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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想篇：告別
作者：badend608 (賴小智)
出處：http://www.wretch.cc/blog/badend608
隔著一扇小小的玻璃窗，沒有磅礡的配樂，只有房間裡老舊電風扇的嗡嗡聲，以及妳不
時傳來愉悅的輕笑。被拉的悠長的影子隨著妳優美的躍舞動，旋轉揮灑的晶瑩汗水，還
有彷彿快溶化在夕陽裡似的笑容，交織成我永遠無法忘懷的美麗光景。
窗裡窗外，屬於兩個女孩的友情。
.......
「快點快點啦!」我拖著世揚快步往前走，旁邊似乎有人在偷笑，一個高大男人被嬌小
女孩拖著走的畫面的確是有點怪，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
「等等趕不上我一定敲爆你的頭!」
今天是我最好的朋友重要的日子，這是她努力好久才得來的機會，我可不能缺席!
「我說予蘋......幹麻那麼急阿?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先吃點東西
再進去阿。我好餓，等等裡面又禁帶外食耶。」
世揚是我高中時交的男朋友，我們一路走來感情還算穩定。我第一次遇見他是在籃球場
，他雖然長的很高大，但球技實在不怎麼樣。我也因此對這個大男孩留下一點印象。後
來發生了很多事，我們還在一起了，真要說喜歡他哪裡，應該是他溫吞的個性吧。
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我對他凡事慢慢來的想法真的是殺很大。
沒注意到我臉色難看，世揚又接著說:「而且又不用搶位子......那麼急做什麼哩?」
「哩個頭!今天可是雨涵第一次正式上台耶，先進去等才能表現對她的支持阿!快點走啦
!」
我和世揚提早了半個小時進場，我不理會他不斷投射過來的「我肚子好餓」光波，自顧
自的想像著、期待著待會兒雨涵的演出。
在主持人的宣告後，表演正式開始。
舞者在台上穿梭舞動著，我的眼光也隨著舞者不斷游移，尋找雨涵的身影。
可是......
「到底怎麼回事，剛剛在台上跳的根本沒有雨涵阿!」
我不懂跳舞，所以不知道剛剛台上到底跳的如何，心思也沒放在那上面，因為在台上的
舞者裡，我找不到雨涵的身影。
散場後，我納悶的向工作人員詢問原因，卻問不出個所以然。
打她手機也沒人接，正當我煩惱的時候電話響起了，
她人在醫院。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世揚則在一旁詢問醫生詳細情形。
醫生說，雨涵的傷勢相當嚴重，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晚，被人攻擊的。
她全身有多處嚴重骨折，頭部受到重擊大量出血，脊椎的傷嚴重到可能沒辦法再站起來
.......
為什麼?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現在雨涵不是應該在台上接受大家的掌聲和獻花嗎?這個醫生在胡說八道什麼?
「你在開玩笑?」
醫生嚴肅的看著原本一言不發的我，「小姐，你的朋友現在正處於最危險的時候......
」
「你在開玩笑?」我歇斯底里的大聲怒吼:「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她怎麼會沒事跑到路邊
全身傷痕累累的躺著?她應該在舞台上!在舞台上!不是在這種鬼地方躺著!」
世揚連忙摟住我，「予蘋別這樣，你先聽醫生說完，不要激動。」
「你放開我啦!什麼醫生?他在騙人你看不出來嗎?我們快點回去找雨涵啦!她現在一定在
舞臺上等我們獻花給她，她在等我們獻花給她......」
我說不出話來，喉嚨好像有一塊東西卡在那裡，看著醫生沉重的表情，我知道他不是開
玩笑，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感覺到世揚摟的更緊了些，我的淚水就這麼決堤而出。
小時候，我的身體很差，經常臥病在床，由本來是小學老師的媽媽在家教學，也沒有相
同年紀的朋友。
我的房間有一扇小小的對外窗，就在我的床旁邊，我只要坐起身子就能看到家裡種了些
花花草草的後院。而附近小朋友的嬉戲聲總會翻過圍牆穿過窗戶傳進我的耳裡。我好羨
慕他們。
有一天我吃完午餐和藥，正躺著休息時，窗戶突然發出「碰」好大的一聲，我坐起身子
，看見一顆小球在地上滾阿滾阿滾的，看來剛剛這顆球撞到了窗沿，所以才發出那麼大
的聲音。
「欸，球飛進去了啦!怎麼辦?」這是一個我時常聽到的聲音，是叫做阿和的小男生，常
在這附近玩，好像是附近的孩子王，但我沒看過他本人。
「叫女生去撿啦，又不是我們弄進去的，而且這家的阿姨很兇耶，聽說她在裡面養了一
隻會吃人的鬼喔......」另一個小男孩的聲音說著。
說我是鬼，還會吃人?我火氣一下子上來了，裝出沙啞的聲音說:「是哪個頑皮的小鬼把
球丟進來啊?等等我要出去把他吃掉!」
「鬼阿!」
聽到外頭的小孩一聲慘叫，似乎分頭跑走了，我在床上笑的人仰馬翻後又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哪有那麼遜的鬼阿?」一個女孩的聲音說著，我嚇得咳的更兇了，四處張望是從哪裡
傳來的。
一個皮膚黝黑的大眼睛女孩站在我的窗邊，饒富興趣的打量著我，她穿著跟膚色對比的
白色連身裙，她的父母似乎有意要把她打扮的淑女一點，但成效不彰，她的白色裙子上
東一塊西一塊都是泥土的痕跡。
「妳就是那些男生說得鬼喔?」她的視線在我身上來來回回:「妳真的會吃人嗎?」
「咳咳，當然不會。」我咳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我想也是，那些男生臭不拉嘰的，是我也吃不下去。」
她歪著頭說出這句話，看到她這副模樣，我忍不住笑了出來。
然後兩個人就那麼隔著窗子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就是我和雨涵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隔著一扇窗子的小小友情。
後來，雨涵天天都會來找我，媽媽也知道她，常請她進到家裡坐，吃點心什麼的，但她
都堅持要站在窗外跟我聊天。
「這樣予蘋才會因為想出來跟我玩，快點好起來阿!」她是那麼說的。
她每天就倚著窗子跟我說話，說今天在學校發生的事，說哪個小孩發生的什麼糗事，和
聊聊她自己的事。
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過世了，所以是由祖母帶大，雨涵很喜歡她奶奶，可是奶奶身體不
好她很擔心......
說到這個話題時，陽光開朗的雨涵臉上浮現了我從沒見過的難過。
雨涵的奶奶有送她去學跳舞，我知道後，要求他跳給我看她卻總是不肯，說自己還沒練
好，練好再跳給我看。
我十二歲那年的夏天傍晚，雨涵最後一次在窗前跟我見面，她奶奶過世了，她得搬去跟
叔叔阿姨住，那地方有點遠，以後就不能那麼常見面了。
「予蘋，聽說阿，我奶奶以前在國外也有練過舞，還是個有名的舞者呢!」她倚著窗子
背對著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我也很喜歡跳舞，很喜歡很喜歡!總有一天我一定要
跳給大家看，跳給全世界的人看!」
還記得她轉過來時的笑容，映著夕陽，像要融化在溫暖的陽光裡一樣，她有模有樣的拉
起裙襬，對我做了個淑女的禮。
「所以，可以請妳當我的第一個觀眾嗎?」
「嗯!」
隔著一扇小小的玻璃窗，沒有磅礡的配樂，只有房間裡老舊電風扇的嗡嗡聲，以及不時
傳來愉悅的輕笑。被拉的悠長的影子隨著優美的跳躍舞動，旋轉揮灑的晶瑩汗水，還有
彷彿快溶化在夕陽裡似的笑容，交織成我永遠無法忘懷的美麗光景......
「雨涵!」
又一次的，我從夢中驚醒，帶著滿臉淚水。
夢裡的雨涵在箱型車內被一群骯髒的男人一次次的毆打蹂躪，不斷哀求他們住手，那群
男人卻越發的比禽獸更像禽獸。
我卻只能在旁邊看雨涵被折磨，無論多大聲叫喊都發不出聲音，也移動不了一根手指頭
。
而夢的最後是雨涵重重的咬了其中一個男人一口，被那個男人憤怒的扯著頭髮摔下車。
她的後腦重重撞到了路面，滾了一圈以後像個壞掉的洋娃娃般癱在路邊。
雨涵已經過世快七天了，我還是沒辦法接受她已經走了的事實，覺得好沒有真實感，畢
竟她最後的模樣我已經認不出來是她了。
在醫院她沒有醒過來，我是看著她走的，不知道沒有看到我她會不會寂寞?
那時她臉上的血漬已經被醫生清乾淨了，整張臉變了形狀，水亮的大眼睛再也不會反映
這世界，，本來醫生是勸我不要看，但我很想見她最後一面。可真的看到的時候卻沒有
半點真實感，
雨涵的長髮呢?那被扯的稀稀落落的是嗎?小巧的嘴唇呢?明亮的眼睛呢?爽朗的笑容呢?
在那邊躺著的人，我看不出她是雨涵，但眼淚卻撲朔朔地流下。我知道那個帶我走出窗
外的女孩離開了，不會回來了。
後來我從醫生那得知雨涵被送來這裡時的情形，她生前受到殘忍的對待，赤身露體的趴
在路邊，被好心路過的計程車司機送到醫院時已經奄奄一息。
之所以會打給我，是因為她的掌心寫著我的電話號碼，旁邊還註記什麼時候要打給我。
那是她以前就有的小習慣，對於怕忘記的事就寫在手掌心。
想到雨涵的種種，我翻了身，把頭埋進枕頭哭了起來。
雨涵在成年後就搬離叔叔阿姨家了，說是處不來。所以雨涵的告別式是我們家幫他籌辦
的，知道雨涵發生的事，我媽媽也很難過，答應幫雨涵處理後事。
雨涵的人緣很好，告別式時來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她的同學朋友，也有幾名親戚，每
個人都很難過。她的阿姨知道我是她的好朋友，便把她生前的東西都交給我處理，雖然
聽雨涵說跟叔叔阿姨沒有處的很好，但看他們倆那麼難過的樣子，我想其實他們一定也
很愛雨涵吧?
樓下傳來有人拜訪，媽媽接待客人的聲音，雨涵的人緣真的很好，這幾天不斷有人來慰
問。我起身換了個衣服，準備下樓接待來訪的客人，自從高中後我就搬離樓下的小房間
到樓上來了，樓上空間比較大比較舒適，但我現在好想念當年的那扇窗戶，或是說，想
念那個窗外的女孩。
下了樓，來拜訪的是一名神情猥瑣的男子，他自稱是雨涵參加舞團的負責人，姓楊。說
對雨涵的事感到很難過，包了厚厚一包奠儀。我注意到他在上香時的動作有些奇怪，他
一直低著頭，似乎不敢看雨涵的遺照。
我想起雨涵去世那天為什麼沒有上台?在楊先生上完香後便和他攀談了起來。他的談吐
實在不像是學藝術的人，有些粗俗。在對談中我了解到，真正的負責人其實是他的父親
，由於父親生病，所以由他暫代負責，本身對於跳舞什麼的並無興趣，倒是跟我講話時
眼神一直在我的身上游移，十足登徒子模樣。
當我問到為什麼雨涵那天沒有上台，他用高亢的非常不自然的聲音跟我說:「啊她就不
認真阿，沒準備好怎麼讓她上台?」
說完以後又繼續偷瞄我的胸部，還在雨涵的靈前就開口約我，於是我十分不悅的送走這
個男人，最後他還塞了個名片給我，厚顏無恥的跟我要聯絡電話。我給了他連絡電話，
我男朋友的。
「扣扣扣」
我聽到了敲窗戶的聲音，坐起身，拉開窗簾一看，雨涵穿著破破爛爛的白色連身裙飄在
窗外。
「予蘋......」
「雨涵?妳還活著!?我就知道妳沒事，那不是妳對不對?」我驚喜的想打開窗戶擁抱她，
但窗戶卻怎麼也打不開。
「我只是想跳舞......為什麼會這樣?」雨涵的聲音低沉而悲傷，和平常的她截然不同。
「我好想跳舞給大家看，給全世界的人看，可是我做不到了......」
我看著她，難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想跳舞，只要跳舞就好，我不想去看到那些骯髒的事，也不想再說什麼了。」
說罷她居然拿出針線，慢慢的把自己的眼皮和嘴巴縫上......
「雨涵!不要這樣，快點住手!」我使勁的敲打窗戶，想把窗戶打破阻止她，窗戶卻紋風
不動。
「雨涵!」
雨涵不理會我的叫喚，慢慢的把自己的嘴巴跟眼睛用線縫起來，最後她伸起纖細的手，
指了指我房間的角落。
「快住手!」
我從床上彈起，拉開窗簾，雨涵並沒有在外面。好真實的夢......我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冷靜了以後，我想起夢的最後雨涵指的地方，那是擺滿了她遺物的箱子。
「是有什麼事想告訴我嗎?」
我疑惑的把箱子裡的東西一件件擺在書桌上，裡頭都是些雨涵房間內的物事。我翻著翻
著，眼淚又落了下來，這裡頭滿滿的都是我跟雨涵的回憶。
分開後寫給彼此的信、交換日記、合照，還有每年我送她的生日禮物。
最後我翻到了她的日記，本來基於尊重她的隱私我沒有打算翻開，可我把它放在一旁時
，沒有開窗戶的房間竟吹來一陣風，翻開了那本筆記本。
「這是.....?」
「叮咚!」
我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名神情猥瑣的男子。我知道我應該熱情點他才不會起疑，但不論
我怎麼努力，嘴角頂多微微揚了揚。
雨涵的舞團負責人楊先生，穿了一身名牌西裝站在門外，手裡還拿了一束鮮花。
「予蘋小姐，謝謝妳答應我的邀約，那今天妳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嗎?」他用淫穢的
笑容說著，我恨不得現在就一刀砍下他的頭，但不行，再等等.....再過一會一切就結束
了。
在讀完雨涵的日記後，我照著他之前給的名片，撥了通電話給他，說是之前跟男朋友吵
架分手所以才故意把男朋友電話給他，跟他陪罪，答應他的邀約，要他隔天來家裡接我
.......
「楊先生，先進來再說吧，讓客人站在門口總不好意思，今天我媽媽不在家喔。」我刻
意在話尾加了一句，有意無意的暗示他，這頭噁心的禽獸果然上鉤，不疑有它的踏進了
我的家門，踏進了地獄的入口。
他經過我身邊時還刻意的拂了我大腿一把，我沒有發作，只是笑笑的看著他，看到這情
形，他更樂了。
到了客廳，他問起了我為什麼跟男朋友分手，我刻意的撥了撥頭髮，瞟了瞟他，用我自
己都不習慣的嗲聲說:「唉，就他不能滿足我的某些需求囉。」
他將手摟上了我的肩，「所以妳是想要......?」
他身上古龍水的味道薰的我好想吐，對不起，世揚......這是為了幫雨涵報仇。
雨涵的最後一篇日誌，也就是表演的前一天的日誌寫著，她發現舞團裡有人用肉體跟這
個禽獸換演出機會，熱愛舞蹈的雨涵非常的憤怒，氣沖沖的跑去質問他。而他卻忝不知
恥的以為雨涵也想用肉體討好他，在談話的時候對雨涵毛手毛腳，卻換來雨涵重重的一
巴掌。
雨涵警告他不要再有這樣的行為，不然她要告訴老團長，也就是這禽獸的父親。
其實雨涵只是想嚇嚇他而已，老團長一直對努力的雨涵照顧有加，現在身體出了狀況，
雨涵根本不想讓他去為這件事煩心。但這畜牲似乎很害怕他的父親，唯唯諾諾的答應了
。
警方怎麼查都毫無頭緒，找不到兇手。是了，兇手一定是他!所以雨涵才要我看她的日記
！
「想要看你能不能滿足我的需求嘛.....」我故作害羞的把頭撇向一邊，其實是為了躲開
他身上中人欲嘔的氣味。
聽到這句話，他迫不及待的往我身上撲，我連忙推開他，指了指雨涵的靈位：「欸，別
那麼猴急嘛，雨涵在看呢，上樓再說吧!」
他望向雨涵的遺照，打了個哆嗦，跟著我上樓。
進了房間後，我轉身把門鎖上，轉回來時他的衣服已經脫掉一半了，他興奮的朝我撲過
來。我抄起預先放在一旁的短棍往他頭上用力一揮!
猝不及防下，他一個大男人應聲被我這瘦小女子打倒在地。
我搶上前去朝他身上猛打，第一個目標就是他的雙腿，我用盡全身的力量往他膝蓋盤子
猛力一槌!
「啪咖！」一聲難聽的聲音響起，我知道他下輩子大概只能坐輪椅了。趁他還沒反應過
來，我對著他噁心的身子不斷揮棍，雨涵當時所受的痛苦我要幫他討回來!
「咕......妳這個.....瘋子......住手，操你媽的給我住手......不要打了!」他的語
氣從一開始到驚慌，到兇狠，最後到哭哭啼啼的求饒:「嗚嗚......我求求你別打了....
求求妳......」
我停手喘了喘氣，「怎麼！才這樣就求饒阿？雨涵受的痛苦是你的千百倍，我現在就要
幫她討回來!」
我知道自己的力氣不夠，要把它活活打死恐怕還要加把勁，雨涵當初可是一大群壯漢蹂
躪，我一定也要讓他受到同等的痛苦!
「嗚嗚.......大姐，不干我的事阿，我只叫那些人幫我教訓教訓那婊子......不，是那
小姐。」看到我的棍子又要揮下，他連忙改口:「我也不知道會弄死人阿!」
看著這個如團爛泥般癱在地上的男人，我心中的怒火更加熾烈，為什麼雨涵要死在這樣
的爛人手裡！憑什麼？
「你知道嗎?」想起那個在我窗前跳舞的身影，我的聲音變的異常平穩冷靜:「雨涵她很
單純，她只是很喜歡跳舞，非常喜歡」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他的舞蹈。」說著說著，我感覺到兩行熱
淚劃過我的臉龐。
看我似乎冷靜了下來，地上那團爛泥又燃起了一點希望，連忙討好的說:「對對！我每次
都看她練到最勤，天天都最後一個離開！」
「是阿，她就是這樣......」我對著他慘然一笑。
然後高高舉起手上的木棍，往他醜惡的腦袋狠狠揮下
「可是這一切都被你毀了！」我邊咆哮邊對著他的腦袋連連揮出重擊:「被你毀了......
嗚......被你毀了......」
看著他整張臉扭曲變形，頭殼還凹陷了一塊，我鬆開顫抖的手任由染血的木棍落在地上
。坐在床上大哭了起來。
報仇了......雨涵，我幫妳報仇了!
在把殺人的恐懼藉由哭宣洩掉後，我跨過那男人的身體，走到了窗邊拉開窗簾。
今天的月亮圓圓的很美，一點都不適合殺人，我佇立在窗前看著月光灑下。這樣子，雨
涵也能安息了吧？
突然我從窗戶的些許倒影看到背後有人！我慌忙轉頭，那男人搖搖晃晃的扶著床沿，手
上還拿著把他打成豬頭的木棍朝我揮來！
一瞬間，我想起了好多事，想起媽媽，想起世揚，還有想起雨涵。
如果不是她的鼓勵，會不會我現在還是臥病在床，就算身體有變好，一定也不會像現在
一般開朗。
我想我錯了，雨涵一定不希望我把自己的雙手弄髒為她報仇，她只是想跳舞，跳給我看
，跳給大家看。她一定對我的行為感到很不開心吧?我甚至可以看見她怒氣沖沖的擰我的
耳朵，責備我不好好照顧自己的樣子了。
對不起，雨涵。
我閉上了眼等待死亡來臨，但卻一直沒有被打到的感覺，我疑惑的睜開了眼。
那男人用怪異的姿勢停格住，血淋淋的嘴巴被一條條紅線歪七扭八的縫了起來，嘴裡只
能發出嗚嗚的慘叫。我從扭曲的眼睛裡看到了恐懼，我回頭一瞧，雨涵像那天的夢一樣
，穿著白色連身裙飄在窗外，眼睛和嘴巴都被線縫了起來。
雖然她的五官沒有任何牽動，但我就是感覺的出，雨涵對我笑了。
然後她伸出雙手，穿過窗戶，穿過我的身體，抓住了那個男人往外一拉。好像一陣風吹
過，那男人的身體越過我跟窗戶，被雨涵拉到了半空中。
像個醜陋的懸絲木偶，那男人在半空中跳起了詭異的舞蹈，從他恐懼的眼神裡我知道這
不是他自己願意的。
他跳阿跳的，四肢不停的舞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到後來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了，只聽見「啪嚓、啪嚓」的聲音。最後他停了下來，已經
看不出來曾經是一個人了，他的肌肉一一斷裂，骨頭四處穿出，四支跟頭部都扭曲到奇
怪的地方。仔細看還能看出我用來行兇的木棍碎成一段段混在他身上各處。是的，他變
成了名符其實的一團「人渣」。
雨涵揮了揮手，那團人渣就變魔術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愣愣的看著雨涵的背影，在銀色月光照耀下，她的頭髮微微飄動，閃耀著奇異的色彩
。她轉過身來，雙手拉了拉裙襬，對我做了一個淑女的禮。
我笑了，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就跟那時候一樣。
「所以，可以請妳當我的第一個觀眾嗎?」
「嗯!」
雨涵在空中旋轉跳躍了起來，脫卻了地心引力的限制，像仙子一般翩翩起舞。
「妳就是那些男生說得鬼喔?」她的視線在我身上來來回回:「妳真的會吃人嗎?」
「咳咳，當然不會。」我咳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我想也是，那些男生臭不拉嘰的，是我也吃不下去。」
「予蘋，聽說阿，我奶奶以前在國外也有練過舞，還是個有名的舞者呢!」她倚著窗子
背對著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我也很喜歡跳舞，很喜歡很喜歡！總有一天我一定
要跳給大家看，跳給全世界的人看!」
還記得她轉過來時的笑容，映著夕陽，像要融化在溫暖的陽光裡一樣。
「予蘋，我下個月就要以職業舞者的身分上台演出了喔!妳一定要來看喔!」電話那頭雨
涵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驚喜。
「嗯！」
在皎潔的月光下，兩個女孩彷彿又回到了從前，
隔著一扇小小的玻璃窗，沒有磅礡的配樂，只有房間裡老舊電風扇的嗡嗡聲，以及不時
傳來愉悅的輕笑。被拉的悠長的影子隨著優美的跳躍舞動，旋轉揮灑的晶瑩汗水，還有
彷彿快溶化在夕陽裡似的笑容，交織成我永遠無法忘懷的美麗光景......
一曲舞畢，雨涵揮揮她小小的手笑著向我告別：「我的第一個觀眾，也請你以後多多支
持囉！」
「當然囉！妳一定可以讓大家都愛上妳的舞蹈！」
跳完一曲，雨涵的身子越漸模糊，在月光下散發出耀眼的光亮。雖然他沒辦法發出半點
聲音，沒辦法做出表情。但我知道她是笑著的，她向我揮了揮手。
隔著窗子，我流著淚對她大喊：
「妳一定可以的！繼續跳下去！總有一天，讓全世界的人都看見妳的舞蹈！」
她開心的對我點了點頭，然後化為點點光亮消失在夜空中。
後來，我看新聞報導，知名舞團繼承人被人發現慘死家中，原因還有待檢方釐清。
各地傳出消息，說看見一個美麗的女人飄在空中，在月光下跳著美麗的舞蹈。看過的人
都說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光景，有人說是天使，有人說是外星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全世
界的人都為她瘋狂。
幾年後，我和世揚結婚了，生了個可愛的小女孩，一出生腳就很有活力一直亂踢亂動的
，我把她取名為念涵。
紀念我永遠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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