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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狩人 第一部 潮雲夢 卷之二‧司左(2)
作者：游素蘭
出處：http://heathtasia.pixnet.net/blog/category/list/1383992
◆二◆右邊的天使？‧
抱歉，我是左邊的
即使是現在，羅伊依然感覺到右邊的肩膀有著沉沉甸甸的壓迫。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幾天前？幾星期前……或是幾個月前？
自從他開始感覺到身邊有些東西慢慢在改變，時間與空間對他而言變得有如濃得化
不開、膠在一起的黏稠物，他費盡每一分力，才能強迫自己移動一點點的腳步。
下了班，他這一個普通不過的新鮮上班族，照往常一樣拖著蹣跚的腳步走回自己狹
小的租處。
打開門鎖一入門，羅伊立即感覺到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的視線不自覺又飄向電話桌上的擺飾──
一個非常古典、東方風味的白色小瓷瓶。
初買回家時，羅伊曾經好奇地將它置放燈下，看見透過光所映照出來隱藏在瓶身的
美麗花紋。
因為好奇，加上從未見識過，因此他花了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時間與心力，查閱了許
多相關資料，他才知道這是中國一種叫做『釉裡繪』的瓷器。
瓷瓶本身質地毫無疑問非常細緻，瓶身薄得幾近透明，能夠在如此薄的磁裡弄上那
些花樣，的確是很難想像。
買到這個小白瓷瓶，想起來也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羅伊自己並不是個風雅的人，更不懂那些東方的古玩，剛從大學畢業，虛晃了一年
到處打零工賺錢，之後才找到現在這一份正職。
那一天同學聚餐，喝了酒，經過中國城──他每天的必經之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
會將那只堆在一個竹簍裡的小瓷瓶帶回家，第二天醒來時，還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買
這玩意兒哩！
那一天起，他一出門便會感覺到右邊的肩膀有股明顯的重壓，不過他不以為意，認
為這只是因為前一天太晚睡所致。
然而，這樣的事卻延續了好幾天、甚至過了幾個月依然如昔，並且有越來越嚴重的
趨勢，是個極惱人的惡性循環──
出門，累；回家，恢復──如此狀況一再的重演。
白天渾渾噩噩的過去了，每天晚上他仍然拖著雙腳回家。
在搭電梯的時候，他甚至都要昏倒在地上了。
知道羅伊的情況，同事取笑他說：
『該不會是被不好的東西給附身了吧？我看你從以前就喜歡到中國城去晃，那邊盡
是些匪夷所思的怪東西。』
『喜歡到中國城去晃？──他根本就住在那附近，要回家還要穿越中國城呢！』
也有篤信此道的女同事，神秘兮兮的跟他說：
『你最近可能帶了不該拿的東西回家，那東西進駐你的居所，在干擾你的生活……』
『右邊肩膀沉重？我看是有東西壓在你的肩膀上。』
『不，歐洲不是有個傳說：右邊的天使掌管死亡……』
同事們冷酷地竟然在一旁開起玩笑了，完全不理會渾身不適的他。
『果然還是學生時代的同學比較有人情味……』
關於同事那些玩笑話與猜測的言語，他全都視為胡扯！
之所以有這個結論的原因是因為，一回家裡，他的心情與精神便整個舒暢起來，這
種情況怎麼會是被不好的東西進駐居處所引起的呢？
況且，先別說現在是科學時代，而他又是知識份子了，他不信教也不信妖魔鬼怪；
不去信那種無法理解的事物，對他而言會比較單純、輕鬆；因此，誰還信右邊的天使、
附身等等那些鬼扯？
不過，此刻他的頭暈狀況與右肩的沉重，可不是什麼科學邏輯能解決、知識份子能
理解的問題。
『是自律神經失調。』
神經科醫生對前來看病的他如此說，不過他開的那些藥並沒有讓羅伊在出門時感到
更舒服。
這樣的情況令他越來越不喜歡上班，但是他又不能隨意曠職，這年代不是身體不舒
服就能請假的，通貨膨脹之後，工作越來越難找了。
今天，還是老闆看他臉色發白、似乎隨時都有暈厥的可能，才要他先回家休息。
走在路上，羅伊覺得自己的腳半浮不著地，全身虛脫，四周的街景有如融解而扭曲
的油畫一般，空氣的冷熱也與他無關……
若非靠著意識力，他早已經倒在地上了。
蹣跚地經過中國城的某個花店時，一名小女孩纏著他對他兜售，要他買下一株半開
的百合花。
『先生！買一朵百合花吧！可以插在花瓶中喔，心情會好起來……』
──花店老闆的女兒嗎？
小女孩約十二歲左右，東方臉，長得非常漂亮、脫俗，羅伊甚至覺得漂亮二字都無
法形容其一二，是那種令人看了就會心情大好的長相。
她身穿著很可愛的唐裝，小女孩墨黑又直長的秀髮一部份在頭上紮個結，兩邊再順
著下來綁成小辮子。臉頰白皙，雙目黝暗卻晶瑩剔透。
為什麼他腦中會突然想起家裡的小瓷瓶呢？
羅伊的病容擠出微笑，他掏出錢買了那一株花時，突然想到──一株百合，這不正
好非常適合他的小瓷瓶嗎？
一如往常，回到家之後，身體各種不適的狀況解除了，精神果真的好了起來，彷彿
家裡有個守護神在守護他似的。
將白色小瓷瓶放到茶几上，羅伊很快地往瓷瓶倒了一些水，將花插上去。
突然之間，空氣之中飄散著一縷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馨香──這不會是錯覺吧？羅
伊感覺到心中充滿著他所無法理解的舒暢與喜悅。
此時，窗子外傳來敲擊聲，將羅伊自神遊的狀態打醒過來。
一個身穿橄欖綠色背心、越野長褲、軍靴的年輕男人，以極醜又危險的姿勢攀在他
的窗外。
『嗚哇──你？』
『喂！先別慘叫，讓我進去再說吧！』窗外的男人如此說。
開什麼玩笑？
這個掛在窗外的年輕男子俊秀異常，非常明顯的東方臉孔，五官細緻、眉清目秀，
但是橫眉豎眼著，一臉肅殺之氣。手上若再拿一柄衝鋒槍的話，就跟恐怖份子差不多了
，怎麼可以讓他進來？
羅伊自沙發上跳起來，指著窗外的年輕人，慌張的叫道：
『你你……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攀在我的窗前？這裡是──這裡是十二樓啊！』
最後一句話還因慌張而有點岔氣。
這個人是怎麼攀在十二樓沒有陽台的窗外的？若說是為了偷東西，這樣爬也太冒險
了吧？
窗外的年輕人聽了，略為生氣的說：
『很好，你也知道你住的是十二樓嗎？那還好意思讓我掛在這裡吹涼風？快點讓我
進去啊！』
『你、你是什麼人？要幹什麼？』
『你先讓我進去，我會跟你詳細解說的嘛！那麼囉嗦幹嘛？』
喘了一口氣，窗外的年輕美男子又說：
『快點！我的手攀在窗緣上很酸哩！快說「請左恆舟進來」，我就可以大大方方進
去了。』
開什麼玩笑？這個人難道不是恐怖份子，而是個精神病？
正當羅伊慌亂的要打電話報警的時候，突然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敲擊著他另一面牆
的窗子，他嚇得摔掉了手中的電話。
玻璃窗應聲被擊碎，一個陌生的身影隨著黑色的霧氣飄搖進來。
室內的燈光閃爍著火花，活脫脫像是電影裡鬼怪要出現時的畫面，而羅伊卻在慌張
之中注意到角落的小瓷瓶展露出青白色的光華。
他無暇細細思考，大吼：
『你……裝模作樣的要我請你進來──你果然是恐怖份子！竟然敲破我的窗子……
我要報警！』
羅伊朝著黑影大罵，卻自另一邊傳來左恆舟抗議的聲音。
『喂喂喂！你可別搞錯啦！看清楚一點，我的手哪有那麼長啊？還能繞到另一頭敲
破你的窗戶？我是妖怪喔？──誰叫你不趕快讓我進去？活該！你早點讓我進去，就不
必犧牲一扇窗子啦！你這個笨蛋！』
年輕人一逮住機會便不斷的抱怨。
羅伊轉頭，自稱左恆舟的年輕人果然還掛在窗外，他倏地轉回去，看見飄入屋內的
黑霧中的人影……
不，那並不能稱為人影，只是外型像人而已。
那似人似魔的生物持續地散播出黑霧，羅伊被淡淡的霧氣侵襲，陡然劇咳起來。他
感覺到五臟六腑都要燃燒一般的難受，雙臂圈住自己的身體猛咳。
左恆舟大叫：
『快點請我進去啊！快說「請左恆舟進來」呀──你這笨蛋！我可以救你啊──』
『咳咳……你……我……我請……左恆舟進來……』
低聲地，邊咳邊唸，羅伊一唸完便倒在地上，他瞥見自稱左恆舟的年輕人全身散發
出青光，以羅伊所無法解釋的動作，越過窗子進到屋內。
他的舉動明顯的引起一陣空氣的漩嵐。
『好啊！追「淨瓶」追到這裡？──看我怎麼料理你！』
年輕人對著黑霧嗆道。他的右手突然出現一柄長槍，朝著魔物開槍。
自長槍之內激射出雷射光似的光刃，瞬間將魔物擊散成黑霧，年輕人又開了數槍，
一邊張狂的哈哈大笑，連房間內的沙發跟地毯都可以感受到那股震盪。
光自槍管散開後，形成流動的光箭，以左恆舟為中心，呈螺旋方向激射飄散在屋內
四周的黑霧。
這個人果然是恐怖份子！天啊！他在破壞他的房屋……
羅伊心疼著他可憐的租屋──
『……右邊的天使……』
──右邊的天使，掌管死亡的天使來要他的命了！
沒想到那名年輕人在忙碌之中，還能聽見羅伊昏迷前的喃喃自語，隨即以不屑的口
吻說：
『什麼右邊的？剛才不是報過名字了嗎？還報了兩次。我是左邊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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