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預想之內的結果
那瞬間像是被水淹沒般，全身被某種不知名的液體包覆；一種沒
有溫度的奇妙觸感，如同溺水卻又可以呼吸的錯覺。但很快地，這些
感覺都消失了，跟著眼前的黑暗一同散去；接著，小柳看到自己回到
了樓頂。
樓頂？這是小雅家的樓頂嗎？
雖然乍看之下是，但很快地便發現了周遭的不同。
除了樓頂之外，什麼都沒有。
四周望去沒有任何建築物，沒有天空，沒有月光；除了地板，圍
牆外是沒有極限的黑暗。彷彿是樓頂被拆了下來，被剝離出來，漂浮
在什麼都沒有的黑暗之中。
樓頂正中央，仍在濺著血的小雅，那個小男孩、嘴砲大學生正飄
在在那，一旁則是被自個丟過來的假人頭；原先那些浮著的木板，和
小雅倒在一旁的父母都不見了。
這個世界，剩下一個樓頂，四個人，和一顆頭。
但這個畫面沒有持續很久。
突然之間，黑暗中湧現無數的頭髮，從四面八方快速的延伸過來
；小柳還來不及看清，還不及辨識些什麼，就被腳邊突然飛來的東西
絆倒；隨著倒地的視野變換，她才看見，腳上纏著的，也是頭髮。
然後就在失去注意力的這一瞬間，整個樓頂便被無數的頭髮包覆
；不只是地板、水塔、小木屋，表面全是這些黝黑沒有邊際的頭髮，
連外頭原本黑暗的天空，都被侷限在頭髮之中。
哪來這麼多頭髮？
小柳一邊想著，一邊努力拉開纏在腳上的頭髮；同時，那邊的三
人又打了起來。
阿光再一次被踢飛，是被小雅的腳，而不是那些看不見的手；這
一瞬間小男孩撲上前抓住小雅的手臂，但也很快被甩開。
甩開的同時，四面湧去的頭髮纏住了小雅的右手臂。
小雅用力拉扯，但頭髮只是被拉得更長，依舊緊緊地纏在手上；
小雅揮動左手去拉，但同樣，頭髮只是被扯得更長而已。
被踢飛的阿建就待在一旁，浮在空中，什麼也不做；小男孩則是
繼續撲向小雅，伴隨著的，也有更多飛來的頭髮；小雅就這麼，一邊
閃躲小男孩，一邊閃躲頭髮們，無暇多做什麼攻勢。
好像是個優勢呢？少了那些看不見的手臂？多了這堆來歷不明的
頭髮？既然如此，那個嘴砲大學生怎麼不趁這機會救小雅呢？放任小
男孩在那頭一個人辛苦？小柳不解地望去，定神一看，這才發現四周
所有的頭髮，都延伸到阿建的頭頂上。
所以，這些是他的頭髮？
他在操縱這些頭髮？
「哇哇！頭髮！好多頭髮喔！妳可以解釋一下哪來這麼多頭髮嗎
？」這時，一旁的假人頭飛了過來。
……你覺得我有可能知道嗎？
小柳根本懶得回應，只是專注地看著眼前；小雅逐漸顯出疲態，
纏在手臂上的頭髮越來越多，她速度越來越慢，而被小男孩指尖畫出
的傷痕，以及四濺的鮮血，則是越來越多。
他們會怎麼傷害小雅？既然已經佔優勢了，為什麼不像救自己一
樣，把那個下界魯西的烙印拉出？還欠缺什麼嗎？難道他們根本不打
算救小雅？
小柳越看越緊張，這時，小雅在閃躲不及中，另一隻手臂也被頭
髮捲住；然後一瞬間，小男孩再次撲向她，環抱住脖子，兩人在滿是
頭髮的地板上滾了幾圈。
小雅雙手上的頭髮在翻滾時被拉長許多，但很快地，像是被抽回
一般，小雅雙手被拉直，然後整個人大字型的被定在空中。
她不斷用力拉扯著，但頭髮就這樣延伸又收回地，把她固定在那
；接著，四面湧來的頭髮們，纏住了她的雙腳以及軀幹。
不消一會功夫，小雅除了頭和上半部的胸腔外，全部被頭髮包住。
就像個黑色的蛹一樣。
「終於搞定了。」這時，一旁的阿建終於開口，然後飄著飛了過
去。小男孩則是掛在小雅身上，張口咬住露出的頸子，疑似開始吸著
她的血。
漸漸地，小雅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等一等，小雅該不會被吸到死吧？小柳見狀心頭一驚，連忙衝上
前。
「話說妳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阿建看小柳跑了過來，終於開
口問道。
「弟弟，不要吸了好不好？小雅快死掉了！姊姊買haggan daz給
你吃好不好？」小柳完全不鳥他，只是哀求著小男孩。
平平聽了差點笑出來，但很快收回上揚的嘴角，仍是小心翼翼地
吸著血，以免有誤；阿光則是解釋道：「放心吧，不會死的；如果要
讓她死的話一開始我們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聽他這麼說，小柳也不知道該問什麼，雖然不斷說服著自己要相
信他們，但看那越顯虛弱、痛苦、眼神翻白即將失去意識的小雅，心
底的大石不但沒有放下，反而和作者體重計上的數字一樣，越來越重。
過了許久，小男孩使個眼色，阿建這才上前，掀開小雅衣服，將
手貼在她的胸脯上；接著，小雅的胸前發出紅光，似乎與暗紅色的圖
騰共鳴著。
原來……是要讓小雅虛弱點，這樣才能趕走附身的怪物嗎？小柳
想著。
如果是這樣，看來小雅沒事了。
終於沒事了……
看著阿建專注的樣子，小柳突然有一點愧疚，當時他是為了救自
己，才摸自己的胸部吧？自己卻不知道感恩地打了他，是不是，該說
聲謝謝，以及抱歉呢？
不！他可以解釋一下吧？他當初幹嘛不解釋啊？就算很急迫也可
以稍微說一下吧？而且為什麼不是那個可愛的小男孩來救自己啊？如
果是他的話，可以喔！
小柳一邊想著，然後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看了看阿建，再看了看
小雅。
這時候，她突然看見小雅臉上的某種不協調感。
雖然臉色死白，眼神虛弱，但明顯地可以看見。
她、在、笑。
詭異，令人發寒的微笑。
「啊！小心！」
就在小雅抬起頭的瞬間，小柳失聲叫道。
「呵呵呵，一群天真的傢伙。」
也就在小柳出聲同時，小雅狂笑道，然後身上包住的頭髮們猛地
全部燒了起來。
小男孩被甩到遠方，然後小雅高舉起手，準備往阿建揮去。
有危險！
小柳衝上前正要推開仍恍神中的阿建，但是眼前一花，然後一陣
暈眩；接著視野整片模糊，唯一能看見的只是前方景物正飛快地旋轉。
然後自己撞到了什麼東西，摔了下來。
意識朦朧間，她喘著氣，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下半身沒有了知
覺；望了一眼，才發現自己腹部以下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怎麼了？
來不及嗎？來不及逃開嗎？我和他都被擊中了嗎？
小柳眼前的世界被塗成一片鮮紅，像被紅色顏料染滿了大半；剩
餘的景象中則勉強可以看見，阿建的上半身倒在一旁，下半身則不知
去向。
他被攔腰斬成了兩段。
「啊啊啊！死神大人被砍成兩半了！變成歹礻フノ了啊啊啊！」
那顆假人頭則到處亂飛舞地叫著，穿插在朦朧的畫面中。
我傷得很重嗎？應該吧。
可是全身麻痺，沒有一點痛覺，沒有絲毫知覺。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逐漸被鮮紅覆蓋的世界。
於是小柳意識到，自己要死了。
怎麼會這樣？
就這樣，死了？
明天可是自己的生日呀。
雖然沒有多少人知道，也沒有多少人記得。
連小雅都忘了吧，雖然她在煩惱別的事，但她完全忘了吧……
不，也許，她是故意的，想在明天幫我慶祝，給個驚喜……
或許伯父也會在家裡準備什麼給我，或許爸媽也會……
或許……明天到了學校之後……
算了，現在想這個，有意義嗎？
已經沒有明天了。
生日，也是死去的日子。喜歡諷刺別人，所以自己也諷刺般的消
失。
呵呵，真希望一切只是場惡夢啊。
失去意識前，她看著倒在一旁的阿建，四周瀰漫在大火中的頭髮。
被甩開倒在一旁的小男孩，還有烈火環身，飄在空中的小雅。
然後……
眼前只剩下整片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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