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鬼島故事集》地獄變 8 ～ 真相

[imam (飲馬人)]

    幾天之後，這對父子決定外出打探有沒有媽媽的消息，如果沒有，之後又約了時間
    再回到這屋子，到時還請阿弦幫他們父子倆超渡西方。那男人為了怕阿弦忘記，還
    拿起紅色奇異筆在牆上寫道：「阿弦，記得超渡我們父子，感激不盡。」

    小梧看著牆上的板書，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帶著阿弦回到同是他們兩個人的房間
    。原來這房間本來是阿弦的，後來搬家之後，書桌床衣櫃等傢俱都留著，之後又是
    小梧的房間。

    小梧讓阿弦坐在書桌前，然後他像是個魔術師掀開桌上的大墊板，只見木質桌面上
    用立可白寫了一行字「宇宙無敵超級強者阿弦，常念此名，可驅邪避鬼出入平安！」

    阿弦一看，馬上想起這是他當時讀國三時，因為知道要搬家，所以無聊拿立可白在
    桌上亂塗鴉，想跟以後住這房間的人開一個玩笑………沒想到，這小梧還真幻想出
    一個朋友，就叫「阿弦」！

    「所以你真的常這樣念？」阿弦好奇問道。

    「是啊！這樣一念之後，感覺就沒那麼怕了，真的有效噢！」小梧也說道。

    後來，他爸爸催促準備上路了，就在臨走之前，那男人對於阿弦能幫他們父子重逢
    ，而且盡釋前嫌感到感謝，但最後還是不忘提醒他說道：「阿弦，這裡離地獄入口
    近，我就曾在家中窗前，看到路上鬼卒將一票孤魂野鬼抓回地府，你愛在外遊蕩，
    自己要小心！」

    「叔叔，謝謝你的提醒，可是我是人，鬼卒也奈何不了我！」阿弦說道。

    那男人聽後皺了眉頭，有些詫異說道：「你大概是新死不久，所以還不知道你自己
    是鬼！」

    「什麼？」阿弦疑道。

    「難道你不知道你已經死了嗎？你沒有發現大部份的人都視你不見？你說的話其他
    人都沒聽見………..」

    阿弦突然想到剛剛他怎麼大叫，管理員都不回應；走在路上明明撞到人了，他們卻
    像沒有感覺自顧自地走遠；更別說那出車禍的騎士，流著血陰森森地看著自己….

    他又想到了阿邦，「如果我死了，那阿邦怎麼看得見我，怎麼還可以跟我說話？」
    他越仔細回想，才漸漸想起，許多年後有國中同學來南部找他玩，聊到阿邦因為考
    試壓力大，在學校廁所上吊自殺了，聽說鬼魂一直在學校沒有走，常拿著一本英文
    書，如果遇到時運低看到他的人，就跟人家說：「誒，我昨晚英文都沒念，等下考
    試要罩我噢………….」

    頓時，阿弦感覺全身的力量像是突然被抽光了，眼前父子倆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耳
    邊的聲音全像回音糊成一團，一切都是那麼地不真實，就像是在半夢半醒間，看見
    自己正旁觀一場夢境，然後他的眼簾越來越沈重，感覺視線像電影收尾漸漸褪黑，
    一種熟悉又幽暗的睡意襲來，又讓他陷入深深的沉睡……..

    當他再度醒來時，天色已經發黑了，窗外下起了滴滴答答的雨。他發現正躺在家中
    客廳，只是家徒四壁，什麼傢俱也沒有，就是一間空蕩蕩的屋子。他揉揉雙眼不敢
    置信，隨即想到：「怎麼沒看見那對父子？難道一切是我在做夢？」心一驚，站起
    了身，卻見牆壁上留著一行紅字寫到：「阿弦，記得超渡我們父子，感激不盡。」

    「我不是在做夢！是真有那對父子！記得最後他們好像說要出去找媽媽，然後..」
    他想起來了，那男人最後跟他說道：「你不知道你已經死了嗎？」

    他頹坐在牆腳，聽著窗外孤獨的雨聲，看著日光燈下空蕩蕩的屋子不發一語，這已
    經不再是他國中時候家的面貌了，他也終於知道這其中的真相了……….

    在神社和妖神決鬥被兵刃所殺後，他的魂魄由於長期情感的執念，回到了他最想回
    到的時候與地方，那就是他國中時期，爸媽還沒離婚之前的家。受這樣的執念影響
    ，以致於讓他一睜開眼，看到的竟是國中時、家熟悉的模樣。也就是說，他並沒有
    穿越回到過去，而是魂魄受執念牽引來到了台北這房子，屋內的擺設當然也就是記
    憶中的模樣，甚至媽媽也是當時的樣子，那思念中的美好。

    但在這個時空中，又恰好與在這屋子裡自殺的男人鬼魂重疊了。所以他才看得到這
    男人，但媽媽終究只是幻體，在他記憶中的媽媽對這房子的記憶，本來就不存在這
    男人，所以他的媽媽看不到這男人。他也終於了解為什麼他跟媽媽提到這房子有一
    個男人時，他媽媽會如此地驚恐，就像是見到鬼一樣。而那種始終沒有交集各說各
    話的大吼，也是因為他媽媽要保護自己，不住地對著房間的各角落大叫，試圖要將
    那看不見的靈體給趕出去！

    配樂下：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JS8PoIRcIg

    在明白一切都是執念所引起的虛妄幻識後，他像是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屋子裡一
    動也不動。不知過了許久，他忽然想到：「媽媽下班後還會回來嗎？是不是在我知
    道這一切都是幻識後，媽媽就不會再回來了？如果是這樣，那不如還是讓我什麼都
    不知道的好，這樣媽媽至少還在我身邊，每天都還看得到她！」

    他這樣一想，心中更是唏噓不已，不禁起身走到媽媽以前的房間。打開燈，發現這
    房間的傢俱都還在，床梳妝台衣櫃都在記憶中的位置不變。「難道媽媽還會回來？」
    他激動地趕緊去拉開所有抽屜，只希望能看到證明媽媽還在這生活的所有東西………

    只可惜一切空空什麼都沒有。衣櫃是空的，梳妝台的抽屜也是空的，就連床也是空
    白的，他感覺自己的心也被掏空了，於是他躺在床上試圖回憶媽媽的溫度。從兒時
    入學隔著校門送便當的笑容，到年輕入獄隔著玻璃見到媽媽的白髮，最後在獄中收
    到媽媽走了的消息，最後一面成為永遠心痛的懸念。人生啊！這短短幾十年的歲月
    ，我們與一個親人的交集，就這麼一眨眼過了，想到他不禁流下淚來…..

    那一晚，他躺在媽媽的床上睡去，思念的孤魂做了一個的思念的夢。他夢到媽媽站
    在橋上和他道別，之後便往彼岸走去。他不想和媽媽就這麼離別，拼了命地想上橋
    追逐那背影，但卻被擋在橋頭，怎麼樣也過不去，只能不斷地呼嚎哭喊，看著媽媽
    的身影漸漸遠去……..

    忽然他驚醒了，在半夜。他醒過來，只覺得這個夢仍深深地刻在腦海，像是前一秒
    才剛發生，讓他覺得難以自拔，甚至臉頰的淚痕仍然濕熱。他不斷地回想那夢境，
    只覺得場景似曾相識，他馬上想到了，就是那座橋，那座他前兩次一直想去對岸看
    看的橋………

    大半夜時他離開那空蕩的房子，撐了一把傘來到橋頭，看著對岸華麗巨大的古代宮
    殿群。雨夜迷濛，那裏依舊燈火通明，筵席喧囂，猶如一座不夜城。而群山高巍，
    透著天邊紅光陣陣，更顯彼岸，詭麗陰森……..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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