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鬼島故事集》字怨者 28 ～人間

[imam (飲馬人)]

    「你是不明白為什麼我要妳跟著阿弦修行的道理吧！」濟公師父仰躺在自家廟簷，
    看著蒼穹的星斗說道。身旁刻著福祿壽三仙翁，也好奇地微笑凝望…..

    「はい、私は理解していません！（是，我不明白）」一旁的琉璃子恭敬地站在飛
    龍出翹的廟簷，就等大師父開示。

    「琉璃子，我問妳，妳對人了解多少？」

    「人間（にんげん）？」琉璃子再用日語確認道。雖然她在台灣待這麼久了，但有
    時遇到生氣的事，或心底受到委屈與產生疑惑時，還是會直覺地回到日語模式。

    「哈哈哈……」濟公師父一陣爽朗的笑聲，像是在玩文字遊戲般地說道：「沒錯，
    由にんげん（人）組成的人間；也是在人間的這群人，妳對他們了解多少呢？」

    「人啊………人很脆弱，不堪一擊，小小病痛就可以讓他們生不如死；人也很無知
    ，像傻瓜一樣，不相信自己卻到處求神問卜，就算真跟他們說了，他們還是不相信
    ，寧可繼續求神問卜；人也很貪婪，總想不勞而獲，不然就是無法抗拒誘惑，永遠
    不知滿足；人也很殘忍，可以假藉任何理由，甚至不問任何目的就輕易把人給殺害
    了。」琉璃子說著，回想起在這個號稱「最美的風景是人」的小島上，沿途所見一
    些光怪陸離的事，尤其是她帶著一顆疑惑的心，所見所聞更是讓她驚疑不定。

    「這麼想想，人真是大笨蛋，人々は愚かです，這些人所在的人間跟地獄沒兩樣，
    應該一把火全燒光才是……」琉璃子越說越氣，周身不動明火怒燒，瞬間變身成憤
    怒的巨大武士，拔出滿是烈焰的武士刀，驚動廟簷的飛龍出竅，福祿壽三仙趕緊戴
    上墨鏡趨避……..

    「琉璃子、琉璃子……」濟公禪師輕聲叫喚，只見他老神在在雙手枕在頭後，依舊
    一派寬容詼諧，面對人間之怒不改癲狂本色，正如杭州老家靈隱寺的對聯：「大肚
    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笑口常開，笑天下可笑之人」。

    「琉璃子，人啊……..就因為人是脆弱的，所以他的堅強更令人欽佩，才能被稱作
    大丈夫；也因為他們生來無知，能夠開悟證得智慧，更顯艱難與可貴，也才能尊稱
    為智者；更因為有著貪婪與欲求，帶著業障與習氣，來到這充滿誘惑的人世間，能
    在當下抗拒誘惑不為所動，那他就是羅漢；人也是殘忍嗜殺的，為了生存，每天一
    張口就是生靈塗炭，結怨四方，生處在這樣的人世間，如果還能保有寬容與憐憫，
    並願意救助他人，那他就是菩薩了。」

    琉璃子一聽，不思議地看著大師父。

    「琉璃子啊！你知道人也有神通嗎？他們的神通，或許不像我們可以飛天遁地，可
    以穿牆變形，但他們的神通卻有著無比巨大的力量，可以感動天上的諸佛，震動十
    方的鬼神。」

    「神通？人的神通？」

    「嗯，他們的神通，就是當下的心念！一個單親媽媽扶養的小孩，能脫離罪惡的道
    路及時回頭，沒有一步步錯下去，那就是神通；當毒品的誘惑就在眼前，不屈服於
    軟弱的意志，堅守正道不為所動，那就是神通；當妖魔諸鬼營造妖氛幻境虛空假象
    ，能相信自己不起迷惑，那就是神通；當外道以刀劍相逼威脅信奉他教，即使身中
    數刀仍虔信主神不改其志，那就是神通。」

    大師父這樣一說，琉璃子瞬間想起了一個她認識的人，一個曾與自己為敵，身受不
    動明火灼傷，刀劍砍殺其身，威逼這人要「拜我、造廟、作我乩身」，即使這樣，
    最後倒在自己的血泊中，睜著僅剩的一只眼，嘴角卻仍是驕傲地上揚著………

    「振弦君……..」琉璃子說道。

    「哈哈哈，如果一個普通人，在當下起了如此堅定的心念，是有大堅心者，天地震
    動，諸佛菩薩應聲相助，既然如此，你還會覺得他是一個沒本事，不值得跟他修行
    的人嗎？」大師父對著蒼穹問道。

    琉璃子看著星子閃爍的夜空，頓時天朗心清，突然一顆流星疾速劃過，天問無限…..

    「琉璃子，妳知道《西遊記》嗎？」

    「《さいゆうき》？」琉璃子又像小孩子聽到熟悉的事物一樣，興奮地說道：「有
    ，我有聽母娘跟我們說過，是齊天大聖孫悟空西天取經的故事。」

    「哈哈哈，取經的是玄奘法師啦！妳知道西天之路千里迢迢，還要歷經九九八十一
    難，以孫行者的神通只要一張筋斗雲彈指就可以到，但玄奘法師卻要一步一步才能
    走到。但是，如果沒有孫悟空，那唐三藏走八輩子也到不了西天去取經；如果沒有
    唐三藏，那就算孫悟空去了西天千百次也不算功德圓滿。所以修行不在神通，在妳
    所走的每一步。琉璃子，我這樣說，妳懂了嗎？」

    「大師父，我懂了！」琉璃子又驚又喜地說道：「所以意思是我是孫悟空，琉璃子
    跟那猴子一樣厲害，すごい！」

    「哈哈哈，所以我是說琉璃子妳在外面玩太久了，阿弦現在有難了，妳該回去了！」

    琉璃子一聽阿弦出事了，也顯得著急了起來，她知道那房子有一屋子不友善的鬼，
    而且隔壁房又有暗懷鬼胎的陷阱，當時她還沒機會跟阿弦說………

    「大師父，那我現在就回去！」說罷正欲走人時，突然濟公師父喊道：「哎，別急
    ，琉璃子妳的神通功力還不夠，就讓大師父來送你一程吧！」

    只見躺在廟簷的濟公禪師喝了一口葫蘆裡的酒，仰頭吐了一口，瞬間夜空幻化出一
    條俊俏的白龍。

    「去吧，琉璃子！要像孫悟空一樣厲害，而且功德圓滿！」降龍尊者搖著蒲扇微笑
    說道。

    夜空中只見一條白龍和一個穿和服的少女，向遙遠的天際飛昇，往無窮星子出發。
    後來這尾白龍去了日本發展，並在無意間救了一個溺水的少女，那就是以後的故事
    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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