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童趣怪談(14) 不老泉

[sogfried (波西米鴨)]

不老泉



很久以前小青就和我說過不想長大。

「大人都好討厭，要我們寫作業、唸書，
又什麼都要管，一不合他們的意就罵人打人。」
小青總是抱怨著：
「而且答應要帶我們去玩、要給我小禮物，
後來不是忘記就是說很忙就算了！」

「對啊，大人又嚴肅又小氣，
自以為厲害，他們永遠是對的，我們都是錯的......」
我附和著。

「嗯，所以我好討厭大人，我們不要長大好不好？
我不想變成那種樣子......
你也不想變成禿頭、大肚子、抽煙、喝酒、講台語髒話的粗魯大人吧？」

「一點都不想！」我光想像那畫面就害怕，
於是我答應小青不要長大。
不過我更在意的是大人的生活有夠無聊，
只會上班、看電視、喝酒和罵人。
當小孩至少還可以到學校一起玩。

「可是真的可以不用長大嗎？」我提出了很重要的問題。

「我聽說有一個不老泉，只要喝了它的泉水就可以不會長大變老。」
小青很認真地說著。

「真的假的？」

「騙你幹嗎？聽說要滿月的晚上喝泉水才有用，
禮拜五就是月圓了，我們到時候一起去喝吧？」

「好！」我開心地答應。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著不老泉的事情，想到可以永遠當小孩就覺得好開心，
直到在家門口遇到抱著一堆漫畫書的哥哥......

「哥，你租漫畫回來嗎？我也要看！」我開心地跳著。

「不行啦，這種你不能看，要長大以後才能看。」
哥哥還緊張兮兮地擋住封面不讓我看到。

「唉呦，小氣耶！哪有關係，都是漫畫，看一下會怎樣？」
我氣的嘟起嘴。

「不行就是不行，這又不是我說的，是政府規定的。
被爸爸知道會打死你！」哥哥講完就趕緊跑進家門，留下憤憤不平的我。

要是不會長大的話，是不是永遠都不能看「那種」漫畫了？
還有好多電視電影也是輔導級、限制級，說兒童不宜。
還有一些據說很好玩的地方也是小孩不能去的......
不會長大真的好嗎？

吃晚餐的時候，爸爸媽媽講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題，
先是講什麼股票套牢，最後又說誰外遇、包二奶......
我好奇地問，卻只得到「長大就會懂啦」、「囝仔人有耳無嘴」之類的答案，
我心裡好悶，又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我不會長大。
難道我永遠都不會懂什麼是套牢或包二奶嗎？

吃飽以後，爸爸就到沙發看電視，一轉就是無聊的財經新聞。
我吵著想看卡通，沒想到爸爸卻不耐煩地說：
「只有大人才可以決定，你快回去唸書！」

我難過地回到房間，實在不懂為何那麼多事情都要大人才能懂、才能做。
大人究竟有什麼了不起？我也能變大人不是嗎？
小青說的沒錯，大人真的很討厭！

很快到了禮拜五月圓的晚上，我和小青約在小門口，
她帶著我到學校後山，跟著月亮的方向前進。

「只要過了今天，我們就不會長大，可以永遠當小孩了喔！」
小青神采奕奕地說著。

「嗯。」不過我內心卻很掙扎，雖然不喜歡大人，
但是卻也好想長大，才不會被他們欺負，
才可以懂很多東西，什麼都可以看、可以玩，
再也沒有人管的了我。

「往這裡走。」

不過已經答應小青了，而且看她那麼開心又那麼期待，
真不知道怎麼跟她說......

「唉，小青啊，我想跟妳說一件事......」我內心好掙扎。

「嗯？什麼事？」她停下腳步，以圓圓大大的眼睛盯著我。

「我可以不要喝嗎？我陪妳去，
但是我改變主意了，我想長大......」

小青臉色忽然一沉，尖聲呼喊：「你這騙子，明明答應過我了！」

「對......對不起。」

「你說你不想長大的，你說要陪我一起永遠當小孩，不要長大......」
小青流下淚水，蒼白的嘴唇吐出嚴厲的指責：
「你和大人一樣都是騙子，怪不得你想當大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沒想到她反應那麼大，嚇傻的我已經說不出話。

「好，沒關係，你去當你的大人，我自己去！」
小青撇過頭，瘦小的身影慢慢在月光下消失。

我失魂落魄地循著原路回到家，對小青抱著滿懷的歉意，整晚難以入眠......

一直到下個禮拜一，我才知道小青失蹤了！
雖然老師有問有沒有知道她會去哪裡，我也想她可能還在不老泉，
但是不知道為何就是不敢說......我沒有臉再見到她了。

之後一直都沒有找到，也不了了之。
聽說他們家是低收入戶，也只有小青這個獨生女，
小青失蹤以後他們難過的要死，甚至不知道怎麼活下去......

我自己也到後山找了好幾次，但是怎麼樣也找不到，
畢竟我也不知道不老泉究竟在哪裡......

一直過了十多年左右，我幾乎都忘記有這個故事。
不過我終於滿十八歲，可以看各種漫畫、電影，還可以考駕照，
我很高興終於成為大人，也體驗了許多事情，
不過也漸漸覺得小時候的憧憬很愚蠢，
十八禁的東西也不過就是這樣，小時後不懂的東西，
長大也覺得沒什麼值得懂的。
無論是套牢還是包二奶，我倒期望一輩子不要知道這種事情......

不過在長大的過程中，爸爸媽媽也變老了，
看到媽媽在擺滿各式昂貴保養品的梳妝台上對著白頭髮和皺紋嘆氣，
一直說自己老了，不像以前年輕漂亮了，
還說爸爸就是因此才會外遇......

「要是可以不會變老該有多好？」媽媽看著以前年輕貌美的照片對我說。

這時候，我才忽然又想到了不老泉的傳說。
儘管以現在的年紀來說更是覺得這傳說荒誕不羈，
但是還是覺得也許真的有什麼秘密？和那時小青的失蹤或許也有關係。

正好馬上就是月圓之夜，我決定故地重遊，為了媽媽再次尋找不老泉。
以前找小青的時候，因為害怕並沒有在晚上找過，
或許在月圓之夜才能順利找到傳說中的不老泉。

我爬上熟悉的後山，朝向月亮的方向前進。
對於長大的我來說，那時漫長的路程相對的輕鬆。
我經過了和小青鬧翻的路口，持續往她前進的方向走，
一直依循月光，不斷地走著......

幾乎越過了整個山頭，我才再月光照射下，
發現了一個反光的小湖泊，確實有山泉從石壁縫隙汩汩流出！

「不老泉？」我訝異又懷疑地望著在月光下閃爍的美麗泉源。

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我蹲在小湖旁，正打算伸手掬水，卻同時注意到灌木叢下好像有個東西？
我緩緩地走了過去，當我距離夠近，才發現不可思議的事情......

「小青？」我驚呼。

靠過去仔細看，確實是小青，還穿著那天晚上的衣服！
她閉著眼睛靠在灌木上，雖然皮膚的色澤和質地變的很奇怪，
但是基本上還維持她那時候的年齡與外型。
不過毫無疑問，她已經死了......

「小青......」

我沒有感到害怕，只是覺得有種非常不可思議的感覺。
她成功了，確實在這十幾年來沒有長大、變老，甚至也沒有腐敗，
一點都沒變，只不過也沒有生命了。

我發現她手上還拿了一個很可愛的信紙，
我忍不住小心地從她僵硬的手中抽出來，打開閱讀。

那一瞬間，我無法忍住地落下淚水，抱著信痛哭......

後來我才知道那湖水有毒，小青是中毒而死的。
至於她身體的狀態是一種叫做「蠟化」的現象造成的，
有許多木乃伊都是因為這種化學反應而得以保持如生前般的狀態。
造成蠟化現象有可能和水中的成分，以及那附近的地理環境有關。

原來這就是不老泉的秘密，讓人永垂不朽......

不過我更在意的，是信中小青的秘密：

我無論如何都不要長大、不能長大！
因為我之前偷聽到我爸爸和媽媽在商量，
說等我長的漂亮，為了家裡生活，
長大以後要把我賣掉......
我真的不想被賣掉！
所以我才一定要喝到不老泉，永遠當小孩就不會被賣掉了。
可是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永遠當小孩好孤單，
所以我好希望你可以陪我。
我們一起永遠當可以開心上學和遊戲的小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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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f6415:推~的確真的有做過著樣的夢。當小孩很多事情都可以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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