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Vicente:push 10/17 09:51
※ 編輯: Cainx 來自: 111.240.14.176 (10/17 13:47)
空盪盪。
祥仔今天沒有來。
雖然祥仔整天跟在阿杰身邊,是個小混混沒錯,但是有個警察老爸的他,從沒敢翹課過。
祥仔他爸穿著制服來到學校,與老師長談,引起大家議論紛紛。
似乎祥仔昨天傍晚就沒有回到家,老師將阿緯與阿杰帶到辦公室問了好一陣子,都沒有結
果之後,才放他們出來。
同學將走廊擠得水洩不通,阿杰走出辦公室時,仍不改平日的囂張氣焰,狠狠的吼叫看熱
鬧的人潮之後,才又悻悻然的離開。
而阿緯則是嚇得話都說不出來,老師只好讓他下午請假回家。
原本我以為我也會被叫去,但現在的情勢看來,阿杰他們沒有把欺負我以及到角仔厝的事
情全盤托出。
大家都知道,角仔厝是我們這社區的禁忌,任何人提到角仔厝,免不了被白眼或者是指責
一番。
尤其現在攸關祥仔的下落,他們更是隻字未提。
哼!到底是誰沒有膽?我抱著既失望又慶幸的心情。
這是一種很複雜的滋味。
失望,是因為也許藉由祥仔的失蹤,能使大人覺察出這幾個胡作非為的傢伙,其實都在進
行著霸凌的勾當。
慶幸,是因為身為最後看到祥仔的三人其中之一的我,再怎麼笨,也不願意跟他的失蹤扯
上任何關係。
鐘聲響了,正妹同學約我一同放學回家,多虧祥仔失蹤的福,阿杰並沒找我的麻煩,阿緯
也匆忙走了,我竟有些歡喜。
正妹同學的頭髮飄逸,陣陣的果香飄來。
嗅覺牽動著我的神經,一路上我們相談甚歡,舉凡家庭背景、喜愛的休閒活動、擅長科目
,連暗戀過的對象都不放過,我看她只差沒跟我告白吧!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竟來到角仔厝的附近,我便藉機想瞧瞧。
「不要吧?我怕。」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嬌嗔著央求著我。
我心裡雖也有點毛毛的,但仍強裝著勇敢,和正妹同學一同走進。
遠遠的看,成群的烏鴉棲息在角仔厝的屋頂上,不間斷的呀呀叫,我小心翼翼的往前,深
怕又像昨天那樣遭受到襲擊。
籠罩在夕陽之下,角仔厝依舊陰森。
但是,原本應該散落在屋簷下的石塊與鳥屍不見了。
不見了。
我這才打從心底的害怕,手心不斷的冒出汗。
「快回家吧。」沒發現我的異樣,正妹同學輕輕拉著我的衣袖。
我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石塊與鳥屍怎麼會憑空消失?
是阿杰嗎?還是阿緯?是他們清理的嗎?
還是另有其人?又為什麼要把石塊與鳥屍清理掉?
不論如何,這實在太詭異了!
我不願多想,只好帶著這無解的謎題入睡。
但是白天的壓力與臆測,讓我在混混沌沌當中,似夢非醒。
恍惚間,我又做了一個惡夢。
夢裡的我仍舊不停奔跑著,光著腳不停的在草地上跑著。
那尖銳的草不斷的生長,向夜晚的天空挑釁般不斷的生長,只是這次,伴隨著烏鴉的鳴叫
聲。
也許是先前的噩夢太鮮明,這次我由跑步轉變成慢走,遲疑的看著天空。
我不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也許是潛意識的我感受到這一切的熟悉,有了放棄逃跑的
念頭。
忽然,烏鴉羽毛從天而降,黑壓壓的,取代了滿天星斗。
羽毛輕飄飄的,降落在我的臉上,卻是一陣血腥味與震耳的尖叫聲。
我驚嚇起身。
「啪啪啪!啪啪啪!」窗外的月泛著一圈藍光,而在藍光的映襯下,一隻烏鴉從窗外飛進
,降落在我的床前。
也許是我忘記關窗戶,才讓牠乘隙進入,但這次我並沒有感到恐懼。
因為這隻烏鴉,有別於昨夜的,牠出奇的安靜。
牠有什麼意圖呢?我不知道。
就這樣,好一會兒,牠才又朝向窗外的闇黑飛去。
教室內空蕩蕩的座位,多了兩處。
一個是阿緯的座位,另一個竟是阿杰的。
有人繪聲繪影的說,或許是綁匪看準他們家庭環境優渥,擄人要贖金。
也有人猜測著,也許是連續殺人兇手出沒,三人早就被毀屍滅跡。
詭異的氣氛蔓延開來,校方緊急召開週會,台上師長極力安撫著不安的同學,並請大家放
學後就立刻回家,切勿逗留。
對於老師的勸誡與同學的談論,我早就無心傾聽,我仍想著昨夜的事件。
那隻烏鴉,並不是胡亂竄飛,也沒有攻擊我的意思,牠到底要做什麼?
「建勳同學,你在想什麼?」正妹同學伸出白皙的手,在我眼前揮了揮。
由於一連串的失蹤事件,一方面是因為害怕,一方面想藉機與我相處,正妹同學常與我一
同走路回家。
「沒有,別擔心了。」我報以迷人的微笑,正妹同學笑盈盈的看著我,挽著我的手又更緊
了。
看著正妹同學的臉龐,我突然靈光一閃。
昨夜的烏鴉,牠看我的方式,竟有些熟悉。
這兩天的烏鴉,似乎是同一隻。
祥仔、阿緯、阿杰,這三個人離奇失蹤。
我坐在書桌前,好好的推敲這些天來的來龍去脈。
說實在,這三個人平時作惡多端,可說是惡有惡報,有人為民除三害,是該拍手叫好才是
。
可是,鬧到出人命,我仍是感到不勝唏噓與一絲哀傷。
但話說回來,又有誰為鎮日受到欺侮、傷痕累累的我感到悲傷呢?
再說,祥仔失蹤的那天,與他們三人一起的,可是我啊!
難道......,下一個是我嗎?不會吧?我?
可是不對啊!第一天,那隻烏鴉是很急著進來沒錯,但是第二天,同樣的那隻烏鴉卻靜靜
的與我共處一室,我至今仍毫髮無傷啊!
況且......,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烏鴉的事情,要找冤親債主也不會輪到我頭上吧?
這個不知從哪來的想法,讓我書也念不下,躺在床上,索性睡個覺吧!
迷迷糊糊中,夢裡,一樣的場景,一樣生長的野草,一樣刺耳的烏鴉叫聲。
只是,我並沒有奔跑,帶著一些快慰與安祥,我竟直接仰躺在草地上。
讓羽毛與野草淹沒我吧!閉上眼,我感受到雜草的粗糙與羽毛的柔軟。
這是絕望嗎?我不知道。
「叩!叩!」我被窗外的聲響吵醒。
睡眼惺忪的打開窗戶,這次不是烏鴉,而是阿杰。
阿杰?他不是失蹤嗎?怎麼會大半夜的出現在我家後院?
他用小石塊瞄準,我正好推開窗戶,差一點!我就要被石塊敲個正著!
他用手勢示意我出來,我不疑有他。
我躡手躡腳的下樓,打開後門,才剛被半夜的涼意逼出個哆嗦,阿杰就把我架在牆上。
「說!是不是你幹的?」阿杰低聲吼叫,像隻受驚的狼狗。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猛勁撞得眼冒金星,沒想到都這個節骨眼了,他還要找我碴。
「我沒有啊?你在說什麼?」
「你少裝!阿緯昨夜打給我,雖然有雜訊干擾,但我的的確確聽到『烏鴉...眼鏡仔...烏
鴉...』!」
眼鏡仔是他們平時辱罵我、對我拳打腳踢時給我的綽號,奇怪?阿緯在電話裡為什麼會提
到我?
「後來我聽到一聲慘叫,就斷訊了!我知道阿緯一定出事情,只好連夜逃到我爸的別墅裡
避風頭,卻不停聽到烏鴉叫聲!」阿杰紅著眼,想必最近這幾天他一定徹夜未眠吧!
驀地他抬起頭,「我知道是你!是你對不對?」
黑夜裡,阿杰背對著月光,映出一圈光暈,我雖看不清他的臉,但我卻可以清楚的看見他
眼瞳裡的驚恐、失措與崩潰!
阿杰的樣子好不嚇人!我只好安慰他,「阿杰,真的不是我!你說說看,我有什麼能力去
會害你們......」
不等我說完,握住我肩膀的雙手鬆開了,突然,他好像聽到什麼似的,尖叫出聲,「不要
過來,我不是要故意要砸死你的!啊啊啊啊!」
我只有看著絕望的阿杰背影,站在原地。
並帶著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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