝕著伊沙卡的身體與意識，他自高空墜落……
當潮雲發現前方有精靈遭到池魚之殃、被鬼靈意念傷到之時，伊沙卡正在墜落，因
此龍太子加快速度追了過去。
然而，他發現自己身上那閃耀著綠光、銳利的鱗片可能會傷到伊沙卡，因此潮雲在
飛行之中變回人形，自空中接過伊沙卡，然後朝著地面俯衝而下，一方面躲避著鬼靈的
攻擊意念。
穿過了厚厚的雲層，底下佈滿著與雲層上方類似的繁星，人世的人工之光模擬著天
上的星羅棋佈，人造之光幾乎點亮每一個角落。
潮雲抱著昏迷的伊沙卡，快速地飛越了整個夜空，一邊閃避著鬼靈意念，一邊尋找
落腳之處，在一隅黑暗的海邊岩洞前降落。
運用身上只有龍族精靈才具備的神力，潮雲在岩洞前佈下結界。
伊沙卡醒過來，第一個感覺便是右肩傳來的痛楚。
『啊……』
不自主地呻吟一聲，定睛一看，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充滿著海潮聲的黑暗洞穴裡。
他緩緩坐起身來，自己身上被鬼靈意念所燒灼的衣服凌亂不堪，但是有件織繡著美
麗花紋的細緻外衫長袍罩著他，而另一件厚一點的裡襯則鋪在地上。
傷口，似乎被處理包紮過了。
另一頭傳來若隱若現的海潮聲，因此他研判自己離洞口可能有一段距離。
『怎麼回事啊？』
受傷的前事還模模糊糊的，一方面感覺到身體的疼痛，一方面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
似有火燄在燃燒，彷彿血管裡流的不是血液而是火燄一般。
正在狐疑，伊沙卡聽見一聲話語自黑暗中傳出來：
『你被遠古鬼靈所形成的意識體傷到了，現在感覺如何？』
嚇了一跳，倏地轉身朝著聲音來源望去，伊沙卡看見一個人影逐漸在黑暗之中形成
優雅的輪廓。
潮雲自岩洞深處走出來，他的黑色長髮與岩石融在一起，卻令他的臉色看起來更為
蒼白。
他的手上提著一只精工的雙耳瓷瓶與一個杯子，瓷瓶似乎盛了半滿的清水，拿起來
沉沉地。
『你剛剛說……我怎麼了？』
『你被形成千萬年的惡念所入侵，我得用點自己的血，在你的筋脈之中熾燃那些惡
念。現在，你一定覺得全身好像火在燒吧？』
『嗯……怪難受的……』
精靈能識得精靈，伊沙卡當下便知道眼前的人與自己一樣，同屬於靈幻界的居民，
但是卻不知道他是屬於哪一個國度的？
『請問，是閣下救了我嗎？』
伊沙卡抓著那件漂亮外衫長袍，緩緩地站起來，看著來者。
潮雲的表情既不冷也不熱，帶著不具涵意的微笑，走到跟前，說：
『算是我救你的沒錯，但是，你會受到攻擊也可以說是被所我害。那些鬼靈意識體
要殺的是我，我閃避了，卻波及到你了。』
看著眼前說話的人，伊沙卡微蹙著眉，雙眼透露出疑問。
潮雲的聲音細緻好聽，然而蘊含著深海一般深沉的共震，如搖曳生姿的波濤，卻又
沉穩輕柔……
『……閣下是海的精靈？』
『是的。』
將倒滿八分的清水送到伊沙卡面前，潮雲接著說：
『這是龍宮拿出來的清露水，對療傷有點作用，喝一點吧！』
『龍宮？』接過水，伊沙卡再看一眼潮雲，說：
『所以，閣下是龍族的精靈？』
見潮雲沒有回答，伊沙卡接著說：
『──抱歉，我應該先自我介紹的；我是伊沙卡，是天空之王的么兒。』
微微一笑，彷彿一道光降臨在潮雲臉上，他說：
『那麼你更不該對我用敬語，因為你一定比我年長。天空之王也是龍族之一，你是
他的么兒，自然也是龍子。』
『是嗎？』
『隨便找個地方坐下吧，你的傷還沒好……』
潮雲說完，走向一旁自地面突起的岩石，伊沙卡看著在岩石上坐下的潮雲，詫異地
問：
『你怎麼這麼確定我一定比你年長？而且，我不是龍啊！』
動作明顯的停頓了一下，潮雲聳聳肩，輕聲問：
『你不是說──你是天空之王的么兒？天空之王是天空的王者、天空之氣的最高凝
成物，是天空之龍，你是他的么兒，自然是龍啊！』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是我是突變的精靈，靈力不足以凝結成龍體──所以我是
以別的形式凝結成靈體的，而且，我是幾百年前才誕生的，算是初生不久的精靈。』伊
沙卡說。
『原來如此……』
低喃了一句沒有任何含意的回答，坐在岩石上的潮雲停止了動作，就連他長長黑潮
一般的長髮都未動分毫。
看著他身上穿著長長、單薄的內衫長袍，伊沙卡這才想起自己身上披著的、身下坐
著的，應該是對方的外衫與長袍，不覺得有點尷尬。
不過，對方此刻沉靜如岩石，看不出他單調表情下的思緒。
許久，這位神秘的龍族精靈表情略顯舒緩，這才輕嘆一聲，說：
『抱歉，我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這是因為不想連累你。你我萍水相逢，未來也可
能未再有交集，所以，不提也罷。』
『怎麼會呢？知道閣下的名字就會連累我？』
伊沙卡笑起來，忘卻身上的傷所帶來的痛楚，他等著。潮雲則微微抬頭看他，沒有
回答。
轉頭熟悉四周的環境，伊沙卡發現這黝暗洞穴裡的微光，似乎是來自在岩洞四周的
結晶體。
『這是……六方晶系的結晶體？』伊沙卡問。
『對！人類稱它們為石英或是水晶。』
『所以，敖君的龍宮在這附近？』
伊沙卡喃喃自語，而潮雲也沒有接話。
潮雲所使用的相關一切物品，都是他的兄弟或昔日的部下帶來給他的，他已經好久
沒有回龍宮去了。
──故人是否都好呢？──他沒有勇氣去探望他們。
方才，他才自之前棲息的地方拿了清露水與容器──這些東西過來，不過，那是他
藏匿的地方，沒有人知道地點在哪裡。
自人界到自己的世界是非常容易的，因為這個空間的密度十分的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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