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鬼島故事集》地獄變 13 ～ 思念的人

[imam (飲馬人)]

    就在這時，電梯突然叮咚一響，阿弦抬頭看了面板，九樓竟然到了！那清潔大叔緩
    緩將工作車推出外面，阿弦也要走出電梯時，卻見他站在電梯口，對阿弦說道：「
    去R樓吧！那裡有思念的人在等你。」

    「思念的人？」阿弦靈光一現：「難道我媽就在那？」

    那大叔聳聳肩，又是一副事不關己模樣，推著車子哼著歌要走時，忽然轉頭說道：
    「我現在哼的曲調是兩千五百多年前，流傳在印度的搖籃曲，現在早已失傳了。這
    曲調是我媽教的，現在全世界大概只有我們母子兩個人會，因此這就像是她的電話
    號碼一樣，每當我想她時，就會哼著這首搖籃曲………」說完，推著車子繼續哼著
    歌越走越遠……

    阿弦趕緊按住「Ｒ」樓，焦急地抬頭看面板，只怕這九樓也像一樓一樣，無限高聳
    ，無盡延長………

    「叮咚！」出乎意外地，這 R樓與九樓就像一般正常樓層，一下子就到了。阿弦站
    在這玻璃電梯裡，見外面是片一望無際的草地，丘陵起伏，遠處有森林湖泊，粉色
    透顯著柔和光暈的夕陽在山，還有一條公路蜿蜒向遠方，這裡美的像一幅永遠定格
    的風景………

    門一開，他走了出去，這台從草地長出來的電梯又下降了，原來的地方長滿野草，
    找不到任何電梯存在的痕跡。

    此時他忽然看到有兩個人影，來的是一黑一白一矮一高的兩人，從遠處並肩走來，
    沒幾步路就已來到他面前，微笑地看著他。

    「你們是………黑白無常？」阿弦驚道。

    矮的那人全身皮褲皮衣，頭上綁了黑頭巾，上面大書「天下太平」。高的一身白衣
    繪滿夜叉，長髮中分，戴一副白口罩，上面寫了「一見大吉」。來得正是在「湖濱
    大飯店」看到的黑白無常，而且一如牛頭馬面穿的也是一身常服。

    「我操！阿弦果然是你！」黑無常大聲喊道。

    「我們哥倆本來在陽間勾魂，一聽說你來地獄，便趕回來跟你見上一面，畢竟這可
    是我們的地盤，怎麼樣也要盡地主之誼！哈哈哈，如何，地獄好玩嗎？又怎麼會來
    到這？」白無常問道。

    個性海派的「黑白無常」一陣熱情招呼，阿弦人在異鄉偶遇故人，心中自然也很歡
    喜。但剛剛那清潔大叔說：「有思念的人在等你！」讓他以為是母親，結果沒想到
    卻是「黑白無常」，這期望的落空，讓他有些空歡喜………

    「本來我聽牛頭馬面說目連尊者要見我，所以要我上九樓，結果搭電梯遇到一個清
    潔工，又要我來這裡等人，原來等的就是你們這對好兄弟！可是那目連尊者也就沒
    見到了！」阿弦大概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通。

    「清潔工？」黑白無常兩人詫異地看了一眼，然後說道：「我操，你已經見過目連
    尊者了啊！」

    「你是說那個清潔大叔就是目連尊者？」

    「是的，沒錯！」白無常說道：「本來尊者就是輔佐九殿平等王，一同掌理枉死城
    ，專門接受那些冤死之人的申訴。祂曾立下弘誓要普救枉死城的眾生，所以枉死之
    人視祂為救贖者。」

    阿弦一臉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老外就是佛典上記載的大目犍連。但一想
    起剛剛尊者所說，兩千五百多年前印度流傳的搖籃曲，如今前思後想，更加確定祂
    就是佛陀的十大弟子。

    「尊者是地獄中最孝順的人，當年因為不忍母親在餓鬼道挨餓受苦，所以便以佈施
    僧眾之力，與說法迴向功德，超度他的母親擺脫餓鬼之苦，這就是後人頌揚的『目
    連救母』故事…………」

    「老謝，我猜尊者會想見阿弦，大概也是知道阿弦是盡孝道之人，正所謂意氣相投
    ，同道之人啊！」黑無常粗聲大氣地說道。

    白無常卻趕緊使了個眼色，示意黑無常別再說下去………

    原來阿弦此來用意，「黑白無常」全看在眼底，但人間也好地獄也好甚至整個宇宙
    ，都有它運行不變的規則，怎麼可能光憑一人之力就改變什麼。之前目連尊者讓阿
    弦和他在電梯偶遇，也是利用這個機會，向他開釋此一不變的道理，就盼阿弦能感
    悟其中的真義。

    但這黑白無常一來一往地談話，卻句句刺中阿弦，聽在耳裡更是不勝唏噓。他此行
    正為救母而來，到現在卻還見不到母親一面。思母心切的他，此時既遇到把他當自
    己人的好兄弟，乾脆也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求救於黑白無常問道：「我有件事，
    還想請兩位大哥幫忙，事後我必重重厚謝！」

    「我操，你阿弦說這什麼話，還當我們是兄弟嗎？你有什麼難事就說出來，能幫的
    我們一定幫到底，哪需要什麼厚謝？」黑無常搶快拍胸脯道。

    白無常倒是搧起了羽扇，一臉似笑非笑，靜待阿弦說道：「好，大哥果然爽快！我
    想請二位帶我去見我母親一面，還請兄弟幫忙指引。」說罷，就是一陣拱手作揖，
    恭敬地看著黑白無常。

    黑白無常一聽，只是有默契地對看一眼，但也不說分明。接著這黑無常像頗為此事
    煩惱，歪著頭一邊喃喃念道：「這這這……」一邊揪著自己鬍子；白無常則狀似猛
    搖羽扇，頭也跟著東搖西晃。

    然後白無常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拉起阿弦的手說道：「兄弟，這忙也不是不能幫
    ！只是你千里迢迢來我這，我們沒招待一頓好吃的，還未盡地主之誼，這就是做兄
    弟的不是了！」

    「對對對………」黑無常也在一旁拍手附和道：「先吃飯，先吃飯！勾了一整天的
    魂早餓了，走走走，阿弦我們這就去吃飯！」邊說邊推著阿弦走。

    阿弦心頭本來還挂念著思母之情，結果被這對活寶嚷著肚子餓給煞風景，於是只好
    半推半就地跟著走，根本搞不清楚要去哪裏。

    「阿弦，來地獄這麼久了，你應該也餓了吧！」

    白無常不提還好，這麼一提，阿弦覺得肚子也餓了起來，飢腸轆轆大腸告小腸了。

    「我們帶你去吃一家自助餐，可別小看是自助餐，地獄裡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自助餐？」阿弦疑道，並在心頭不斷回想，想抓住記憶中的什麼。

    這時遠方粉色的暈黃夕陽仍在山頭，時間已過這麼久了，眼前的風景卻絲毫沒有改
    變。他忽然想到，曾聽人家說過，黃昏是最容易讓人放鬆戒備的時刻，他像被催眠
    一樣，在滿天彩霞中不知不覺，已走到一座門庭若市的餐廳前………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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